現代主義設計中的藝術思想與表現形式

設計與藝術是有著共同的根源的，但它們有所不同，設計有著服務的對象，而藝術沒有。現代藝術是浪漫而個性的，現代主義是極具民主和烏托邦色彩的。但設計是具有藝術性的，而藝術也包含設計因素，它們相互影響，相互推動，相輔相成。本文試圖從對現代主義設計的分析和與現代藝術的比較中，討論現代主義設計中的一些藝術思想和表現形式。

1 現代主義設計和現代藝術

1.1 現代主義設計產生的背景

現代主義產生于19世紀末、20世紀初，隨著工業革命和歐美各國工業技術對發展，極大促進了生產力發展，同時也對社會結構和社會生活帶來了極大沖擊。許多工業化后的問題，如工業技術的飛速發展和不同步的工具、器械、設備的現代設計，令這些技術在使用時面臨著功能上、外觀上和安全性、便利性上的諸多問題。

當時的設計界主要面臨兩個問題：一是如何解決眾多的工業產品、現代建筑、城市規劃、傳達媒介等問題，必須迅速地形成新的策略，新的體系，新的設計觀，新的技術體系，來解決這些問題，這社會需求和商業需求迫在眉睫的任務;二是針對往昔所有的設計運動只是強調為社會權貴服務的中心，如何形成新的設計理論和原則，以至使設計能夠第一次為廣大人民群眾服務，徹底改變設計服務的對象的問題。

針對以上兩個問題，現代主義先驅們發展出了現代主義設計體系和現代主義設計思想。

1.2 現代主義設計的定義

從時間上，現代主義是20世紀初開始，直至二戰后結束的一個藝術運動思潮，包含各個方面的設計;同時它也是一個意識形態的定義，它的革命性、民主性、個人性、主觀性、形式主義行，都非常典型和鮮明。

就現代主義設計來說，它包含民主主義、精英主義、理想主義和烏托邦主義這幾個方面。由此看，現代主義設計是服務大眾的，旨在為廣大群眾服務的設計，力求在當時社會中依靠藝術和設計來表現對大眾的尊重和關懷，是滿懷民主浪漫和烏托邦式的;而它也是理想的，在當時的社會中仍有許多窮苦大眾因工業機械化的發展而失去工作，另外，藝術本身就是一門較為奢侈的學科，這也從側面反映出它是精英主義的。

現代主義設計是從建筑設計發展起來的，20世紀20年代前后，歐洲的一批先進的設計家、建筑家形成一個強力集團，推動所謂的新建筑運動，在精神和思想上進行了改革——設計的民主主義傾向和社會主義傾向，在技術上（尤其是新的材料）推動了革新——鋼筋混凝土、平版玻璃、鋼材的運用;同時還有新的形式——反對任何裝飾的簡單幾何形狀，以及功能主義傾向，從而把千年以來的設計為權貴服務的立場和原則打破了，也把幾千年來建筑完全依附于木材、石料、磚瓦的傳統打破了。

從建筑革命出發，影響到城市規劃設計、環境設計、家具設計、工業產品設計、平面設計和傳達設計等等，形成真正的完整的現代主義設計運動。

1.3 現代藝術

現代藝術主要包括了野獸主義、立體主義、未來主義、表現主義、俄國的至上主義與構成主義、荷蘭的風格派、達達主義、超現實主義、抽象主義、波普藝術等。由各種不同類型的視覺風格組合而成，是基于科學和理性基礎上建立的，它追求純粹。現代藝術追求視覺產品的純粹性，在創作中只考慮形式要素，忽略其他因素，如歷史、宗教，文學等內容的介入，因而促成抽象藝術的發展;又提倡原創，希望能在前人的作品上有所突破，但同時也不是單純在前人的基礎上加以改造達到突破，而是旨在創造全新的事物;現代藝術也形式至上，重視形式不僅是現代藝術特有的習性，古典藝術也非常講究形式感，但古典藝術的形式服從內容表現，而現代藝術是為形式而形式，賦予形式以獨立價值和功能。

但現代藝術也因其鮮明的個性而導致藝術家們的自我封閉和不顧及觀眾，只知自我發揮，完全脫離了群眾審美，這也是后來現代藝術受到一定批判的原因。在這一點上，現代藝術和現代主義設計可以說是背道而馳，現代主義設計完全是秉著為大眾設計的觀點在進行設計運動。在現代藝術追求個性化作品、奇裝異服和特意的怪異行為來標新立異的同時，現代主義設計卻在盡力思考如何將工業技術的發展運用到設計中以降低成本，將經過藝術思考的設計帶到大眾生活中。這是非常值得探討的，但本文意在討論它們思想中的相似之處，不同之處在此不多做贅述。

2 現代主義設計的藝術思想

2.1 柯布西耶的思想

勒·柯布西耶是現代主義的重要奠基人之一，他也是一個極具理性和科學性的藝術家，他曾在自己的文章中寫到：“……我們是少數幾個相信藝術有自己的法則的藝術家，這個法則就好像物理學和生物學一樣。”他對藝術的法則有著極其執著的追求，在這個追求中也貫徹了現代主義的思想：通過對形式和色彩的安排，組成了人的基本感覺;由于人類的遺傳背景、文化背景、又組成了第二層次的感覺;基本感覺決定了造型的語言。柯布西耶是立體主義的，他的“新精神宮”完整地體現了他的立體主義形式特征。他的設計思想對于現代主義設計的意識形態起到奠基的作用。

2.2 米斯·凡德羅的思想

米斯·凡德羅是現代主義建筑設計最重要的大師之一，他通過自己一生的實踐，奠立了明確的現代主義建筑風格，提出了“少就是多”的設計原則，通過教學影響了好幾代現代設計家，從而改變了世界建筑的面貌。“少就是多”的原則在藝術上也頗有影響，他設計的巴塞羅那椅、巴塞羅那國際博覽會德國館，都是他設計原則的體現。

2.3 弗蘭克賴特的思想

賴特是美國現代建筑設計中最具個人特點的大師。與美國建筑設計師沙利文提出的“形式追隨功能”不同，他提出的是“形式與功能是一體的”，表明了設計的藝術表現形式與功能不可能完全分開。他的設計采用了大量的幾何圖案，如方形、圓形、三角形等，在總體上采用網格的方陣方式。

賴特的設計探索極具現代藝術性：個人的、非社會化的、藝術的。但他對傳統的重新解釋，對環境因素的重視，對于現代工業化材料的強調和一系列新技術的運用等探索，為后來的設計家們提供了一個非學院派和非傳統的典范，他的設計方法也成為藝術家們和設計師們借鑒的典范。

2.4 格羅皮烏斯的思想

格羅皮烏斯是20世紀最重要的現代設計家、設計理論家和設計教育奠基人，創辦了包豪斯學校。提到藝術與設計，在18世紀前幾乎是兩個領域，即使設計需要藝術性，但大多都是手工藝人的設計加以權貴的審美，藝術在此之前并未直接參與設計。而包豪斯的目的就是將藝術與設計結合起來。他曾在自己的備忘錄中寫道，“藝術家必須學習如何去直接參與大規模生產，而工業家也必須認清如何去接受藝術家及藝術家所能產生的價值”。由此可看出他對藝術和工業相結合的思想，也是將藝術教育直接融合到設計教育中的一個創舉，他在包豪斯的課程中安排了大量的藝術課程，他把建筑、設計、手工藝、繪畫、雕刻等一切藝術課程都納入了包豪斯的教育之中，希望將設計師們培養成不僅是功能表現者，更是一個全能的“造型藝術家”。

有格羅皮烏斯創辦的包豪斯學校對世界藝術與設計的推動有著巨大的貢獻，在探索藝術與技術的新統一上獲得了巨大的成果。

3 現代主義設計的表現形式與特點

現代主義是從建筑設計發展起來的，現代建筑自從19世紀末和20世紀初產生以來，就堅持面向大眾的基本立場。為了改變傳統的、昂貴的建筑材料和建設方法，它采用了大量的水泥、玻璃、鋼材等，大幅地降低了建筑的成本，同時，還改變了建筑的基本結構和建筑方法，采用大量的預制件、現場組裝等方式。為了降低成本和達到新時代面貌，現代主義完全取消裝飾。在形式上，出現了簡單的立體主義外形，色彩基本是白色、黑色為中心的工業化的中性色，建筑由柱支撐，全部采用所謂的幕墻結構，功能主義的基本原則成為一種單純到極點、少就是多、冷漠而理性、立體主義的新建筑形式。在此將現代主義設計的表現形式特點簡單總結如下：

3.1 功能主義特征

強調功能為設計的中心和目的，而不再是以形式為設計的出發點，講究設計的科學性，重視設計實施時的科學性、方便性、經濟效益性和效率。

在工業技術發展的支持下，產品的功能也成為了在設計中最受關注的一個重要方面，由建筑開始，直至家具設計、工業產品設計、平面設計和傳達設計等等，都將重心放在了功能的表現上。米斯1929年的巴塞羅那國際博覽會德國館和1950年的Farnsworth住宅、柯布西耶1929-1930年間設計的印度旁遮普邦省會昌迪加爾的最高法院等，都體現了當時現代主義設計中功能至上的原則。在裝飾和功能上突出物體的功能，同時弱化裝飾，這就是現代主義設計的第二個表現形式。

3.2 形式上提倡非裝飾的簡單幾何造型

受到立體主義的影響，現代主義的建筑設計中無不體現著立體主義的理念。立體主義是富有理念的藝術流派。它主要追求一種幾何形體的美，追求形式的排列組合所產生的美感。它否定了從一個視點觀察事物和表現事物的傳統方法，把三度空間的畫面歸結成平面的、兩度空間的畫面。明暗、光線、空氣、氛圍表現的趣味讓位于由直線、曲線所構成的輪廓、塊面堆積與交錯的趣味和情調。不從一個視點看事物，把從不同的視點所觀察和理解的，形諸于畫面，從而表現出時間的持續性。在現代主義建筑設計中，表現出一些獨特的點：六面建筑、幕墻架構、中性色彩等，此外，因為工業化生產的興起，還有標準化原則和反裝飾主義的立場，也是現代主義設計中非常鮮明的特點。

3.3 具體設計上重視空間的考慮

現代主義設計特別強調整體設計和考慮，基本上反對在圖版上、預想圖上設計，而強調以模型為中心的設計規劃。這是一項非常重要的設計表現手法，也一直沿用至今，現在的設計大多采用多種模型的不斷修改以達到最終的預想效果，而非單純在圖紙上、抑或是想象中設計和修改。

3.4 重視設計對象的費用和開支

現代主義設計追求不再是只為權貴服務，它需要考慮大眾，那就不能回避成本的問題。把經濟問題放在設計中作為一個重要的因素進行考量，從而達到實用和經濟的目的，體現了現代主義的思想，效果顯著，也成為現代主義設計的一個鮮明特征。

4 結語

現代設計作為一種文化現象，它的變化反映著時代的物質生產和科學技術水平，也體現一定的社會意識形態的狀況，并與社會的政治經濟、文化、藝術等方面有密切的關系。而現代藝術則是指用形象來反映現實但比現實有典型性的社會意識形態，包括文學、書法、繪畫、雕塑、建筑、音樂、舞蹈、戲劇、電影、曲藝等。

設計和藝術的重合之處非常多，也十分復雜，如果說藝術是一門純粹的學科，那么設計就是藝術與許多領域的交叉學科。從藝術和設計的定義上來說它們是相同的，藝術是人類創造的一種審美的、創造性的意識形態和生產形態;設計是人類創造，審美的一種創造性活動，例如古代的藝術家為了滿足人們的審美需要和精神享受，而把自己在生活所看到的、想象到的一些事物，通過自己的主觀創造活動而制造出來的精神產品，這些精神產品是當時社會生活的反映，是藝術家們為了揭露社會憑借自己的繪畫功底、審美觀念，加以自己的情感對社會的一種主觀臆斷;設計師們也是為了滿足人們的審美需要、物質享受以及精神需要，通過對時代的觀察并加以自己的主觀想象力和創造力，通過自己的創造活動而制造出來的產品，同樣，這些產品也是社會時代的反映，是設計師們滿足當代人們精神享受的需要。

本文在現代藝術和現代設計中選取現代主義設計的角度來討論現代藝術的一些思想和表現形式，在此看到的藝術思想和表現形式，與西方藝術史上的現代藝術有著極大的不同，但不可否認的是，現代藝術確實在很多方面影響了設計的出發點、思想和設計原則等。在此并未提及現代藝術的幾位大師，如杜尚、安迪沃霍爾、里奇特·里列、弗萊溫等，作為藝術思想的主要討論，而是選取了設計師的一些思想，也是希望從設計的角度，探索到一些藝術的實用和務實之處，從而了解到在設計方面藝術的思想和表現形式，在此之上，看出一些藝術之于設計的影響和設計在藝術之下的實踐。

作者簡介：苗鹋（1994—），女，壯族，廣西百色人，碩士，研究方向：設計倫理學與美學理論。

（作者單位：北京建筑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