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判階段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分析

胡軒瑞

摘要：從黨的十八屆四中全會首次提出認罪認罰從寬制度，到2016年在全國18個地區認罪認罰從寬制度試點工作的開展，再到《刑事訴訟法》將其納入其中，認罪認罰從寬制度從理論走向實踐，從理想化走向制度化，然而其適用中所暴露的問題仍未有效解決。因此，規范并細化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實施細節（如理清認罪認罰從寬制度適用范圍與幅度的界限，保障被追訴人意志真實性與自愿性的準確反映，以及確定在適用過程中對公正與效率的平衡），有助于進一步增強可適用性，使認罪認罰從寬制度更好地與我國現階段國情社情有效契合，發揮其最大作用。

關鍵詞：認罪認罰;證據;自由裁量;權責相統一

一、認罪認罰的基本概念

關于認罪認罰的概念解析，學理和實踐上都難有一個確定的標準，但是根據通說來看，所謂認罪無需要求犯罪人供述其所犯之罪的全部事實，僅需能承認被指控的主要事實即可，該標準可參照自首的標準。而對于認罰來說就是指犯罪行為人向公安機關， 檢察院， 法院司法機關作出的愿意承擔法律責任， 接受刑事處罰的意思表示。在審查起訴階段檢察機關對犯罪嫌疑人的適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必須要求犯罪嫌疑人簽署認罪認罰協議書， 協議書中重要的內容之一就是量刑幅度， 雙方協商一致后犯罪嫌疑人簽字畫押， 表明將接受檢察機關提出的量刑。

二、審判階段中認罪認罰制度主要存在下列問題：

（一）量刑規范的缺失

對于認罪認罰制度來說，其從寬幅度是嫌疑人和辯護人最關心的問題，但是在立法上并沒有明確的關于從寬的量刑規范依據，如果從寬幅度沒有一個明確的界限，那么在于犯罪嫌疑人進行解釋和溝通時就沒法提出相應的數字對其進行思想上的觸動，從而致使該制度設立所想要達到的目的無法實現。

（二）關于犯罪人虛假認罪的情況

主要包括兩種情況，一種是無犯罪行為的人替他人承擔刑事責任，第二種是犯輕罪者替他人承擔重罪。這兩種情況的人可能是因近親屬關系，或者受到他人的威逼利誘以及利益脅迫等因素造成。檢察機關注重點是犯罪人是否自愿承認犯罪事實，而對于許多證據不足的案件中，偵查機關為了結案可能存在僥幸心理，并且因為認罪認罰制度的程序簡化都會導致在審判階段中出現被他人威逼利誘而出現虛假認罪的情況。

（三）檢察官的自由裁量權較小

我國采用的是起訴法定主義原則為主兼采起訴便宜原則， 檢察官自由裁量權雖有一定保障， 但同英美法系國家相比卻又存在嚴格受限的問題。主要體現在使用范圍狹窄，種類較少，以及程序繁瑣的弊端。在這種情況下， 檢察官不起訴裁量權實際上能夠發揮的作用很小。

三、認罪認罰制度完善的建議

（一）賦予值班律師閱卷權

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中， 無論在訴訟的哪個階段， 值班律師的職責只是為被告人“提供法律咨詢、程序選擇、申請變更強制措施等法律幫助”， 與《刑事訴訟法》所規定的辯護律師的職責相比， 少了至關重要的閱卷權和調查取證權， 而這些都是辯護權的重要組成部分， 它對查清案件事實， 正確定罪量刑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根據現有規定， 值班律師對案情的了解僅僅限于被告人本人的陳述， 無法通過閱卷、調查來印證是否真實， 而司法機關也極少向值班律師介紹整個案情。因此， 要求值班律師在場簽署具結書既具有形式上的意義，對于保證認罪認罰自愿性并沒有什么實質上的作用。

（二）完善認罪認罰從寬量刑建議規范

只有完善認罪認罰從寬量刑規范， 檢察機關才能準確、公正提出量刑建議， 犯罪嫌疑人對于認罪認罰可能在何種程度上獲得從輕處理也能有更明確的預見。首先應確立從寬幅度的依據， 建議從犯罪嫌疑人犯罪動機、手段、認罪認罰的階段及態度幾個方面進行綜合考量其次， 認罪認罰從寬量刑規范要具有階段性， 視犯罪情節設置不同從寬幅度。在這方面我國可以參考國外先進法治國家做法， 如英國。其對于犯罪嫌疑人從寬幅度， 采用分階段模式。具體來說， 只要案件審理前被告人能夠認罪， 均能在原有量刑基礎上減輕1/3， 而在案件移送法院后， 至開庭審理前能夠認罪， 則減輕幅度為1/4， 開庭審理后至最終審判前就只有1/10。這樣的梯度從寬量刑設置值得我國借鑒， 但也要根據我國司法實踐進行變通。

（三）明確認罪認罰的約束力

從形式上來看， 認罪認罰從寬協議類似民事合同， 但本質上卻完全不同。民事主體之間是平等的關系， 而認罪認罰從寬協議雙方地位完全不平等， 一方是掌握公權力機關， 而一方則是涉嫌犯罪之人。在這種情況下， 更應充分保障弱勢一方的權利不受侵犯。不應將犯罪嫌疑人認罪認罰作為確定犯罪事實的根本依據， 認罪認罰對犯罪嫌疑人而言不具有絕對約束力， 在審判之前只要說明理由便可單方放棄協議約定，并且不因此承擔任何責任。不同于犯罪嫌疑人， 檢察機關不得任意撤回認罪認罰從寬協議。作為公權力機關， 其行使國家權力必須要有權威性和確定性。犯罪嫌疑人或被告人選擇主動認罪認罰， 很大程度是出于能夠獲得從寬量刑考慮。只有其具有確定性， 才能保障犯罪嫌疑人信賴利益。

（四）犯罪嫌疑人虛假認罪的審查

首先應堅持證據裁判規則， 嚴格規范偵查機關偵查取證行為及司法機關證據審查義務， 尤其要重視口供補強規則。在刑事訴訟發展過程中口供一直被認為是定罪處罰的重要依據， 甚至一度被稱為“證據之王”。正是由于口供具有的這種地位或者作用， 使得偵查機關往往會費盡心思以得到犯罪嫌疑人認罪口供， 有時還可能采取違法手段， 尤其是當其他證據無法獲得或具有瑕疵時。在這種情況下， 極易導致冤假錯案。有專家學者對近年來已經再審改判的20起冤假錯案進行統計分析， 發現其中16起中犯罪嫌疑人的供述都是偵查機關通過刑訊逼供等違法手段獲得的。其次， 有必要通過法律明確規定， 對于虛假認罪行為導致嚴重后果的， 進行刑事處罰。最后， 可以借鑒未成年人刑事檢察中的社會調查方法， 建立認罪認罰社會調查機制。

（五）檢察官自由裁量權的擴大

適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無疑將賦予檢察官更多職責， 根據權責相統一的要求， 相應也要擴大檢察官職權， 尤其要擴大自由裁量權 。

1.明確不起訴標準。

自由裁量又需要準確判斷案件性質基礎上進行合理充分的考量， 對于判斷能力和邏輯思維有一定要求， 再加上不起訴本身欠缺法律規定， 使得司法實踐中并不能完全準確適用不起訴規定。由此可見， 有必要明確不起訴標準， 適當放寬不起訴條件， 允許對于可能判處輕刑或者特殊群體犯罪案件， 依據犯罪情節等具體情況適用不起訴規定。

2. 增加檢察機關自由裁量權種類。

我國檢察機關自由裁量權類型單一， 僅僅是特殊案件中相對不起訴和未成人案件附條件不起訴兩種。因此， 增加檢察機關自由裁量權首先應著手于增加其類別。例如某些案件在符合特定情形下檢察官可以自由撤回起訴等。此外還應增加檢察官自由裁量權的權能。我國檢察官自由裁量權針對的是整個案件， 卻沒有涉及案件中具體問題。如量刑上檢察官不可自由裁量。而在認罪認罰案件中， 雙方之所以能夠進行協商， 正是因為檢察官具有從寬處理量刑建議權， 這也是雙方協商的基礎， 在此基礎上才能開展控辯協商工作。可見，增加檢察機關自由裁量權權能， 是認罪認罰工作順利推進不可或缺的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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