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事浮沉下的戲夢人生

張帆

摘要：《霸王別姬》是李碧華的代表作品之一，其被知名導演陳凱歌搬上熒幕之后更是廣受好評，這部浸透了厚重的歷史滄桑變遷、人情世故輪換和中國優雅傳統與苦澀記憶的作品，很好的兼具了史詩格局與文化內涵，成為了一個無比倫比的傳奇佳作。本文將個體的命運和波瀾壯闊的宏大背景相融合，借助導演的藝術表達進行分析，微觀上是一段同性戀情的糾葛與人性苦澀的變遷，宏觀上則展現了從軍閥混戰到文革時期近半個世紀的近現代中國苦難歷往。

關鍵詞：《霸王別姬》;敘事模式;意向;程蝶衣形象;時代背景

垓下之戰，虞姬追隨霸王，自刎以別;亂世悲涼，蝶衣祭奠信仰，從一而終。明滅閃爍，聚散離合，以虞姬之名死于楚霸王刀刃之下，瘋魔的戲化人生跛斷過往才得以成活。

由著名電影導演陳凱歌執導的影片《霸王別姬》改編自香港作家李碧華的同名小說，這部捧下戛納金棕櫚獎的電影，幾近代表了中國第五代導演的最高成就。影片以1924-1990近半個世紀的時政變遷為背景，圍繞兩個京劇伶人半個世紀的悲歡離合，將小人物與大時代相結合，展現了時代更迭中的命運浮沉。影片借助京劇舞臺的造型，在斑斕絢麗間唱出程蝶衣充滿宿命感的悲苦人生，以具有象征性的意象符號刻畫出程蝶衣在渴望得到庇護心靈下的剛烈情義以及對從一而終信仰的追求。

戲里戲外，臺上臺下，《霸王別姬》采用“戲中戲”的敘事模式，戲曲故事與電影內容相互映襯，不瘋魔不成活的程蝶衣混淆身份把人生帶入一個不朽的方程式中，注釋了“人生如戲”的悲劇命運。戲內霸王、虞姬的經典故事與戲外段小樓、程蝶衣的命運軌跡有著某種程度的相似性，形成了舞臺上虞姬與現實中蝶衣的呼應與對比。童年的小豆子因樣貌清秀，關師傅有意培養其成為旦角，此時的小豆子故意唱錯臺詞“我本是男兒郎，又不是女嬌娥”惹得關師傅暴跳如雷，但當他真正念對了這句話的時候，卻也深深相信了這句話，陷進了這句話，一輩子都沒有走出來，最終改變心性，自此世間只有程蝶衣了，人物性格的逆轉體現的是時代背景下人的無奈。文革之后，程蝶衣與段小樓回到1977年最后的舞臺上，以藍色為主的冷色調下的兩人在沒有觀眾的舞臺上出演《霸王別姬》的最后一幕——虞姬自刎。急促的京劇配樂下，近景鏡頭展現蝶衣決心赴死的表情，升格鏡頭將“自刎”的一段處理的驚心動魄，寶劍在逆光中閃過，配合著畫外的倒地聲，含蓄的交代了蝶衣最后的命運終結。雖然戲文依然如舊，人物心境卻早已在歷經滄桑后出現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這種變化似如文化變革，舊文化在新文化新時代的沖擊下支離破碎，新文化又在不斷更新換代后成為歷史，和程蝶衣的靈魂信仰一樣，無力抗爭，只能消失在空曠的大劇院之中了。“悲劇，就是把美好揉碎了給人看”一曲《霸王別姬》在時代的動蕩中落下帷幕，塑造了程蝶衣不瘋魔不成活的人物形象，時代的轉換與人物命運的轉折緊密相連，社會性與民族性緊密相連，信仰與現實緊密相連，映射出人在歷史洪流下對命運的無奈與掙扎。

影片通過冰冷鋒利的寶劍，朦朧的金魚屏風，斑斕的戲衣等幾近戀物傾向的意象符號串聯程蝶衣如戲的一生，粘合空缺的聯系，寄托程蝶衣對京戲的誓言和對從一而終信仰的追求。蝶衣所鐘情的那把劍，是他仰仗權勢和渴望得到庇護的體現，也是程蝶衣畸形一生的開端。在文革時代，一場別具深意的“霸王別姬”上演，畫面中前景是熊熊燃燒的大火，中景是段小樓、程蝶衣跪倒在地，后景是進行審問的紅衛兵。當程蝶衣情感焦灼的近乎失態時是段小樓將寶劍扔向火海中，劍是含情的，段小樓的舉動無疑是將以往與程蝶衣、京劇的情誼丟棄與背叛。影片的最后，蝶衣刎頸而死，寶劍最后賜予的死是程蝶衣的解脫，真正的《霸王別姬》攝入靈魂，從一而終。京劇就像那把在影片中幾次出現的寶劍一樣，被抽象為一件無法完全操控的關鍵道具，二人的生命懸系于其上不得解脫，人生得意時它是風頭無量的寶器，命運低谷時它卻變成了逼迫人物自裁的趁手利器。劍作為第三人的角度，理性的看完程蝶衣與戲劇完全重合的一生和以戲劇深入靈魂的契合，暗合了程蝶衣的剛烈情義與瘋魔癡迷從一而終的人物形象。

京劇作為程蝶衣一輩子的信仰，而在歷史的變遷里不過只是滄海一粟。“癡迷的人總是有成就的，但生錯了時代，就沒了生命。” 《霸王別姬》充滿激情的敘述了半個世紀的故事，不僅具有歷史的縱深感，還兼具史詩格局和人性情誼。陳凱歌借助京劇的造型元素，將一出韻味悠長的歷史劇唱響一段迂回曲折的戲夢人生，以中國文化沉淀最深厚的京劇藝術以及藝人生活模板，雕刻出對傳統文化、人的生存狀態及人性的思考。

參考文獻：

[1]馬媛，王子超.天易老，情難絕——談李碧華《霸王別姬》歷史書寫中的詩化悲劇藝術[J].山東商業職業技術學院學報，2015，15（01）：85-88.

[2]最后一段激情——評《霸王別姬》的結尾[J]. 光軍. ?電影評介. 1994（04）

[3]人戲本一夢——觀影片《霸王別姬》[J]. 胡濱. ?電影評介. 1993（10）

[4]從《霸王別姬》看中國傳統文化與影視藝術的深度融合啟示[J]. 張亞南. ?電影評介. 2017（17）

[5]論李碧華《霸王別姬》隱含的三層意蘊[J]. 閻敏，韓靜. ?安徽文學（下月）. 2011（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