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海媚
摘要:本文以芥川龍之介的兒童文學作品為研究對象,結(jié)合創(chuàng)傷理論,對作品中所體現(xiàn)的作者的內(nèi)心世界進行解析。通過對比和分析,整理歸納出芥川兒童文學的特點,剖析芥川兒童文學與成人文學主題趨同的具體體現(xiàn)和成因,解讀芥川兒童文學作品中所體現(xiàn)的作者的真實創(chuàng)傷,并進一步分析芥川對于修復創(chuàng)傷所采取的努力和嘗試。
關鍵詞:創(chuàng)傷理論;芥川龍之介;兒童文學作品
引言
在日本文學史上,芥川龍之介是一個卓爾不群的鬼才作家,以獨樹一幟的創(chuàng)作風貌屹立于文壇。在人性的認識問題上,芥川始終堅持“性惡論”,他終生都無法打消對人類的懷疑和絕望。人性的善惡從來就不是一個一般化的問題,而性惡書寫,即是對于人之性惡本質(zhì)的解釋和批判。這位文學鬼才以充滿東方智慧的精巧結(jié)構(gòu)、深刻而冷竣的筆觸,直指掙扎的人性,這樣的性惡書寫在無論是在藝術上還是心靈上給我們帶來了巨大震撼。在芥川的文學世界中,罪惡、懲罰與痛苦、不安這些構(gòu)成地獄的基本意象俯拾即是,這些人性深沉的惡與生存的掙扎無疑激發(fā)著芥川的情緒、想象力和靈感。“地獄”式的邪惡與掙扎構(gòu)成了芥川文學一個重要的審美維度。
一、從創(chuàng)傷理論看芥川龍之介的兒童文學作品——“地獄”辨探究
(一)文學與“地獄”世界
地獄,特指人死后靈魂的去處。地獄這一理念廣泛存在于世界各地的宗教觀念中,如道教、佛教、伊斯蘭教等。雖具體的理解不一,但這這一理念類似于另一個世界的監(jiān)獄和刑場,是囚禁和懲罰生前罪孽深重的亡魂之地,多與死后靈魂到此受審、等待輪回或受酷刑等事有關。
在文學史上,對于“地獄”意象最成功也是最著名的運用,無疑是但丁的《神曲》。這位中世紀的“最后一位詩人”在其輝煌的作品中,完滿的勾勒出了那個時代人們的世界觀——從地獄、煉獄到天堂。像哥特式建筑一樣,把人的精神提升到超越塵世的光輝燦爛、純潔無暇的境界。然而,雖然《神曲》中的地獄(以及煉獄)那由戰(zhàn)粟、痛苦復合的激情讓我們驚嘆,不可否認的是但丁筆下的地獄只不過人們鞭策自己的一個方式,人們通過痛苦的懲罰邸清罪惡,開啟通往理想王國的大門。痛苦與惡是暫時的,外化的,只要相信,我們便能得到救贖。隨著近代科學的發(fā)展,在很大程度上掃除了中世紀的地獄迷信。然而,這并不意味著當代人不再關心地獄了。事實或許恰恰相反,地獄在當代人的視野中具有了更重要的位置。高小康教授在其著作《丑的魅力》中這樣寫道:“當然,當代人不會在對地表下面某一深度埋藏著的火刑室或陳列著刀山、油鍋之類的審訊室感興趣了,但罪惡、懲罰與痛苦這些地獄意象卻滲入了現(xiàn)實生活中。”的確,那些生活的痛苦、人性的丑惡從未離開過文學的世界。
(二)芥川小說中的地獄意象
在上述前提下在看芥川的創(chuàng)作,亦是體現(xiàn)了這一歷史的轉(zhuǎn)變。在芥川筆下不乏對于地獄的具象描寫,在此以其名篇《地獄變》為例:“屏風的一角,畫著小型的十殿閻王和他們的下屬,以后滿畫面都跟大紅蓮小紅蓮一般,一片連刀山劍樹都會燒得融化的熊熊火海……它畫得這樣出神入化,看著看著,耳里好似聽見凄厲的疾叫。”在閱讀之初,讀者常常被上述精彩的描寫傳遞出了那份詭異與妖冶所吸引,但細細品完全文,那些扭曲與掙扎的地獄圖景,化作了漸漸一幕幕背景,成為性惡書寫做最瑰麗的陪襯。其實,直接描寫地獄情景的部分已非作家創(chuàng)作的主體,地獄意象更多的化為一種滲入文本的存在狀態(tài),表達為一種不安、痛苦與邪惡的情緒,體現(xiàn)在對于“人間地獄”與“人心地獄”的關注,服務于作家對于社會和人性的批判,構(gòu)成了作者獨特的性惡書寫。以《羅生門》《鼻子》《山藥粥》等作品為代表,芥川龍之介創(chuàng)造的文學世界淋漓盡致地展現(xiàn)了人性利己的丑惡,流露著對這種本性的厭棄以及對生存現(xiàn)狀的迷茫。在芥川眼中,人類的這種生存困境與本性的絕望,遠比在真正地獄還要可怕。小說《魯西埃爾》就表現(xiàn)了芥川的這一態(tài)度:惡魔與人類并無差異,毒蝎一般的七種罪孽——傲慢、饕餮、貪婪、懶惰、淫欲、嫉妒和暴怒一也存在于人類的心靈之中,世間萬惡的根本不在似有似無的惡魔,而在人心。
在其另一部小說《桃太郎》也表現(xiàn)了類似的主題,在芥川的筆下,人不如鬼,表現(xiàn)了作者對于“人”的長期思考的結(jié)果,芥川許多小說的深刻之處就在于對人性的復雜和丑惡的多角度。在其現(xiàn)實題材的小說中,地獄意象亦未曾退場,他始終服務者作者性惡書寫這一主線。以小說《猴子》為例,這篇小說批判了社會環(huán)境對正常人性的壓迫以及軍隊(即社會的縮影)嚴酷的制度對人性的異化。同樣偷了一塊表,人類對猴子要寬容得多。猴子被處以禁食兩天的懲罰,實際上兩天還不到,“就用胡蘿卜、芋頭喂猴子吃。”而犯人只得自殺,自殺不成就被投進監(jiān)獄。軍隊監(jiān)獄如同地獄一般,這里永遠充斥著西緒福斯似的荒謬和愚蠢:“我不太愿意說的是,那監(jiān)獄經(jīng)常讓囚犯干‘搬運炮彈的活。就是在兩個相距大約八尺的土臺之間,囚犯抱著二十來斤的鐵球不停地來回搬動。大概沒有比這種方法折磨人更痛苦的了。”恐懼與荒謬的情緒蔓延與文問,在這樣的描寫下,我們真切的看到了人間煉獄的冰冷與殘酷,存在的不安。
法國文藝理論家喬治·巴耶塔曾在《文學與惡》中這樣寫道:“文學是本質(zhì),否則就不是文學。惡——尖銳形式的惡——是文學的表現(xiàn):我認為惡具有最高的價值。但是這一概念并不否定倫理道德,它要求的是‘高超的道德。文學是交流,交流要求誠實。按照這一概念,嚴格的道德來自對惡的認識,這一認識奠定了密切交流的基礎。”巴塔耶從作家們寫“惡”的“自覺”中看到了“不自覺”,他把“惡”從“善”的對立面和依附物的地位中挽救出來。因為“惡”中包含的文學必不可少的“勇氣”賦予它一種絕對價值。誠然,芥川以上帝之眼觀諸眾生,對于人性之惡不已余力的抨擊,的確給人一種冷漠之感,然而,正是在這樣的冷漠與絕望下卻真正包涵著芥川對于人性的期待。正如作者自己所說: “我經(jīng)常對人性表示輕蔑,那是事實。但又常常對人性表示喜愛,那也是事實”。在芥川小說中我們可以看到人性在善惡搖擺之后的自我救贖。這樣的救贖,是從“心悟”開始的。在我看來,喬治·巴塔耶所言“惡具有最高的價值”,指的就是這種“深刻的倫理價值”。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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