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是莫言，著作等身

黃燕強

10月8日，2020年諾貝爾文學獎正式揭曉，來自美國的詩人露易絲·格麗克獲獎，理由是：“因為她那無可辯駁的詩意般的聲音，用樸素的美使個人的存在變得普遍。”這一刻，我想到，自2012年莫言獲得該獎項后，又八年過去了，中國作家再次與諾獎無緣。莫言之外，仍無莫言。

關于諾貝爾文學獎，國人毀譽參半，愛恨交加，波及莫言。個人覺得，莫言作品的價值就在那，愛也好，恨也罷，不增也不減。既不會因為獲得諾獎就價值暴漲，當然，更不會因為獲得諾獎而價值掃地。

我是一個不喜歡追捧熱鬧的人，對于太耀眼的事物，總愿意冷一冷，讓時光梳洗，用歲月沉淀，再自個好好品味。當是時，莫言初獲諾獎，追捧如潮，洛陽紙貴，到處鮮花掌聲;當是時，莫言初獲諾獎，惡評洶涌，夾槍帶棒，也是謗滿天下。這一切，與我無關。也曾粗略瀏覽先生的作品，意有不適，遂擱置。一置八年。

今年8月，我于潮州學林書店偶然間購得一本莫言的書。這是一本中長篇合集，里面有長篇《豐乳肥臀》、中篇《白狗秋千架》和《透明的紅蘿卜》等。本無意細讀，不料翻看之后，竟難以釋卷，也難以釋懷！怎么會這么好？怎么可以這么好？怎么可以錯過這么久？人間種種美好，當懵懵懂懂時，自然與我們無關，也不覺可惜可悲。幸好，不算太晚。于是，接看先生的長篇《生死疲勞》《檀香刑》《娃》等，心中久久難以平靜……年少輕狂的我，也曾和朋友們一起挑剔地說，中國“五四”之后無大師。是的，我現在感覺，當時說錯了，看了莫言先生的作品，不禁感嘆，與大師同時代，是人生之大幸！李白曾說，“生不用封萬戶侯，但愿一識韓荊州”，我與此同。于是，特作打油詩一首：蒼茫天地間，喜馬拉雅山。豈曰無大師，斯世有莫言。

作家余華說：“從文學的標準來看，莫言起碼可以拿10次茅盾文學獎了。因為90%茅盾文學獎的作品都比不上莫言最差的一部?！边@當然是一家之言。先生的十一部長篇，每一部開篇都有一首詩詞闡述創作心態和理念。作品自是上佳，哪怕只論詩，先生的也是上品。

比如寫《豐乳肥臀》：“曾因艷名動九洲，我何時想寫風流。百年村莊成鬧市，五代兒女變荒丘。大愛無疆超敵友，小草有心泯恩仇。面對譏評哭為笑，也學皮里藏陽秋。”

又如仿“水調歌頭”寫《生死疲勞》：“黃眼洪泰岳，藍臉西門鬧，都有人物原型，并非我生造。人畜其實同理，輪回何須六道？恩仇未曾報。世事車輪轉，人間高低潮。驢折騰，牛犟勁，豬歡叫，狗在廣場集會，猴子學戴帽。人民公社解體，舊賬一筆勾銷，是非誰知曉？佛眼低垂處，生死皆疲勞?！?/p>

這些詩歌，不拘一格，雅俗共賞，萬物皆可入詩，具有生活感和時代氣息。而且內容充實，有思想性，不作無病之呻吟。

好山好水，好書好詩，如琢如磨，如癡如醉，似水流年，不可辜負！

作家閻連科說，“魔幻”二字就把莫言的成就抹殺掉一半！最適合的定位應該叫做“狐幻”。我深以為然，“魔幻”是西方化的表達，唯有狐幻立足中國大地，可展現莫言的文化領地高密東北鄉之特色。也唯有狐幻之變化千端，可體現莫言筆下世界的氣象萬千。我以為，王小波的文字世界可歸納為詩意和有趣，莫言的，則是人性和狐幻。

有人勸莫言把《豐乳肥臀》改名《金童玉女》，說這樣更容易被大眾接受。先生說，都“豐乳肥臀”這么多年了，就不改了，何況本也不是洪水猛獸，當今世界，誰還會給一個名字嚇到？呵，喜歡魯迅先生說的，“世界有文學，少女多豐臀”。

佛說不可說，先生稱莫言。此中有深意，桃花流水間。

廣東省惠州市惠東縣平山中學? 5163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