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臟話語言與男性女性化問題中分析現代女性社會地位與性別對立

陳慧偉

摘? 要：在現代生活中，臟話被頻繁使用。與性行為、性器官相關的臟話占比較大，而直指女性或語義行為指向女性的臟話占比更大，同時臟話以一種新的包裝——“祖安文化”的方式在近些年成功“出圈”，側面反映了現代社會男尊女卑思想的遺存，男女不平等的現象。男性女性化則屬于社會刻板印象，對這一現象的排斥，實質是受性別二元論影響，這加劇了性別對立。

關鍵詞：臟話;祖安文化;男性女性化;性別對立

一、臟話語言與女性社會地位

（一）臟話的定義、特征與禁忌關系

臟話又名粗口，在第五版現代漢語詞典中“臟話”的名詞解釋為：下流的話。方夢之在《譯學辭典》（2004）中則將“粗俗語”（即粗口）闡釋為：粗魯、庸俗的語言，常含侮辱性，聽來不悅。

臟話具有一定的特征，在語言構成上，其借助一兩個字或主謂、謂賓形式、含有重音，尤其以一聲調、三聲調結尾居多，簡潔有力地宣泄情感、侮辱貶低他人，使被咒罵者受到羞辱，怒火中燒等尋常語言難以達到的效果。

現代漢語里的臟話通常與性、動物、數字等禁忌掛鉤，歐美語言里的臟話與宗教、神相關。譬如自古以來的數字禁忌，在婚嫁習俗等古老禮節中，“4”因與“死”諧音，“三”與“散”諧音而成為人們墨守成規的數字禁忌;敬老愛幼、尊重長輩是自幼便倡導的中華傳統美德，但當晚輩用“老子”“你爹”等不合輩分的語言自稱時，就成了臟話里的輩分禁忌。英語里的臟話多為褻瀆或者以神的口吻詛咒對方，如"God damn it"（天殺的）、"go to Hell"（下地獄），此外也延申到色情、性相關的詞，如"cunt，pussy"（屄，陰道之意，有時也用來侮辱女性）、bitch（婊子）等。越是被禁忌、壓制的東西，人們越帶有獵奇心理，也就是潘多拉效應，當人們逾越禁忌，打破社會規則意識，將任何隱私事物拿到公眾面前高調宣揚，來宣泄情感，震懾對方，同時表明自己對規則的無所畏懼，增強自己的內心力量和講話氣焰，傲視甚至蔑視對方。

（二）臟話（含地方方言、古語）體現的女性地位

與性行為、性器官相聯系的臟話占比較大，究其緣由是從原始時期，我們的祖先就懂得用樹葉織布等掩蓋性器官，其他部位可以裸露，但性器官必須遮掩。加上性器官直接影響了繁衍生育，所以性器官的地位也變得崇高神圣，正是這種崇高而隱秘的包裹禁忌，讓人們有了打開潘多拉魔盒的沖動，產生性相關的臟話。若仔細觀察這些臟話，我們會發現一個共性：男尊女卑的社會地位差異。絕大部分性相關的臟話都直指女性或者含沙射影女性。我們可以將涉及性器官的臟話分為兩類：“屌”族詞和“屄”族詞。“屌”字書面語寫作“吊”，所形成的詞語為褒義詞居多，如“吊炸了””、“很吊啊”多用來形容他人很厲害，很棒。“屄”書面語通常用“逼”代替，所形成的詞語除“牛逼”外，多為貶義，比如“傻逼”、“二逼”、“皺逼”等。這兩個族詞形成的褒貶色彩，就足以體現男女不平等的社會現狀。與性行為相關的詞語以“操”、“日”、“干”為主，“操”屬于北方方言，被人們使用最頻繁的詞組為“cao你ma”;“日”為西部方言;“干”為東南地區方言。相應詞語有“日你ma”、“狗日的”、“干你妹”等，這些詞語的構成模式無外乎“操”/“干”/“日”+“母系親屬成員”，同時“他ma的（現流行縮寫成tmd）”、“去你ma的”，都是臟話界的頂流，常年霸占“C位”。“操”、“干”、“日”雖然沒有明指女性，但是我們都明白其所指對象就是女性即語義行為指向女性。甚至一些臟話例如“賤貨”等將女性和商品貨物比較，實質上是在物化女性。臟話本身就是低俗、難登大雅之堂的語言，附加母系親屬成員或女性器官的詞形成臟話，被人們尤其是青少年一代頻繁使用，在無形之中深化了中國傳統禮教的男尊女卑思想，是對女性的貶低，也成為女權運動掀起的重要因素之一。

生活中也有較多方言臟話與女性相關，其中以“京罵、瀘罵、川罵”最為出名。川渝地區有“我日你先人板板”以及流行全網的“ma賣批”，滬罵“小媽媽的”、“弄個種女（種女是將女性視為生育工具的歧視說法）”，京罵與北方大部分方言相通，有“奶奶個熊”、“奶奶個腿兒”，除此之外，浙江紹興一帶用“娘希匹”辱罵對方，以上羅列的僅僅是筆者粗略了解的，但這些粗口同上文闡述的性質相同，都是附加母系親屬來增加詆毀羞辱的語義情感。在文明高度發達的21世紀，女性不應該淪為卑賤惡臭的代名詞。地方政府的方言保護工程更應該排除此番低俗方言，必要時需要采取合法行動，禁止粗口方言使用。

古人罵人傾向于辱罵對方先人。這種辱罵方式起源也很早，據《戰國策·趙策》記載，“威王勃然怒曰：‘叱嗟，而母，婢也！”意思就是說，你個婢子養的！不直接辱罵對方，而是攻擊對方先人的做法，更準確地說是攻擊母系親屬的做法，完整地“流傳”到了現代社會。四大名著之一《水滸傳》里的臟話堪稱一絕，書中最普遍出現的便是“直娘賊”、“狗廝鳥”、“老虔婆”等。老虔婆，就是王婆一類負責搞情色中介的。作為梁山僅有三位女好漢之一的孫二娘，慣常開店賣人肉包子，“系一條鮮紅生絹裙，擦一臉胭脂鉛粉，敞開胸脯，露出桃紅紗主腰，上面一色金鈕”，“眉橫殺氣，眼露兇光”，得名“母夜叉”。老舍《駱駝祥子》里的十五：“他哼了一聲，沒法子！他知道娶來一位母夜叉。”母夜叉現比喻兇悍的婦女，與“母老虎”的意思相當。除此之外，古文里貶低謾罵女性的詞語還有很多，就不再一一贅述了。不論是古人罵人，還是現代白話文粗口，我們要思考和反思的是人類科學技術迅猛發展的同時，人權、男女平等意識跟上了科技發展的速率嗎？

二、祖安文化的掀起

“祖安”是英雄聯盟游戲的虛擬“地下城”，不少玩家在這里比拼“罵技”，也因游戲角色艾克的一句臺詞“這就是祖安人打招呼的方式”而出圈，“祖安語錄”、“祖安老師”等新型代名詞在互聯網上迅速發酵。2018年年末，英雄聯盟的游戲主播李政在游戲中被隊友罵了之后，開始一秒十句地以“你家里死人了嗎，出車禍了嗎”、“死了親ma，非得找罵”等詞句進行回擊。該視頻發布于2018年10月26日，有243.5萬播放量，7483條彈幕，為“祖安語錄”的形成提供了“可視化教材”，奠定了“祖安語錄”的主要特征，即連續不斷且快速地重復“ma死”、“ma沒”等核心元素。“祖安語錄”中，以“媽”為中心的粗口使用頻率最高，作為撫育子女成長的母親卻成為被詆毀謾罵的文化潮流，祖安文化的掀起難道不是人類文明的倒退，人們對女性的輕視、不尊重嗎？作為祖國希望的青少年一代，在從眾心理下加入“祖安”隊伍，口吐芬芳獲得被圍觀夸獎的滿足感，致使青少年對臟話脫敏，把粗口當家常便飯，也就忽視了部分粗口所暗含對女性的詆毀之意。

三、男性女性化

（一）男性女性化現象

百度百科對男性女性化的第一句解釋便是“男性女性化屬于社會刻板印象”，表現是男性極其注重穿著打扮、涂脂抹粉、羽帽彩履。“偽娘”劉著等一系列事件將男性女性化問題推向風口浪尖。值得注意的是，男性女性化問題是真的成為了社會普遍現象，還是僅僅作為一種新事物、新的輿論導向被媒體無限放大所致？我們看到選秀節目等男明星（或者用當下流行詞匯“小鮮肉”來形容）看上去妝容精致、臉型小巧，這只是屬于商業文化的范疇，并不是社會主流，縱使生活中存在一些女性化的男性，但要意識到少數現象只是性別常態分布，我們不能一味地看到支流，而忽視主流，需要把握事物的“兩點論”。我們并沒有調查發現，在絕大部分的青少年眼里，他們覺得男性化妝等男性女性化行為是個普羅大眾的事，只是新事物的產生必然會引起人們的關注，媒體也需要新的話題吸引流量。

（二）男性氣質與女性氣質的性別對立、性別二元論

男性化、女性化，在學術上稱為男性氣質、女性氣質。這種氣質劃分與人類社會形態有一定的淵源。原始社會作為人類的第一個社會形態，也是截至目前人類歷史上時間跨度最長的一個社會發展階段，生產力極其低下，人們之間的分工主要是按性別、年齡實行的自然分工，從而產生了“采集文化”與“狩獵文化”。男性天生在體力上占有的優勢，就有了性別與文化間的區分即男性多從事“狩獵”，女性多從事“采集”和撫育小孩。從新石器時代開始，隨著農業和畜牧業在生產中的地位的提升，男性的社會主導地位更加明顯，父系氏族公社逐漸形成，這也間接導致了女性地位的下降。而“男性氣質”、“女性氣質”與兩種文化本身所帶有的特征、自古就產生的男女地位差異是緊密相關的，“狩獵”本身帶有的力量型、魁梧、搏斗等標簽就附加在了男性身上，“采集”需要耐心、細致等特質就無形中附加在女性身上，女性也充當照顧者角色，對他人更具同理心與情感的鏈接，這個在早期形成了我們印象中刻板的女性氣質與男性氣質，也就是說“社會性別”（一個人對于自我“性別”的認知與表達，其是主觀的、多元的）被二元化，更深層面其實是“陽剛氣質”與“陰柔氣質”的二元對比。上野千鶴子在《厭女：日本的女性嫌惡》里寫道“男子氣概是將女性她者化才得以定義的”。我們從小就被教育“父愛如山、母愛如水”，這話甚至被當作佳句在作文中運用，但這不就是“社會性別”被二元化的體現嗎？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父愛可以如山般深沉穩重，如水般細膩溫柔，母愛也如此，只要這種愛是正義的、對兒童成長無害，那他就不應該被否定泯滅。但在當今社會，如果出現一個人介于“二元對立”之間，譬如如今被稱為“娘娘腔”、“娘炮”的男性，社會調查表明，這類男性更容易受到社會歧視、校園霸凌等不公平對待。與此形成對比的是，如果女性剪頭短發等男性化些則用“假小子”形容，給人以干練、獨立之感，可以推理出大眾對女性化的男性的不公平對待就是社會對女性氣質的歧視，體現了現代社會女性社會地位的低下。當我們打開天窗，公開強調防止男性女性化這一問題時，實際上我們已經隱含地表明男性和女性是兩種獨立的派系，這加劇了性別對立。解決這一問題，有效的方法是進行 “多元性別教育”，消除性別印象差異，深化“社會性別”認知，意識形態上增加女性天平砝碼，沖淡性別歧視。希望每個個體不被本身的性別屬性所拘束，知道人不是按照既定的兩種模式批量生產的流水線產品，學會根據自身的特質去勇敢表達自我，忠于自我，從而達到社會性別平衡的理想狀態。

四、結語

臟話語言本就是粗鄙之語，但不論是國語、地方方言還是古語，絕大部分臟話都與女性性器官、母系家屬掛鉤，由此可以看出傳統男尊女卑思想的遺存。“祖安文化”的掀起是人類文明的一種倒退，母系親屬更是淪為“祖安文化”的傀儡。而男性女性化現象只是性別常態分布，對這一現象的抵制是對女性氣質的歧視，需要我們正視性別平等觀念。

參考文獻

[1]范晉豪.現代漢語粗俗語研究[D].上海：華東師范大學，2016：20-21.

[2]華樺.“祖安文化”的形成機制、文化特征及應對策略——基于青年后亞文化的理論解釋與局限[J].當代青年研究，2020，38（11）：46-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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