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州長，用疫情真相懟白宮

李正明

安德魯·科莫。美國民主黨成員。1957年生于紐約市皇后區，是紐約州前州長馬里奧·科莫次子。1982年畢業于奧爾巴尼法學院，當過助理檢察官，克林頓執政時期出任聯邦住房與城市發展部部長。2006年當選紐約州檢察長，2011年任紐約州州長，連任至今。

“我們關上了前門，卻敞開了后門”。4月24日，紐約州州長安德魯·科莫在疫情通報會上如此說。他表示，中國出現疫情后，美國馬上發布針對中國的旅行禁令，對歐洲卻繼續敞開著大門，針對歐洲的旅行禁令直到3月中旬才出臺，這相當于聽任新冠病毒從歐洲進入紐約。“中國疫情發生后的兩個月我們才有動作，回過頭想，難道是有人覺得病毒會一直待在中國等我們行動，而且等了兩個月嗎？”

此時，共和黨執政的密蘇里州正鬧著要“起訴中國”，身處疫情震中的民主黨籍紐約州州長科莫卻把矛頭指向美國自身的失誤，這立刻引起輿論關注。

將矛頭指向特朗普的緩慢反應

如今的美國，選情與疫情交織，各種看似矛盾的現象并存，看得人眼花繚亂。細看之下，則是三口“鍋”在此起彼伏。

一是“砸鍋”。由于聯邦政府防控措施不力，尤其是疫情初期白宮出于選情考慮，擔心經濟受到影響，竭力淡化疫情。美國疾控中心嚴格限制新冠病毒檢測，初期只有出現相關病例、有中國旅行史或接觸有中國旅行史者才能進行檢測。直到3月3日，美國才放開檢測標準，導致大量疑似病例沒有得到檢測，更無控制措施，最終導致疫情大暴發。截至4月26日，美國確診病例累計超過98萬，死亡累計超過5.5萬，疫情最嚴重的紐約州累計確診病例超過28萬，死亡累計超過2.1萬。

二是“甩鍋”。白宮和一些共和黨政客為掩蓋其抗疫無能的事實，竭力把責任推向中國，大搞污名化。美國媒體日前披露，共和黨參議院全國委員會發布了一份57頁的備忘錄，教共和黨候選人如何用攻擊中國來忽悠選民，“殺傷”民主黨對手。這個套路是：宣傳“中國掩蓋真相導致病毒蔓延”，指責“民主黨人對中國態度軟弱”，夸耀共和黨人“將因中國導致疫情傳播而推動對華制裁”。

三是“揭鍋”。目前美國疫情最嚴重的是東西兩岸的紐約、新澤西、馬薩諸塞、加利福尼亞等州，多為民主黨執掌，人口密集，移民眾多，國際交往頻繁，受前期防控措施不當的影響最大。從政治利益考慮，民主黨政要們更愿意揭這個“鍋”，說出白宮指揮失誤、病毒早已在美國傳播的真相。如果能有力地證明病毒來自歐洲、社區傳播早已開始，就能凸顯白宮只防中國不防歐洲，疏于社區防控的決策錯誤。科莫就是這樣做的。

這樣做并不費力，因為科莫說出的是多位美國學者研究發現、多家美國媒體廣泛報道的真相。他提到了馬薩諸塞州東北大學的研究報告。該項研究發現，早在2月初，新冠病毒就可能已在美國多個大城市悄悄傳播開來。報告負責人維斯皮那尼表示，在美國飽受檢測問題困擾時，一條“沉默的傳播鏈”已使無數人面臨新冠病毒威脅。科莫將矛頭指向特朗普的緩慢反應。他說，在“后門”敞開的兩個月里，有多達220萬人從歐洲通過紐約和新澤西的機場入境，很多人可能攜帶新冠病毒。

此前，《紐約時報》已經報道了另外兩個科研團隊研究得出的相似結論：1月底，新冠病毒就開始在紐約地區傳播，病毒主要來自歐洲，而不是中國。紐約大學基因技術中心主任黑格的團隊發現，他們研究的紐約患者沒有國際旅行史，是在社區感染的。通過在國際病毒數據庫的比對，他們發現病毒菌株來自英國。這表明來自歐洲的病毒已在紐約社區傳播了一段時間，只是因為此前沒有進行檢測才未被發現。隨后，該團隊檢測了90多個樣本，發現2/3來自法國、奧地利、荷蘭等歐洲國家，其余來自亞洲和美國西海岸。而西奈山伊坎醫學院遺傳學家貝克爾率領的團隊調查了紐約84個確診病例的新冠病毒基因組，發現“大多數傳播者來自歐洲”，傳播時間在1月到3月初。美國國家過敏癥與傳染病研究所主任福奇表示：“根據旅行和航班記錄發現，紐約新冠病毒源自意大利。我對此并不感到意外。”

2020年4月3日，紐約時代廣場幾乎空無一人（左）。紐約市中央公園的一家野戰醫院（右）。

2020年4月19日，美國總統特朗普和副總統彭斯在白宮觀看科莫的新聞發布會。

父子州長的“熱門話題”

在美國政壇，科莫是有名的“官二代”。他出生在紐約皇后區，祖父母是意大利移民，來到美國后以開雜貨店為生，父親馬里奧·科莫（下文稱老科莫）當過律師和法學院教授，1983年至1994年擔任紐約州長，是紐約歷史上第一位意大利裔州長。

老科莫能言善辯，是一流的演說家。1984年，老科莫在民主黨全國代表大會上發表演講，大批里根的“政府無用論”，轟動一時，被視為民主黨的明日之星，與奧巴馬當年的情形相仿。但老科莫似乎總缺乏臨門一腳的勇氣。1988年，他打算參選總統，卻在出發登記前退縮了。1992年，他左思右想，又一次放棄參選。克林頓上臺后，老科莫表示想當最高法院大法官，克林頓也有意提名他。然而老科莫留戀州長寶座，再度打了退堂鼓。1994年，當了3任州長的老科莫不顧幕僚反對，堅持參選州長，結果敗給了共和黨人派塔基，丟了這個民主黨的“鐵票州”。

科莫大學畢業就當了父親的競選經理。身為州長之子的他自帶光環，曾被《花花公子》雜志列為美國十大“鉆石王老五”之一。同時，他把“追求公平正義”作為自己的政治標簽， 28歲就發起為無家可歸者提供住房的項目，這些事很被自由派人士看好。1990年，他和美國前總統約翰·肯尼迪的侄女克里結婚，據說兩人第一次約會就在一個無家可歸者收容站。克林頓執政后，科莫成為聯邦住房與城市發展部部長。夫婦倆育有3個孩子，但13年后以離婚終結。離婚前，兩人婚姻已經名存實亡，但當時科莫正與派塔基競爭州長寶座，才勉強湊合。他敗選后，這場政治豪門的聯姻也走到了盡頭。

老科莫在紐約政壇名氣很大，但說到具體政績，紐約人卻想不起什么來。科莫似乎也是如此。雖然自他2011年當上紐約州長以后，紐約州通過了承認同性婚姻的法律，把最低工資提高到一小時15美元，強化了槍支控制，增加了教育撥款，但人們記得的關于他的熱門話題只有兩個，一是科莫家族的東山再起，二是科莫會不會參加總統大選。科莫也確有問鼎白宮的想法，只是始終沒有真正出手。這也不能怪科莫：紐約州的明星是紐約市，市長的曝光度比州長還高，前任市長布隆伯格更是億萬富豪和媒體大亨。缺少話題和關注度的科莫，只能不瘟不火地熬著。

這次疫情，卻讓科莫的亮相機會大增。他召開的疫情發布會成為人們關注的焦點，他和特朗普的“互懟”更成為媒體跟蹤的熱點，并幫他樹立了為紐約人爭利益的形象。疫情初起時，醫療物資不足，聯邦政府打算給紐約400臺呼吸機，科莫說這是讓紐約人等死，這一“懟”讓呼吸機增至4000臺。3月中旬，特朗普要科莫“多做事，少抱怨”，科莫在推特上回應：“你是總統！如果把陸軍工程兵團指揮權交給我，我可以接手。”特朗普說自己有“絕對權力”決定地方復工日程，科莫回應“美國沒有國王，人民也不想要國王”。特朗普說自己幫科莫解決了各種物資，現在他卻要“搞獨立”，科莫再次開懟：“如果他想吵架，我不會讓他得逞。”

科莫的弟弟克里斯是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主持人，疫情發生后兄弟倆多次連線做節目。3月16日，兩人突然為“誰是媽媽最愛的兒子”爭了起來，這段視頻走紅網絡。3月31日，克里斯宣布自己新冠病毒檢測呈陽性，此后他的妻子也“中招”了。科莫一方面公開安慰弟弟，另一方面又抱怨弟弟不應該把獨居的母親接到家中，讓她增加感染病毒的危險。同時，他也借機呼吁保持社交距離。這些都讓不少人覺得科莫挺有人情味。

要求“徹查真相”

盡管紐約州疫情依舊嚴重，但科莫在鏡頭前的表現得到一些民主黨人稱贊，覺得他善于處理危機，也有很好的口才，認為民主黨總統候選人、前副總統拜登應提名科莫為副手人選。不過，拜登一方面稱贊科莫有當總統的能力，另一方面否定了兩人搭檔的可能性，稱自己準備選擇一名女性搭檔。還有人呼吁讓科莫代替拜登競選總統，不過科莫至今仍表示，要堅守州長崗位。

事實上，一些民主黨政要已經看得很清楚：共和黨對手們將疫情“甩鍋中國”的做法有一定的拉抬選情效果，民主黨即便“拿香跟著拜”也無法戰勝對手，當務之急是另辟戰場，就疫情問責特朗普政府。4月23日，民主黨控制的美國會眾議院成立特別調查委員會，由民主黨眾議員克萊伯恩領導，調查特朗普政府對新冠疫情的應對情況，包括政府對檢測和隔離等問題的處理，醫療設備和防護用品的分發，以及政府對數萬億美元救助計劃的執行等。眾議院議長佩洛西表示，特別調查委員會有傳喚權，可要求特朗普政府提供證詞和文件。一輪“徹查真相”的行動即將在華盛頓發起。

在地方層面，除了科莫會繼續“揭鍋”外，加州的民主黨人也很積極。《洛杉磯時報》4月22日報道稱，加州圣克拉拉縣法醫對2月6日、17日死于家中的兩人進行尸檢，確認都已感染新冠病毒。由此，全美最早的新冠肺炎死亡病例出現時間從2月29日提前至2月6日。此前，縣長史密斯表示，該縣可能去年12月就出現了疫情，由于早期檢測不到位而遭忽視。加州州長紐森宣布，已要求徹查加州去年12月的尸檢報告，如有問題立刻上報。

在選情、疫情兩把火的怒燒下，白宮隱瞞真相、忽悠選民的做法還能管用多久，人們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