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娟,陳 翔
(南京郵電大學 管理學院,南京210003)
當前世界經濟正處于新舊動能轉換之際,新型產業的發展越來越受到各國重視,甚至上升到國家戰略層次,尤其是數字經濟,已經成為新時代下各國競相支持的重點方向。目前,我國對數字經濟發展高度重視,中央層面強調,要加快推動數字經濟發展,推動我國實體經濟與數字經濟融合發展,助力建設現代化經濟體系;把加快推動數字經濟發展作為引領經濟新常態、培育發展新動力、推動高質量發展的重要舉措。綜合國內外研究成果,以及G20 峰會公布的數字經濟定義,數字經濟是指以互聯網數據作為主要生產要素、以信息通信技術和人工智能的有效使用作為載體的一系列經濟活動。
袁正光[1]在《自然辯證法研究》上從革命與轉型的角度發表了國內第一篇以數字經濟為主題的研究。同時期,姜奇平[2]、胡曙光[3]、陳志飛[4]等學者將數字經濟的概念以及商業運用引入中國,當時中國正處于信息革命從技術革命發展為產業革命的關鍵時期,這對中國實現思想變革、產業變革起到了重要的推動作用。2016 年以后,我國理論界對于數字經濟的研究開始進入快速發展階段,熊鴻儒[5]針對數字經濟平臺的反壟斷爭議,提出相應的治理策略。劉剛和張昕蔚[6]以貴州省為例,為欠發達地區的數字經濟發展構建了理論模型;陳曉紅等[7]等梳理了數字經濟時代下運營管理學科的研究成果,助力我國傳統企業轉型升級。理論界主要從“大數據與信息技術、平臺經濟學、商業模式與創新、數字貿易、數字經濟與民生”等方面深入探討數字經濟,對相關研究成果進行系統回顧,有助于進一步推動中國數字經濟的研究與實踐。
然而,目前對于數字經濟系統性、定量性的研究尚屬空白。對此,采用文獻計量研究方法,運用CiteSpace 可視化軟件,通過對國內數字經濟領域的相關文獻進行檢索與梳理,為中國數字經濟領域研究提供一定的借鑒與指導,助力建設數字化強國。
以“數字經濟”為篇名,在中國知網上進行期刊論文檢索,時間跨度為1998 年到2019 年8 月1 日。對從中文數據庫中檢索出的文獻進行逐篇篩選,刪除篇幅較短(頁碼少于2 頁)以及評述、目錄等后,共計得到我國自1998 年到2019 年8 月1 日期間數字經濟領域的研究性文獻971 篇。
文獻計量學是數學與統計學相結合的一門交叉學科,憑借文獻的各種特征(如關鍵詞、作者合作、機構合作等),描述、預測某學科或是知識領域的研究現狀與未來發展趨勢[8]。
CiteSpace 是一種文獻可視化知識圖譜軟件,近年來被廣泛運用于學科的綜述當中,通過得到可視化的知識圖譜,能夠清晰客觀的展現某個學科或是知識領域在某一時期內的研究重點以及演化趨勢。本文通過CiteSpace 軟件,導入971 篇期刊文獻數據,對呈現的一系列網絡圖譜進行分析,以深入挖掘數字經濟領域的研究熱點以及演化過程。
圖1 是根據知網上1998—2019 年數字經濟的發文量繪制的折線圖。從圖中可以直觀的看出數字經濟相關文獻最早出現于1998 年。根據折線圖,將數字經濟的發展階段劃分如下:第一階段(1998—2002 年),數字經濟的發文量緩慢增加,發文量較少,處于萌芽階段;第二階段(2003—2014 年),這一時期的研究性文獻幾乎是一條與橫坐標重合的水平線,發文處于停滯狀態;第三階段(2015 年至今),由于2019 年的樣本只統計到2019 年8 月1 日,但是據預測,2019 年的研究性文獻仍會高于2018 年,這一時期的發文量走勢應是呈逐年上升趨勢。
在本文檢索的971 篇有效數據源中,共計156 篇核心期刊論文,占總樣本的16.05%,期刊來源包括經濟與管理科學、基礎科學、社會科學等學科領域,屬于交叉領域。高頻載文核心期刊有:《國際稅收》19 篇、《經濟學家》6 篇、《稅務研究》6 篇、《經濟縱橫》5 篇。載文量在5篇以上的核心期刊總發文量為36 篇,占比3.7%。總體而言,核心期刊載文量比重偏低,數字經濟相關研究的質量有待進一步提升,具體情況見表1。

圖1 數字經濟發文量走勢
手動將原始數據中的二級機構進行合并,將已轉換成wos 格式的數據導入軟件,選擇institution,由于CiteSpace 軟件默認選擇reference,而本文數據不能進行共被引分析操作,所以在Node Types 中取消reference 勾選,時間跨度為1998—2019 年,時間切片為一年,保留每年排名前50 的發文機構,其他選項均為默認,點擊Go 選項,Citespace 開始運行。最終的發文機構合作共現圖譜如圖2 所示。圖中的每一個圓形節點均表示一個發文機構,節點的大小顯示出發文數量的多少,圓點由線條相連,則表示兩機構之間存在合作關系。
由CiteSpace 可知,圖2 中共有54個節點、14 條連線,即有54 家科研機構發文量在2 篇以上。圖中大部分節點都是孤立存在的,僅有少部分圓形節點之間由線條相連,也就是說大部分機構之間不存在合作關系。例如,發文量最多的中國信息通信研究院,其主要的合作機構也僅是北京大學與北京郵電大學。有關數字經濟方面的研究,北京大學與外部機構合作次數最多,以它為節點向外展開有,4 條連線,與它相連的機構分別是武漢大學、中國信息通訊研究院、中國政法大學、國家信息中心;971 篇期刊論文的全部作者來源于765 家機構,發文機構非常廣泛,但由此也看出大部分機構的發文量僅有1 篇,缺乏對該領域的持續關注。再結合核心期刊的發文量,不難解釋研究成果水平有待提高:科研機構普遍缺乏對該領域持續深入的關注,且由于相互間合作交流較少,知識資源無法跨組織流動,創新概率大大減少。表2 列出了發文量排名前20 的研究機構。

表1 高頻載文核心期刊

圖2 1998—2019 年數字經濟研究機構共現圖譜
通過作者共現可以識別研究領域內的核心作者群體,還可以明晰作者間的合作關系,通過對核心作者群體進行聚類分析,還可以發現學科或知識領域的結構與研究熱點。將作者發文量閾值設置為4,作者合作共現圖譜如圖3 所示。圖3 中節點與線條含義均可類比上述發文機構分析結果。知識圖譜中共有82 個節點、23條連線,網絡密度為0.0069,表明數字經濟領域研究有82 人的發文在2 篇以上。
從作者出現的頻次來看,發文量最多的是閆德利(13 篇),接下來是張鴻(8 篇)、魯春從(5篇),再之是江勝藍、尚進、蘭建平、劉元興、孫克,發文量均為4 篇。高產作者,最高也僅13篇,在一定程度上說明當前數字經濟的研究成果較為分散,尚未形成核心作者群體。圖3 中存在兩個小規模的“研究團體”,在分析這兩個團體之后,發現同一機構內作者合作較為頻繁,跨組織合作尚未形成穩定關系,跨學科合作則相對較少。圖譜上基本上不存在規則的網絡,所呈現的則類似于散點圖。

表2 1998—2019 年發文量排名前20 的機構
在CiteSpace 軟件中利用data 將cnki 格式轉換成wos 格式。并將已轉換成wos 格式的數據源復制在data 文件夾中。再次運行CiteSpace,創建新項目,時間跨度為1998—2019 年,時間切片為1 年,選擇keyword,取消reference,其他設置均為默認。點擊Go 選項!CiteSpace 開始運行,繪制出數字經濟研究領域的關鍵詞知識圖譜,共計得到179 個關鍵詞節點、502 條連線。為了能更加清晰美觀的觀看關鍵詞共現圖譜,對節點大小、節點位置、關鍵詞閾值進行調節,最終的可視化圖譜如圖4 所示。圖中的每一個十字架節點均代表一個關鍵詞,出現次數越多則十字架越大,出現次數越低,則十字架越小。十字架越大,則越說明其是該領域的研究熱點。圖中的線條縱橫交錯,表示各個關鍵詞之間并不是獨立存在,而是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同時線條顏色的深淺也存在著深意,顏色深,則說明該研究熱點歷史深遠,顏色淺,即是最近的研究熱點。除關鍵詞頻次與節點大小以外,關鍵詞中心度(大于0.1,則說明為熱點方向)在一定程度上也能反映研究熱點,為了讓最終呈現的結果更加嚴謹客觀,在關注關鍵詞頻次的基礎上,結合中心度對數字經濟研究熱點進行分析。

圖3 作者合作共現圖譜

圖4 數字經濟研究熱點的知識圖譜
在CiteSpace 中可以看到各個關鍵詞出現的頻次以及關鍵詞中心度,表3 為排名前20 的數字經濟研究熱點關鍵詞,中心度大于0.1 的關鍵詞見表4。在綜合關鍵詞共現圖譜、高頻詞表、中心度表后,我們可以直觀看出,數字經濟、數字化轉型、經濟、人工智能、大數據、制造業等關鍵詞最為突出,反映了數字經濟領域的研究熱點。

表3 1996—2019 年數字經濟高頻詞以及出現頻率

表4 中心度大于0.1 的數字經濟關鍵詞
運行CiteSpace,創建新項目,時間跨度為1998—2019 年。由于CiteSpace 軟件默認reference,但不能對本文數據進行分析,所以在Node Types 中取消reference 勾選,選擇keyword,其他設置均為默認。點擊Go 選項!CiteSpace 開始運行,CiteSpace 繪制出數字經濟關鍵詞的共現圖譜,選擇visualization 選項下的TimeZone View,則得到主題路徑圖。圖譜上的每一個關鍵詞所處的時區,即這個關鍵詞首次出現的時間,彼此之間的相連線條體現了關鍵詞間相互聯系,由此反映出數字經濟領域研究熱點的演化過程。
由主題路徑圖中關鍵詞的凸顯情況,能夠直觀看出數字經濟自1998—2019 年的演進過程。由CiteSpace 得出的時區圖譜(圖5),將數字經濟的演化過程劃分為以下三個階段。
熱點關鍵詞語主要是“數字經濟、經濟、美國、北美洲、美利堅合眾國、消費者、產業”等。重點關注的是數字經濟時代的到來以及數字經濟時代下企業、消費者、產業等將面臨的新環境。1998 年,在互聯網歷史上有著非凡的意義,這一年對于信息革命從技術革命發展為產業革命來說至關重要,舊的生產方式已被替代,以知識為基礎的發展體系架構已經形成,數字經濟的研究遠景也逐漸被描繪出。王俊嶺等[9]認為,“目前發展數字經濟的重心應在于理解數字經濟、改善數字生態”。數字經濟已經逐漸向我們走來,已經成為現實世界真真切切的一部分,需要我們去面對。當然,由于美國率先發起了數字革命,從熱點關鍵詞語“美國、北美洲、美利堅合眾國”可以看出,這一階段,美國數字經濟的商業模式、發展狀況、經驗的解讀也是我國學者的研究重點,如李俊江[10]、劉助仁[11]等。
在經歷了一段時期的積累沉淀之后,我國數字經濟的研究并沒有步入快速發展階段,通過關鍵詞共現時區圖譜我們可以看出,在這一階段,幾乎未出現新的關鍵詞,這段時間數字經濟的研究只是在重復之前的研究,或是雖然出現新的研究點,但是并沒有成為熱點,以至于即使將關鍵詞出現頻率的閾值調的很低,出現的關鍵詞也很少,熱點關鍵詞語主要是“稅收、常設機構、創新、財政收入、bep”等。主要探討的是數字經濟條件下,傳統的商業模式與交易模式被顛覆,市場經濟的發展運行迎接的挑戰。張平安[12]認為“數字經濟發展勢在必行,運營商也不能置身事外,必須向互聯網企業學習,抓住機會,實現轉型”。數字經濟時代傳統的價值分配過程被打亂、規模經營模式喪失時效性,企業如何面對挑戰、開展創新型行為、抓住機遇成為重中之重。數字背景下,跨國公司迅速發展,企業收入主要來源也轉變成無形資產交易,而由此引發的稅基侵蝕和國際稅收收入分配問題已經引起世界各國的高度關注[13]。因此,這段時期的理論研究更側重于數字經濟背景下的商業模式轉變以及如何應對危機、迎接挑戰。
這一階段的熱點關鍵詞主要是“數字化轉型、實體經濟、人工智能、大數據、工業互聯網、制造業”等,主要探討的是新時期下,數字經濟的新形式、新載體與社會經濟發展,傳統企業如何實現數字化轉型等。從可視圖譜可以看出,數字經濟研究已經呈現多角度、多層次的研究,且緊跟時代主題。反映出數字經濟的研究不再停留在功能、價值等方面的闡述,而是向更高層次的創新方向發展,展示了一條“從新技術到新現象、再從新現象到新理論”的研究道路。這與我國出臺的相關政策密不可分,既為數字經濟的發展奠定了堅實的基礎,同時也由此催生出眾多新產業與新業態。十九大報告指出“要建設網絡強國、智慧中國、推動大數據、互聯網、人工智能與實體經濟深度融合,助推實體經濟與傳統產業數字化轉型”。契合國家戰略,助力建設數字強國,眾多學者紛紛探析了實體經濟、傳統產業的融合路徑。杜慶昊[14]認為,“要加快新舊經濟融合速度,將實體經濟作為推動數字經濟邁向新階段的主戰場”。引領制造向“智”造轉變。劉向東[15]將模型與案例相結合,探討數字經濟時代下傳統連鎖零售商如何實現擴張與創新,以期為傳統企業轉型升級提供對策與建議,同時指出實體零售商應以開放包容的心態主動參與到價值網絡中,將企業的運營流程實現數字化連接,嵌入互聯網基因。

圖5 數字經濟研究領域關鍵詞共現時區圖譜
(1)提升學術成果的質量與水平。數字經濟研究成果的期刊來源分布廣泛,其中包括一些學術界知名期刊。但論文的總體質量水平不高。從前述的描述性統計可以看出,發文量在5 篇以上的期刊發文總量只占總體數據源的3.7%,且只有一家核心期刊發文量超過10 篇,這就說明我國在數字經濟方面的研究仍處在低水平,研究成果的深度仍不足,高水平作品較少,在追求數量的同時沒有兼顧成果質量。作為建設現代化經濟體系的重要抓手,無論是從現代化產業體系視角還是從經濟管理體制視角,均離不開數字經濟。數字經濟與經濟社會各領域的深度與廣度融合不斷擴寬,成為經濟高質量發展的重要引擎。然而現有的研究成果卻相對滯后,既無法系統解釋不時出現的“新現象”與“新要素”,也不能為我國數字經濟健康發展,走向數字強國提出邏輯連貫的理論指導。這就要求這一領域的研究人員,提高自身理論知識功底,拓展研究的深度與廣度,以數字經濟研究成果的國際水平為目標。
(2)加強組織間交流,共同促進數字經濟發展。在知識快速增長與經濟迅猛發展的今天,數字經濟涉及的相關學科越來越多,科研合作應成為主流的研究方式。科研合作有利于實現知識的跨組織流動,凝聚思想,增強研究人員思維跳躍性,培養創新型人才。但是從機構合作知識圖譜與作者合作知識圖譜均可以看出,大部分的節點均是孤立存在的,僅有少數節點與外部相連,機構間、作者間的合作關系很弱,網絡連通性不強。因此機構間、作者間存在較多的合作機遇,應采取鼓勵性政策,增進彼此間交流合作。機構間的合作,研究者間的合作,研究者與生產商間的合作,比“閉門造車”的獨自研究,科研效率更高,也更容易產生高水平的研究成果。因此,數字經濟領域的科研機構、科研人員應摒棄“固步自封”的心態,實現知識資源跨組織流動,廣泛開展合作,提升創新能力與科研成果水平,為建設數字強國提供強有力的理論指導。
(3)關注數字經濟的內涵與測度指標體系。從現有的研究不難看出,目前學術界缺乏對“數字經濟”或“數字部門”普遍認同的定義。數字經濟以數據資源為主要載體,涉及的領域跨越了行業、時間與空間的限制,與傳統經濟的統計口徑、產業分類體系具有一定交叉性[16],憑借傳統的經濟指標體系與現階段并不完善的測度標準很難準確測量數字經濟的體量和影響。目前,我國數字經濟迅猛發展,已經滲透進各行各業,彼此融合發展,對我國經濟邁向高質量發展階段起到巨大作用,這時,如何準確測度、衡量數字經濟對于整體經濟的推動作用顯得尤為重要。2017 年中國信息通信研究院、上海社科院、賽迪顧問、騰訊等眾多機構,從不同角度共計發布七種數字經濟評價指標體系,七家機構的關注點與構建理念均不盡相同。因此理論界應加強數字經濟內涵、測度體系方面的研究。尤其是數字經濟測度體系的探索,應是建立在嚴格的邏輯推導之下,從中國實際出發,具有中國特色,構建能夠客觀、全面衡量數字經濟體量、影響的測度體系,才能有權威的政策影響力與學術價值。
(4)深入探討數字經濟促進經濟增長質量的內在機理。數字經濟對于經濟增長的作用尚沒有得到充分的研究,數字經濟對于經濟增長的促進作用可以從信息產業基礎設施和電子商務的影響實現,但是數字經濟對經濟增長的數量和質量的影響還沒有直接的證據。數字經濟已經成為我國經濟邁向高質量發展階段、產業轉型升級的新動力與新方法,但其背后的作用機理為何我們尚且未知。中國學者應增強研究領域的深度與廣度,把握數字經濟的發展規律與內部運行機制,從而為新時代下中國特色數字經濟理論體系的構建做出貢獻,助力建設數字中國、數字化強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