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相偉,孫麗文
(河北工業大學 經濟管理學院,天津300401)
黨的十九大報告指出,我國經濟已經邁入高質量發展階段,意味著經濟發展質量將成關注的焦點。高質量雖然是順應宏觀經濟發展態勢和要求提出的,但歸根結底需要企業高質量發展得以落實和實現[1]。與此同時,由于高質量發展屬于創新驅動的綠色發展[2],因此企業選擇低碳綠色轉型,以提升企業績效、增強競爭力成為發展趨勢和重要選擇。
當前企業面臨的內外部環境日趨復雜,諸如宏觀經濟的演變、產業轉型升級、企業相互間競爭的變化程度都愈發劇烈且難以預測。這種變化導致企業在前期積累的發展資源、競爭優勢都難以為繼。因此企業只有迎難而上,主動調整發展戰略和模式以應對變化,才能在新的經濟環境下實現平穩的發展。然而現實中,不少企業,包括一些知名的大型企業,怠于變化,仍抱有依賴和消耗傳統殷實“家底”的心理,而隨著環境變化的深入,就會發現這些“家底”所帶來的昔日優勢日顯單薄。那么接下來企業將被動的進行止損扭虧的調整,所采取的措施往往被環境變化牽著“鼻子”走,明顯缺乏柔性的動態能力,由此帶來的效果也往往達不到最低的預期。此外,企業采取綠色創新等轉型措施,其出發點在于調整發展戰略和管理模式,并且戰略調整能力的強弱決定著措施實施的效果。與此同時,鑒于我國處于高質量轉型發展的初期階段,針對宏觀環境變化和企業的現狀,政府往往通過頒布環境規制、法規政策等規范企業發展和市場行為,以解決市場調節下部分責任缺失的問題。環境規制會伴隨環境動態變化的階段性差異而呈現不同的強度,由此對企業績效也產生不同的影響,企業靈活應對動態環境規制成為不可忽視的重要方面。在這一前提下,戰略柔性是企業面對環境變化時,打破戰略慣性,通過對資源不間斷的重新整合、利用而做出發展戰略選擇的動態能力[3-4],是企業適應環境變化、推進綠色轉型的必要選擇。
目前國內外學者關于戰略柔性和企業績效關系的相關研究,經過系統的文獻梳理與總結,歸納出如下幾點特征:一是部分研究聚焦在戰略柔性這一整體變量對企業績效的影響,對戰略柔性的細分維度尚未做出解釋[5-6],這是導致戰略柔性和企業績效關系呈現多元化的重要原因,所以應該考慮具體情境,針對不同情境對戰略柔性采取相應的細分維度進行較為準確的測度[7]。二是多數研究以資源基礎觀為理論支撐,通過對資源柔性和協同柔性兩個維度的研究[7-8],側重于如何通過資源的整合、調配應對環境的沖擊,注重在資源重新配置的過程中,優化組織框架,尋找新的發展方向。這些研究反映出企業戰略柔性的目的是被動適應環境變化,忽視了戰略柔性主動性的本質,這源于當前缺乏動態能力理論主導下關于戰略柔性作用機理挖掘的研究[9],一定程度上導致戰略柔性的含義得不到全面的闡釋。三是我國宏觀經濟環境具有明顯的復雜動態性特征,將給企業的綠色轉型發展帶來影響。反觀目前相關研究多集中在環境動態性或環境規制各自作用機制的研究[10-11],忽略環境動態性會影響環境規制的力度,環境規制的效果又反作用于環境動態性,兩者是不可分割的事實,進而導致動態環境下規制情形的研究比較匱乏,使得兩者割裂研究很難較好的剖析外部環境因素對企業轉型發展的作用機制和邊界,從而不能完整細致的刻畫企業轉型發展路徑,最終難為企業推進綠色轉型和政府制定宏觀政策提供有價值的參考。
綜上,現有研究鮮有從動態能力視角出發,將戰略柔性和動態環境規制的內外部因素的互動關系納入同一研究框架,并運用到企業轉型績效研究的現狀,導致了企業與當前經濟環境的脫節。鑒于研究目的和不足,同時考慮到企業具備動態能力的重要意義,本文基于動態能力、戰略管理等理論,嘗試通過構建動態環境規制調節下的“戰略柔性-企業績效”的分析框架,剖析戰略柔性與企業績效之間的關系,并檢驗動態環境規制的調節效應。
當前我國經濟處于轉型發展的關鍵期,企業面臨的環境動態性和復雜性驟增,順勢轉型發展成為必要的選擇。在這個過程中需要企業重塑組織框架,提高自身的預測和反應能力,才能游刃有余的應對外部環境變化的沖擊。因此,企業具備適度的戰略柔性成為變革的重要能力和先決條件。基于此,考慮到當前我國整體經濟環境的特征,為與之情境匹配,本文基于動態能力理論視角,從企業前瞻預測和迅速響應兩個維度切入,嘗試探討前瞻柔性和響應柔性對企業績效的作用,展現企業在動態復雜環境中主動把握發展機會和營造有利環境的能力。
1. 前瞻柔性對企業績效的影響
前瞻柔性指企業自身持續對外部環境變化進行追蹤和預判,依據當前外界環境的變化和可能出現的趨勢,不過度依賴過去的經驗,適機而動,積極采取變革措施,提前抵御外部環境變化的沖擊[12-13]。其作用機理在于:重視資源的基礎上,更加強調先機預測的重要性,以此提高對環境變化的敏感度和反應度[6];尋找可能的發展機會、新增長點和潛在市場,并迅速切入,通過優化組織架構和搜索、整合資源等手段,激發創新意愿并加大創新力度,使發展不斷迸發活力[14]。因此,前瞻柔性可以指導企業不間斷的探索未知的動態復雜環境,尋找可能的發展方向,使其成為先行者,在此過程中也與內外部環境進行磨合,緩沖負面沖擊,進而增強適應力和競爭力,促進企業績效穩步上升。綜上,提出假設1:
前瞻柔性正向影響企業績效。即企業前瞻柔性強度越大,越有利于企業績效的提升(H1)。
2. 響應柔性對企業績效的影響
響應柔性是企業對任何環境變化沖擊及時反應和調整的能力[12-13]。響應柔性最明顯的特征是企業更具有適應能力[15]。即企業對現存的資源、技術進行整合、優化,形成新的資源或能力,最終通過研發符合當下環境和市場需求的新產品,達到各利益相關方的均衡點,以此爭取和營造良好的發展環境。總體來說,一方面響應柔性是根據環境變化對儲備資源、現有技術、社會網絡關系的重新組合利用,由于存在可參考的環境特征,相對前瞻柔性防御性的投入,只要具備較強的整合和靈活應變能力,就可以節省部分發展資源,更好的促進企業發展,提升企業績效。另一方面,鑒于目前我國企業特別是制造業企業研發難度高、成功率較低的現狀[16],尤其是對于多數發展資源緊張、技術能力有限的中小企業,更依賴響應型新產品的研發,而非開發風險較高的前瞻型產品。綜合考量可以看出響應柔性有助于彌補中小型企業在前瞻柔性方面的不足和弱勢,比如預測能力和資源稟賦量有限的缺點。與此同時,對于實力雄厚的大企業,響應柔性可以配合利用前瞻柔性積累的經驗和資源等基礎,加上自身較強的響應機制,雙管齊下對環境沖擊的應對更加游刃有余。鑒于此,提出假設2:
響應柔性正向影響企業績效。即企業響應柔性強度越大,越有利于提升企業績效(H2)。
上述研究僅考慮了前瞻柔性、響應柔性各自獨立對企業績效的影響,兩者交互效應尚未涉及。王建明認為自變量之間不是平行的關系,而是存在一定程度的交互效應,即一個自變量對因變量的影響受到另外自變量的干擾,自變量共同對因變量產生影響[17]。Evans[12]不僅將戰略柔性劃分為前瞻柔性和響應柔性兩個維度,并且指出這兩個維度是交互共同發揮作用。通過前瞻柔性和響應柔性的定義,可以看出前瞻柔性偏向預測,為應對環境變化的沖擊而做的預防性的準備工作;而當環境變化的沖擊來臨時,企業更需要響應柔性以迅速靈活的應急能力,即識別環境特征后,需要提取相應的經驗、資源和技術重新整合成所需的新資源予以應對。兩者的交互關系在于,一方面前瞻柔性能夠為響應柔性提供部分需求,并在搜集資源、積累經驗的過程中,增強企業的響應能力;另一方面鑒于假設2 分析,企業響應能力的強弱,直接關系到能否較好的配合、承接前瞻柔性的指導經驗和資源,并且根據環境變化,較強的響應柔性也能在應對環境變化沖擊時節約更多的沉沒成本,為企業分配出更多支撐前瞻柔性發展的資源。由此看出,多類型戰略柔性的相互配合對于提升戰略柔性的整體水平有著重要作用[18],并且使企業迅速適應環境變化,保持平穩發展。綜上所述,鑒于前瞻柔性和響應柔性相互間的關系,并結合各自對企業績效正向促進作用的分析,提出假設3:
前瞻柔性與響應柔性之間存在正向交互效應,并且正向影響企業績效(H3)。
根據資源依賴理論的觀點,企業作為開放的系統,在動態復雜環境下,其行為很容易受到外部權變因素的影響。目前學界多聚焦于環境動態性和環境規制兩方面的研究[10-11],綜合考慮兩者的不可分割性,本文將參考馬富萍和茶娜[19]的相關研究,嘗試將兩者融合,檢驗動態環境下,環境規制對企業行為和績效間關系的調節效應,更全面而精確的檢驗外部影響因素的作用效果。
在現實經濟環境中,由于動態環境的復雜多變性和不可測性,而市場調節作用有限,此時政府基于宏觀經濟環境發展態勢和社會各方利益相關者的需求,頒布一些合理的法規政策輔助調控。并且政府調控這一“有形的手”,初衷在于實現各方利益最大化,并非以處罰為出發點的規制對企業采取綠色轉型行為所起的作用越來越微小[20]。而以輔助支持措施代替處罰可以幫助企業避免外界環境過度的沖擊,對各方都有利。整體而言,在動態環境下適度的環境規制,一方面可以降低環境波動幅度,助力企業創造良好的發展環境;另一方面可以刺激企業通過前瞻柔性迅速的捕捉政府釋放的信號,并且更清晰的認識宏觀經濟環境的演變趨勢,進行適當的調整發展戰略,為環境變化的沖擊做好充分的準備。同理,由于適度環境規制,響應柔性在遇到環境變化時更加應對有力。由于部分規制政策倒逼企業進行綠色變革發展,比如企業為應對環境規制而采取綠色戰略等[21],在綠色發展浪潮來臨時,企業可以憑借先期的切入、經驗和資源的積累,平穩地渡過動蕩期,促使企業績效穩步上升。
與此同時,鑒于我國當前經濟環境的演變態勢,在愈加復雜多變的情境下,過度的環境規制會限制企業部分自主行為,比如影響企業對外界變化做出的決定,進而會影響企業的發展進程,甚至會干擾企業的正常發展軌跡。其作用機理在于,企業在調整發展戰略應對外部環境變化的沖擊時[22],還需要抽出部分有限的資源應對環境規制措施。因此,雙重壓力對企業特別是中小企業發展造成較大的額外負擔,往往導致企業通過前瞻和響應柔性獲得的邊際效益被稀釋,最終對企業績效的提升造成不同程度的負面影響。此外,參考王永貴等研究觀點[23],進一步補充說明了劇烈的動態環境下,環境規制也能夠弱化戰略柔性對企業績效的促進效應。綜上,提出假設4:
動態環境規制對于前瞻柔性與企業績效的關系具有“倒U 型”調節效應(H4a);
動態環境規制對于響應柔性與企業績效的關系具有“倒U 型”調節效應(H4b)。
基于上述假設1~假設4 構建本文的理論模型,如圖1 所示。

圖1 理論模型
本次調研主要通過問卷星等多源途徑發放和收集問卷。為保證內容效度,一方面通過課題組專家對量表內容進行審閱,給予指導并進行修訂;另一方面為降低同源誤差(common method variance)的影響,問卷采取區隔式設計。各個變量分別由不同職位的人填寫,最大限度獲取多源數據。以此同時,為防止不能實現多源數據回收的情況,本研究統一將所有題項進行Harman 單因子檢驗,獲取第一個未旋轉的主成分,其因素載荷量占比為28.693%,低于40%,表明較好的控制了同源誤差對本研究的干擾。本次調查問卷采用Likert 五點計分法,從“1~5”分別對應“非常不同意到非常同意”。經過近3 個月,共回收200 份,通過對所獲取的數據進行清洗,剔除填寫明顯錯誤、不清晰的無效問卷27 份,最終獲取173 份有效問卷進入統計分析程序,問卷有效率為86.5%。具體情況見表1 。
通過對整體問卷初步統計分析,可以看出樣本大類劃分下,企業集中在加工制造業等第二和服務業等第三產業,是轉型升級特別是綠色轉型和績效研究的主要對象,并為進一步分析了解行業差距和企業的情況提供載體;企業性質多以國有和民營企業為主,樣本更加符合中國本土情景,研究更具指導意義;壽命以10 年以上成熟企業和小于2 年新創企業為主,并且介于兩者之間的企業樣本分布也較合理,涵蓋不同成長階段;此外,企業規模分布較為均勻,這都拓寬研究結果參考范圍。總體而言,采集的樣本情景比較全,具有針對性,整體分布較科學合理,具有典型代表性。

表1 樣本企業特征統計
本研究變量測量使用的題目多數來源于國外成熟且較權威的量表,并且考慮到中國本土情景因素,采用“翻譯-回譯”的方式進行語義厘正。為獲得更高質量的調查結果,采用SPSS21 和AMOS21 對數據進行預處理,即將問卷所有題項進行探索性因子分析和驗證性因子分析,綜合考慮兩方面,參考因素載荷值的結果,以驗證性因子分析結果為主,標準化因素載荷量(std.fl)≥0.5 為標準,對部分題項進行刪減,最終形成修正后更科學的本研究量表,進行后續的相關檢驗。相關變量測量匯總如下。
(1)戰略柔性。本研究采用Karri[13]基于Evans[12]開發的量表,包含前瞻柔性和響應柔性兩個維度,結合相關分析刪除原量表中3 個不合適的題項后,剩余的包括“企業根據對外界環境的判斷和預測迅速進入新市場”“企業給戰略制定的相關部門預留充足的戰略設計備用金”等8 個題項。并結合Grewal 和Tansuhaj[6]的研究,在保持所有題項原意的基礎上進行微調,使其更符合中國當前經濟情境。
(2)動態環境規制。本研究參考Sirmon 等[24]的環境動態性量表,并結合陳桓和侯建[25]、邢麗云和俞會新[26]開發的環境規制量表,最終融合成本文所需的動態環境規制量表,即動態復雜環境下政府規制與企業之間的互動關系。該量表包括“環境法規政策能讓企業更好順應低碳經濟的發展趨勢”、“企業有完善的管理制度應對外界復雜環境下的規制措施,并能充分把握相關法規政策創造的機遇”等在內的5 個題項。對于高強度的動態環境規制的測量,本文參考相關研究[5],將用動態環境規制的二次方表示。
(3)企業績效。本研究借鑒Wagner[27]、Brockman 等[28]和González-Benito[29]的量表,最終形成包括環境績效、財務績效和發展績效三方面在內的企業績效量表。其中環境績效是指企業通過提升資源利用效率和減少“三廢”排放所帶來的效益;財務績效是指企業財務報表核算主導下,以經營收入帶來的效益;發展績效是指企業與利益相關者改善互動關系及不斷拓寬傳統發展渠道和范疇所帶來的效益。該量表包含“近兩年企業資源使用效率較之前有較大幅度的提高”“近兩年企業產品市場占有率明顯提高”“近兩年與相關利益者(供應商、客戶、政府)關系得到較好改善”在內的8 個題項。以此更全面衡量企業績效水平。
(4)控制變量。除本研究涉及的主研變量之外,影響企業績效的其他因素較多。參考以往研究[30-31],將企業性質、企業壽命和企業規模作為本研究的三大控制變量。針對企業性質,劃分為國有企業、民營企業、外資企業和其他企業四大類,分別編碼為1~4;針對企業壽命,按從成立年份至統計調查當年年限數總和,作為一個連續變量,劃分為<2 年、2~5 年,5~10 年、>10 年,分別賦值1~4;針對企業規模,按當前在職正式員工的數量,也是連續變量,同樣劃分四個等級,即<100、100~500、500~1000、>1000,也分別賦值1~4。
基于本研究理論假設和變量設計,將各個變量匯總說明,見表2。

表2 變量說明匯總
在信度方面,本研究利用Cronbach's α 值檢驗,得到量表的整體Cronbach's α 為0.873,各個主研變量,即前瞻柔性、響應柔性、動態環境規制和企業績效的Cronbach's α 依次為0.668、0.715、0.757、0.794,均大于0.6,表明各主研變量及整體量表具有較高的信度。
在效度方面,首先,本研究所有的測量題項都經過課題組專家學者的審閱、調整和校對,并經過各個題項因素載荷值的初步分析,剔除部分不合適題項后形成的最終量表,因此可以保證較高的內容效度。其次,在結構效度方面,通過探索性因子分析(EFA),可以看出量表的KMO 檢驗值高達0.850,Bartlett 球形檢驗結果為1074.634,且通過了0.01 水平的顯著性檢驗,表明本研究適合做因子分析,并且各個變量之間存在一定的相關性,單位矩陣和相關系數矩陣間的差異非常顯著。各個題項標準化因素載荷值均在0.5 以上,累計方差貢獻率為55.722%,達到50%,表明各個變量能較好的解釋相關構念,問卷具有良好的收斂效度。最后,在區分效度上,見表3,各個變量平均方差提取值(AVE)的平方根數值均大于該變量與其他變量之間的相關系值,表明各變量間具有較好的區分效度。本研究進一步通過一階驗證性因子分析(CFA)判別結構效度,結果顯示,χ2/df=1.485,RMSEA=0.053,CFI=0.903,TLI=0.889,GFI=0.873,AGFI=0.840。所有指標均高于可接受值,也表明量表有良好的聚合效度。整體而言,本研究量表具有較好的信效度。
鑒于Spearman 相關性分析對原始變量數據的分布沒有要求,適用范圍比較廣,結果更科學。因此,本研究采用此方法,具體結果見表3。
通過表3 可以看出,首先在均值和標準差方面,各研究變量的均值和標準差都在可接受的范圍。其次在控制變量方面,企業性質與企業績效呈顯著負相關(p<0.05);企業壽命和規模與企業績效呈顯著正相關(p<0.01)。說明在我國本土經濟社會情境下,企業產權性質不明,則會受諸多約束,不利于企業績效的提升;成立時間越久、規模越大將有利于企業發展和績效的提升。再者在主研變量方面,前瞻柔性、響應柔性、動態環境規制分別對企業績效有顯著的正向提升效應(p<0.01)。上述研究為部分假設提供初步驗證,為獲得更穩健的結果,將進行多元回歸分析。

表3 各變量均值、標準差、相關系數矩陣及AVE 值的平方根
本文采用多元回歸方法對變量關系的假設進行檢驗,在進行回歸分析之前,對模型的方差膨脹因素(VIF)進行估計和診斷,所有變量的VIF 均小于10,其中VIFmax=2.016,表明本研究的各個主研變量不存在多重共線性問題。此外,對涉及的交互項進行標準化處理,以避免交互項與解釋變量間多重共線性問題,進而保證所有變量都可進入回歸模型。
首先,對戰略柔性二維度包括前瞻柔性、響應柔性
各自以及交互情境下對企業績效影響關系進行檢驗。結果見表4。
通過表4 可以看出,模型1 僅納入控制變量進行回歸分析,結果顯示企業規模對績效有顯著的正向影響(p<0.01),表明企業發展實力、深度和資源稟賦量,將很大程度上決定企業績效的發展水平。模型2 是在模型1 的基礎上加入了前瞻柔性,回歸結果顯示前瞻柔性對企業績效有顯著的正向影響(p<0.01),表明企業擁有發展預判能力至關重要,提前預知環境變化趨勢、以預則立、采取行動措施,是提升企業績效的重要舉措。模型3 是在模型1 的基礎上加入了響應柔性,對企業績效仍然有顯著的正向影響(p<0.01),說明企業調配、整合資源,強化反應和應急能力,是提升發展和競爭力的重要手段。緊接著在模型4 中將前瞻柔性和響應柔性同時納入回歸模型,結果顯示響應柔性對企業績效依舊有顯著的正向影響(p<0.01),而前瞻柔性變得不顯著(p>0.1),表明相比預測環境變化,在外部環境沖擊來臨時,能及時啟動響應柔性機制,將前瞻柔性積累的經驗、資源等運用到應對環境變化的實踐中顯得更為重要。綜上研究,H1和H2通過檢驗。
模型5 和模型6 是在模型1 的基礎上加入前瞻柔性、響應柔性分別與兩者的交互項,表5 結果顯示,交互系數均顯著(p<0.01/0.1)。與此同時,再次運用多因素方差分析驗證戰略柔性二維度的交互效應,從主體間效應檢驗看,兩者交互項的F 通過了5% 水平的顯著性檢驗(F=1.538,p=0.025<0.05),也表明自變量間存在交互效應。說明前瞻柔性和響應柔性的相互配合,是企業平穩度過轉型期,迅速從低迷環境中走出來,以此提升企業績效的重要手段。綜合分析,H3通過驗證。
在完成主效應假設檢驗之后,本文將對動態環境規制的調節效應進行檢驗,以探究動態環境下,不同強度的環境規制如何影響戰略柔性和企業績效的關系。首先對涉及的交互項進行標準化處理,然后采用階層回歸(HMR)三步驟檢驗方法進行分析,并利用變量交互項的顯著性進行檢驗。第一步,驗證自變量戰略柔性二維度對因變量企業績效的影響;第二步,驗證自變量戰略柔性二維度和調節變量動態環境規制對因變量企業績效的影響;最后,驗證自變量、調節變量、自變量和調節變量交互項對因變量的影響。對于結果的解讀,如果第一、二步結果均顯著,第三步交互項回歸系數的結果也顯著,那么就可以判定動態環境規制的調節效應是存在的。為簡明報告結果,表5 僅報告最后一步結果,通過模型7 和模型8 可以看出,動態環境規制包括高強度的動態環境規制與前瞻柔性的交互系數不顯著(p>0.1),顯示動態環境規制在前瞻柔性和企業績效的關系中不起顯著的調節效應,說明在動態環境下,外部一些規制政策和措施對企業環境趨勢的預判、決策等沒有干擾。由模型9 和模型10 可以看出高強度動態環境規制僅在響應柔性和企業績效的關系中起顯著的負向調節效應(p<0.1),說明動態復雜環境下,高強度規制力度和措施會加重企業應對環境干擾的額外負擔,起到負面效應。綜上調節效應的分析,H4a未通過檢驗,H4b通過部分檢驗。

表4 前瞻柔性、響應柔性各自及交互情境下對企業績效影響的主效應檢驗

表5 不同強度動態環境規制在前瞻柔性、響應柔性與企業績效關系中的調節效應檢驗
為提高本文研究結論的穩健性,考慮到企業樣本涉及不同類型的產業,樣本異質性是否會引起整體結論較大的變化?此外,戰略柔性、動態環境規制對各產業影響有所區別,不同行業間差異較大,也可能會導致整體結論不穩健,進而影響研究結論參考價值。基于此,考慮到企業綠色轉型發展的研究情境和樣本分布情況,首先按占絕大多數的加工制造業和服務業兩大產業將企業樣本進行分層回歸檢驗,最后與全樣本結果進行比對,判定本研究結論的穩健程度。穩健性檢驗結果顯示,在這兩大產業中的企業,前瞻柔性、響應柔性及兩者的交互效應均對企業績效有正向促進作用,與全樣本的檢驗保持一致;動態環境規制對響應柔性和企業績效關系的調節效應的顯著性有些許改變。主要的具體變化如下:在劃歸為加工制造業等的第二產業的企業中,一般強度動態環境規制在響應柔性和企業績效的負向調節變得顯著;在劃歸為服務業等的第三產業的企業中,高強度動態環境規制在響應柔性和企業績效的負向調節變得不顯著。結合分樣本情況綜合考慮,這些細微的差異并不影響全文主要結論,因此,本文主要結論的穩健性較強。
在當前高質量轉型發展的動態環境下,企業高質量綠色轉型是一項長期且復雜的系統任務,受到諸多內外部因素的影響,也涉及眾多利益相關者。本研究從企業內部自我調整和外部動態環境規制的整體視角構建分析框架,得出如下幾方面的主要結論。
第一,前瞻柔性對企業績效有顯著的正向影響。在動態環境和相關規制的情境下,企業主動通過預測環境發展趨勢,分析其中的利害關系,做到先發制人,往往更能抵擋環境變化的負面沖擊。整體來說,企業運用前瞻柔性,通過調整戰略主動適應經濟演變趨勢,促使企業更敏銳的捕捉和整合資源,搶占發展的制高點和潛在市場,進而充分利用資源;同時在轉型過程中積累發展經驗,為處置外部環境沖擊奠定堅實的基礎。
第二,響應柔性也能夠顯著的提升企業績效,并且響應柔性的回歸系數較前瞻柔性要高(β=0.318>0.241),說明響應柔性要比前瞻柔性更重要。內在的邏輯在于,前瞻柔性更偏向預測、規劃發展、儲備資源等預防性工作,而外部環境沖擊來臨時,更注重企業的應急反應能力,企業能否平穩的過渡,需要看對資源、技術、經驗等整合和利用的能力。此外,環境動態性及環境規制的難預測性、復雜性,也一定程度上決定了企業更需要基于響應柔性,在可參考的環境特征中,迅速提取可高效利用的資源“對癥下藥”,才能提升企業績效。
第三,前瞻柔性和響應柔性的交互效應對企業績效有顯著的正向作用。在當前經濟環境下,企業不能怯于變,通過調整發展戰略尋求新增長點遠比依賴傳統路徑更能促進綠色轉型變革。企業要善于主動運用這種動態能力,把前瞻性和響應性柔性科學的配合,將整體戰略柔性調整到合理水平,做到先發制人的同時也要有靈活應急的反應能力,以此大幅度提升企業績效。
第四,一般強度動態環境規制在戰略柔性和企業績效關系中的調節效應不顯著,表明當前情境下,一般強度的政府規制政策多數不會影響企業的決策和創新等行為。而高強度動態環境規制僅在響應柔性和企業績效的關系中具有負向調節效應,說明高強度環境規制下,企業調整發展模式應對外部環境變化劇烈沖擊的同時,還需要企業分散部分精力去應對規制措施,雙重壓力會給企業增加沉重的負擔,由此不利于績效的提升。
在當前我國提倡“創新、協調、綠色、開放、共享”理念引導的高質量發展背景下,本研究的分析和結論對企業內生路徑建設、外部關系處置和政府科學制定政策具有一定的啟示作用。
第一,對于企業而言,在當前動態復雜的經濟環境下,要適應發展趨勢,平穩實現綠色轉型的高質量發展,必須意識到自身主動變革的必要性。首先,基于戰略柔性的重要性,企業需要審時度勢,不斷注入新的管理觀念,優化組織框架,使企業發展變得更加靈活。其次,企業戰略變革以前瞻柔性和響應柔性兩條核心主線并重,有的放矢的將兩者進行融合。一方面加強企業對“碎片化”資源和信息的跨界搜索和整合力度,合理儲備各類柔性資源;在此過程中,強化企業對外部環境發展趨勢和特征的抓取和識別,準確而充分的預測和挖掘潛在市場,構建企業的先機優勢和標桿效應。另一方面在響應柔性上,企業需要科學合理的運用前瞻柔性帶來的經驗,指導并強化其在面臨外部環境變化沖擊時響應機制的發揮。此外,企業也需要強化自身反應的靈敏度和執行力,通過高價值的綠色創新等實踐措施整合、調配資源,促使發展模式的轉變,最終使企業能夠抵御環境沖擊,并從低迷的發展環境中迅速走出來,恢復發展;而且在一定程度上也能通過提升績效來反饋前瞻柔性,促使其預測能力進一步得到優化和提高。最后,無論在理念變革還是實踐過程中,都需要遵守相關法規,緩和與外部環境規制的沖突,及時處理與外部利益相關者的關系,充分抓住并利用扶助政策,獲得更為寬松的規制環境,避免高強度環境規制措施的負向影響給自身帶來額外負擔。
第二,對于政府而言,在經濟高質量轉型的初期,作為宏觀經濟調控的主體,協調各方的利益、保持經濟平穩增長、實現社會公共利益最大化是重要的職責之一。特別是當前動態復雜環境下,環境規制更是不可或缺。就目前情境來看,除了高強度的環境規制,一般強度的環境規制對企業行為和績效起不到顯著的影響,這透露出政府環境規制政策的出臺更多的是為扶持企業發展,盡力創造良好的經濟環境。基于此,一方面政府需要進一步加大政策引導,減輕對企業的過度約束,鼓勵企業根據自身的實際情況自主發展。但對于企業不合規的轉型發展,要加大規制力度,倒逼、引導其科學發展;另一方面,針對不同的企業,差異化強度的環境規制力度和著力點是重中之重。對于加工制造業企業,應側重于強化規制力度,倒逼企業采取合規的綠色生產行為;對于服務業企業,以偏重加大扶持和引導力度為主,規制措施為輔。總之,合理控制環境規制的力度,盡量鼓勵企業自主發展,降低動態環境下規制措施對企業發展的負面影響程度,尋求政企等各方互惠共贏的局面,共同推進我國高質量發展的進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