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平平
隴山是古人對關中平原西部六盤山、關山及周邊毗鄰地區的統稱。本文所指的隴山地區主要指渭河上游及涇河等流域,包括今陜西省的寶雞,甘肅省東部的慶陽、平涼、天水、定西、蘭州、臨夏,寧夏回族自治區南部的固原等市及其部分區域。宋金時期隴山地區屬于西北邊陲,北接西夏、西鄰吐蕃,處于絲綢之路東段北、中、南三條線路途經之地。這一區域在宋代為秦鳳路與永興軍路所轄(997—1130)[1]2144-2168,金代為鳳翔路、慶元路與臨洮路所轄(1130—1227)[2]644-655,元代時為陜西行省鳳翔府、慶陽府、開成州、平涼府、秦州與臨洮府等所轄[3]1423-1433。該區域內目前考古發現宋金時期磚室墓主要有33座(見圖1),時代從北宋早期至金代中晚期,學界將其納入宋①[4]、金②[5]墓葬的考古學分區與分期中進行探討。本文試將該區域內宋、金墓葬從墓葬形制、裝飾內容等方面進行對比研究,并論述其所具有的區域特征與時代特點。

圖1 隴山地區宋金磚室墓分布圖(宋墓1—22、金墓23—33)
隴山地區宋金時期磚室墓以單個磚雕居多,個別輔以少量彩繪,彩繪壁畫墓數量較少,均采用灰色方、條磚砌筑,大小不等。磚有雕刻、模印與素面三種。根據墓室形制差異可分為三類。
墓室平面皆為長方形或方形,壁面鑲嵌有人物故事、家居活動、門窗與動植物磚雕等內容,部分磚雕上還施有彩繪;有單室、雙室。墓頂有八角疊澀攢尖頂、八角疊澀穹窿頂、穹窿頂與券頂。
1.單室墓
方形,八角疊澀攢尖頂,有甘肅合水宋墓[6]、張家川宋墓[7]、會寧甜水宋墓[8]、清水宋墓[9]、隴西宋墓[10]、清水董灣村金墓[11]、定西安定區金墓[12]、蘭州中山林金墓[13]。八角疊澀穹窿頂,有清水后裕新村宋墓[14]、和政縣張家莊金墓[15]、臨夏南龍鄉金墓[16]、臨夏紅園路金墓[17]。四角疊澀攢尖藻井,有靜寧金墓[18]。穹窿頂,有天水王家新窯宋墓[19]、清水紅堡鄉賈灣村宋墓[20]76-84、寶雞長嶺機器廠宋墓[21]、千陽金墓[22]、西吉興隆金墓[23]、彭陽張灣金墓[24]。券頂,有臨夏市紅園路宋墓[25]49-52。方形單室墓多砌有壺門、立柱、斗拱、屋檐與山面等仿木構,各類磚雕皆有。
長方形,八角疊澀攢尖頂,有臨夏枹罕金墓[25]58-60。券頂,有臨夏紅園廣場宋墓[26]、臨夏祁家莊宋墓[27]、鎮原宋墓[28]。八角穹窿頂,有臨夏麻蓮灘宋墓[29]。
2.雙室墓
長方形,并列雙室,墓內有仿木結構與磚雕,涇源宋墓雙室之間有通道相連[30],隆德宋墓之間二室不相通[31]。方形,前后室,有和政縣楊家莊宋墓[25]28-31。
墓室內既有磚雕,又有獨立的壁畫,見于會寧宋墓,單室,方形,四角疊澀攢尖頂,墓室南壁下部嵌以磚雕,中部兩側為壁畫;東、西、北壁中下部為五層模印磚雕,以仿木屋檐隔開,上部為磚雕歇山屋頂隔開的13幅壁畫[32]。清水箭峽宋墓,單室,長方形,券頂,墓室頂部正中以朱、墨二色繪有祥云、丹鳳、羅漢等,北壁上部半球面繪有神態各異、栩栩如生的賓客宴飲、侍女游樂與神話故事等,墓室四壁彩繪雕磚[20]37-68。
均為長方形,單室,西吉宋墓M2,北、東、西壁各有一龕,龕兩側鑲嵌有直欞窗與花卉磚雕[33]。環縣宋墓[34]、西吉宋墓M1[33],墓室中新出現了人物故事、家居活動與武士磚雕。
根據簡報,上述宋墓多為北宋晚期,金墓多金代中晚期,裝飾手法有模印、磚雕、彩繪磚雕、磚雕壁畫與素面等,詳細情況見表1。

表1:隴山地區宋金墓葬年代與裝飾手法
隴山地區磚室墓墓門有簡單的“八”字形與券頂兩種,復雜的仿木結構門樓較少。墓內四壁轉角處依柱砌筑簡單,壁面頂部斗拱,多為一斗三升或四鋪作,上承托屋檐與瓦壟,并砌簡單的歇山頂,山面朝前。各磚雕之間多嵌以壺門短柱,八角棱柱較少。與鄰近的陜西、晉南與河南地區同類墓葬相比,都要遜色很多。
隴山地區磚雕較為發達,采用方、條兩種磚,根據題材不同可分為以下幾類。
1.孝子故事
孝子故事多為模印磚雕,方磚居多,條磚較少,個別有彩繪。內容有孟宗哭竹、王祥臥冰、王裒聞雷泣墓、曹娥哭江、姜詩涌泉躍鯉、蔡順拾葚與伏棺泣尸、郭巨埋兒、嚙指心痛、陸績懷橘遺親與老萊子戲彩等(見表2)。

表2:隴山地區宋金磚室墓孝子故事圖裝飾內容與組合
2.門窗
門有版門與婦人啟門。版門多閉合,直接采用方磚雕刻與兩條磚砌筑兩種,部分飾有門釘。婦人啟門多方磚,正中雕版門兩扇,半開狀,中間站一婦人,半露側身,探頭側身于兩扇門之間作開門狀。窗有直欞窗、格子窗、破子欞窗與檻窗,多為方磚雕成。
3.家居活動
家居內容有侍者、宴飲、推磨、舂米、庖廚、挑擔等,數量多寡不一(見表3)。

表3:隴山地區宋金磚室墓家居裝飾內容與組合
4.動物
動物有單個動物、人與動物兩種。單個動物磚雕有馬、鹿、羊、駱駝、大象、豬等題材。人與動物有胡人牽駝、侍從牽馬、騎馬、控馬等,多為條磚雕成(見表4)。

表4:隴山地區宋金磚室墓動物磚雕內容與組合

墓名 內容清水宋墓清水后裕新村宋墓會寧宋墓清水白沙鄉箭峽村宋墓和政縣張家莊金墓靜寧金墓千陽金墓蘭州中山林金墓臨夏南龍鄉金墓彭陽金墓清水董灣村金墓鹿銜荷枝3、丹鳳3、天馬3、羊3、獅子3馬、立駝4飛馬、駱駝、大象獅子戲球、鹿銜荷花、馬、羊銜荷花、獸首麒麟25、鹿銜靈芝8、天馬9鹿銜仙草戰馬、奔鹿銜花、臥羊奔馬、奔鹿鹿銜花卉、騰龍、獅子戲繡球梅花鹿8、羊4、飛馬8、飛鳥6、怪獸6奔馬、雞、狗、豬
5.植物
植物主要有荷花、牡丹、菊花、纏枝花草與忍冬紋等,少數為成組、成排出現,多數鑲嵌于其他磚雕之間,多為一磚一紋(見表5)。

表5:隴山地區宋金磚室墓植物磚雕內容與組合

墓名 內 容靜寧金墓千陽金墓蘭州中山林金墓臨夏南龍鄉金墓臨夏紅園路金墓彭陽張灣金墓董灣村金墓折枝與纏枝牡丹、寶瓶生花、竹石、荷花、纏枝花卉牡丹、荷花、折枝花卉、六瓣寶相花卷枝牡丹、連枝花卉連枝與折枝牡丹、連枝菊花、寶瓶生花、假山花卉折枝牡丹、纏枝花卉寶瓶生花(菊花、蓮花)、忍冬、折枝牡丹、纏枝與卷枝花卉仰俯蓮瓣、寶瓶生花、團花紋、忍冬紋、連枝牡丹、連枝花草
6.武士、力士
武士一般位于墓門兩側,頭戴盔纓,身著鎧甲,手拿劍、鉞等武器,如西吉宋墓M1、鎮原宋墓、清水后裕新村宋墓與清水箭峽宋墓。力士裸身露肢,雄渾有力,見于寶雞長嶺機器廠宋墓。
7.宗教題材
清水宋墓有飛天、和尚、道士,臨夏麻蓮灘宋墓、清水后裕新村宋墓有飛天,清水白沙鄉箭峽宋墓有飛天、羅漢,張家川宋墓轉角立柱有雙手合十的半身羽人。
隴山地區墓葬壁畫可為兩種:一種為在仿木結構、磚雕上施以彩繪,如清水后裕新村宋墓、清水董灣村金墓、靜寧金墓與千陽金墓;另一種為在墓頂與墓壁上單獨繪制,題材異于磚雕,數量較少,僅見于會寧宋墓的孝子圖與清水箭峽宋墓墓室頂部的飛天、祥云等。
隴山地區宋金時期墓葬仿木結構簡單,在裝飾上皆為單個雕磚,有雕刻、模印兩種,內容比較單一、多不連貫,個別墓葬帶有少量彩繪,與晉南、關中地區的宋金磚室墓在整體特征上有一定的相似性,如宋墓多方形墓、八角疊澀攢尖頂,分層裝飾,磚雕發達;金墓多方形墓、八角疊澀攢尖頂與穹窿頂,墓壁下部磚雕須彌座[35]144,214。但在細部特征上有一定的差異,隴山地區磚雕彩繪墓相對偏多,未發現土洞墓,而在陜西關中及其東部地區有一定數量的土洞墓與少量的磚雕壁畫墓。土洞墓多位于西安市及其周圍地區,有西安湖濱花園小區宋墓[36]、咸陽西北林學院宋墓[37]、西安西郊熱電廠宋墓[38]、西安南郊夏殿村金墓[39]、西安南郊黃渠頭村金墓[40]等。磚雕壁畫墓有韓城盤樂村宋墓[41]、甘泉金代壁畫墓[42]、甘泉柳河渠灣金代壁畫墓[43]等,墓葬形制相對較多,延續性較長。與中原地區相比,隴山地區墓葬形制演變有一定的滯后性,宋墓未發現有圓形和多角形墓室。中原地區多角疊澀攢尖頂帶多角形墓室,如登封黑山溝宋墓[44]、登封城南莊宋墓[45]、登封雙廟小區宋墓[46]等。隴山地區的八角疊澀攢尖頂皆為方形墓,這是本區仿木結構磚室墓與中原地區的最大區別,地域特色較明顯。此外,寧夏涇源宋墓雙室并列相通的做法有南方宋墓的因素,在墓葬形制與仿木結構方面與宋代利州路北部漢中石馬坡M2比較接近[47],但是磚雕裝飾較石馬坡更為發達。
隴山地區發現的金墓均為方形或長方形墓室,未見圓形和多角形單室墓。磚砌棺床,多以木棺為葬具,尸骨葬,流行多人合葬。墓內磚雕之間多嵌以壺門短柱,抹棱八角依柱少見,這是本區宋金墓在砌筑工藝上的一個顯著特點。
隴山地區墓葬特點除地域因素外,在發展脈絡上與宋金時期中原北方地區基本保持相對一致。北宋前期陜、晉、豫地區墓葬延續了一些唐墓的葬習,一些品官和城市平民等社會上較有地位之人依然使用土洞墓,且隨葬品相對較多,部分品官和顯貴開始使用簡單的仿木結構磚室墓并裝飾有磚雕。北宋中晚期仿木結構磚室墓成為北方地區最常見墓葬形式,有條件的官員和上層人士多使用磚室墓,土洞墓逐漸被普通民眾所使用。非品官的上層人物磚室墓內,仿木結構與磚雕、壁畫裝飾日趨復雜。金代繼承和發展了北宋的風格,約在金代后期達到頂峰。[35]138-145,214-220
隴山地區的仿木結構紀年磚室墓有6座:天水王家新窯宋墓(1110)、鎮原宋墓(1123)、隴西宋墓、臨夏南龍鄉金墓(1175)、臨夏枹罕金墓(1187)、千陽金墓(1193),皆為北宋晚期與金代中晚期墓葬。將其他墓葬仿木結構、磚雕、壁畫裝飾與上述紀年墓葬進行對比,發現本區大多數宋墓屬于北宋后期或晚期,金墓多屬于金代中晚期,符合時代特點,其共同特征是仿木結構的壺門、立柱、斗拱、屋檐、山面等齊備,磚雕發達,技藝嫻熟。
隴山地區宋金墓葬裝飾以磚雕為主流,彩繪僅作為輔助裝飾,內容以動植物與家居活動最多,孝子故事次之,武士、佛道題材最少。家居活動的推磨、舂米、牽馬圖等與晉東南地區(北宋河東路隆德府轄地)比較接近。推磨、舂米見于長治五馬村宋墓中的二婦人推磨(1081)[48],長治故漳村宋墓中的男子與牛磨面、兩女子舂米(北宋晚期)[49],長治故縣村宋墓中的婦女和小孩磨面、一男一女舂米、2號宋墓中的一男子牽馬、牽駝(1078)[50],山西沁水縣宋墓男子趕驢推磨(北宋晚期)[51]。但是晉東南地區磚雕畫面較為粗糙,技術沒有本區成熟,表明兩區在文化上可能存在相互借鑒或影響。
牽駝圖有磚雕與壁畫,見于寶雞長嶺機器廠宋墓磚雕、環縣宋墓、山西平定金墓壁畫[52]、長治市北郊安昌村金墓ZAM2壁畫[53]。四個圖案頗為相似,牽駝之人面相粗狂、深目高鼻,為典型的胡人形象,所牽駱駝背負繩捆方形箱篋,昂首前行。雖然分屬不同區域,但從圖案表現手法看,有一定的相似性,說明在北宋晚期至金代中晚期,東西部民間貿易交流日趨頻繁。隴山地區處于絲綢之路東段沿線,當時應有許多胡人沿河西走廊進入陜西及其以東地區,牽駝圖正是這一時代背景的反映。作為一種現實生活圖景,牽駝圖在西北地區最早發現于河西魏晉時期的墓中壁畫,一男子頭戴小帽,手持短棍,牽引駱駝前行,駱駝背部無負貨物[54]169。雖然在細部特征上有差異,但是從構圖手法來看,二者之間應有一定的淵源關系,宋金時期牽駝圖的原型應來源于魏晉墓葬中壁畫的同類題材。
大象生活于南亞等熱帶地區,我國境內主要集中于云南南部地區,會寧宋墓和環縣宋墓中的大象磚雕,其原型已很難找到,但出現于墓葬中則顯示出了本區居民在墓葬裝飾上的兼容并包與多樣性。
婦人啟門圖一般位于墓室正壁,西吉宋墓M1、天水王家新窯宋墓南壁下層東次間、清水宋墓、和政縣宋墓、靜寧金墓、臨夏枹罕金墓皆為左手扶門欲進狀。臨夏紅園路宋墓、臨夏麻蓮灘宋墓為右手扶門;寶雞長嶺機器廠宋墓門前一婦人側身,雙臂前伸,手扶門環;張家川宋墓門前各相對依立一女子;彭陽張灣金墓格柵門下依立一男一女,此五座墓中皆為守門,門扉閉合。天水市王家新窯宋墓北壁下層東次間為版門內依立一女子,南、北壁上層西次間為一手持器皿侍女從版門內走出,姿態各一。婦人啟門圖淵源最早可追尋至東漢時期的畫像磚[55],最早之例見于佛塔與經幢中,如山東長清靈巖寺唐惠崇塔南壁東、西側假門,各有一手拿器皿女子啟門而入[56],宋金時期開始逐漸流行于墓葬中。本區的左手扶門造型同于新絳三林鎮宋墓(北宋晚期)[57]、榮陽槐西宋墓(宋末金初)[58]。手持器皿從門內走出,同于溫縣西關宋墓(北宋晚期)[59]、汾陽金墓(金代早期)[60]。右手扶門同于新安古村宋墓(北宋中期)[61],白沙1、2號墓(北宋末期)[62]186,200。門外依立僅見于本地區。由上可知,隴山地區墓葬中婦人啟門主要流行左手扶門欲進狀,其他姿態相對較少,時代同與其他地區,多流行于北宋晚期與金代中晚期墓葬中,其原型應是來源于北方中原地區宋金墓葬。金代還出現了婦人抱嬰[63]407-420、婦人牽幼童[64]等,生活化氣息更為濃厚。關于此類啟門圖的性質,宿白認為“按此種裝飾就其所處位置觀察,疑其取意在于表示假門之后尚有庭院或房屋、廳堂,亦即表示墓室至此未到盡頭之意”[62]73。梁白泉認為婦人啟門應歸屬道教系統,是一種對神仙道術信仰的追求[65]。鄭紹宗認為宣化遼墓中的婦人啟門女子一種是侍女、仆役,一種是姬妾[66]19。王秋華認為葉茂臺7號墓石棺上的“婦人應是內宅中的內侍,內侍啟門應是迎接主人的歸來,而主人的居所,已經不是人世間的宅院,應該是陰宅了”[67]108。馮恩學則認為遼墓中的“啟門只是利用侍婢出入門表現居宅和家內生活的一種藝術手法,沒有固定統一的含義;同時,從設計意圖角度分析,在主人的宅院房門內增加侍婢啟門出入細節,意在表現家內的‘活氣’,家的興旺。從藝術角度分析,墓葬壁畫受到空間狹小的限制,建筑和生活圖集于一壁,但各為一體。在門圖上增加侍婢啟門,令靜止的建筑增加了生氣,變靜為動”[68]。結合本區的婦人啟門磚雕來分析,宿白的考證較為詳細,馮恩學的分析較為全面透徹。
孝子故事,隴山地區無題記,內容均根據畫面推測,故事數量、內容差異較大,組合無規律,在墓葬中的位置一般位于墓室三壁,與其他裝飾內容組合在一起,較隨意,重復出現的較少。河南地區主要位于墓壁上部,出現成組的孝悌故事,有題記,如鞏縣宋墓石棺線刻[69],山西東南部地區未出現裝飾于檐枋之上的,數量要多于本區,但也沒有成型。“元人郭守正鑒于當時世風日下和人倫混亂,而輯錄古孝行二十四則以勸誡世人。其中有古賢、有皇帝、有文人、有神仙;又有老、有小;又有富、有貧;又有官、有民。”[70]“元人郭居敬在此基礎上集以前歷代孝道人物二十四個撰《二十四孝》,于是孝子故事才基本定型,而‘二十四孝’的稱謂最早見于約刻于五代末或宋初的敦煌遺書《故圓鑒大師二十四孝押座文》。”[71]
隴山地區磚墓的宴飲圖,涇源宋墓僅雕出桌椅,桌上放置茶盞與水果等;隴西宋墓、天水王家新窯宋墓椅后各站立一侍者,均未雕出宴飲主人,但是使人容易聯想到夫婦二人對坐歡飲的場面。通過桌椅等象征手法表達宴飲場面,是本區居民在磚雕裝飾上的模仿與改造,是該地區這一題材的顯著特點。這種表現手法見于雙廟小區宋墓西壁(宋代早中期)[46]、洛陽澗西東方紅拖拉機廠179號宋墓西壁(北宋晚期)[72]、臨城崗西村宋墓西壁(1054—1055)[73]、武邑崔家莊宋墓M1東壁(北宋晚期)[74],皆為一桌二椅或一桌一椅,無主人就坐,其含義應與男女對坐、單人就坐宴飲的裝飾內容相似,表達了對墓主人供奉、供養之意,僅是其形式簡化。本區金墓未見此磚雕內容,在山西、河南等地金墓中有夫婦宴飲[75]、夫婦對坐[76]、并坐[77]、男主人單坐[78]等,但是未發現無主人就坐的磚雕圖,該類磚雕多發現于宋墓中。
宗教題材,張家川宋墓中的羽人雙手合十,清水宋墓飛天雙手合十背長雙羽,同時還有和尚與道士,體現出佛道合流與宗教信仰多元。臨夏麻蓮灘宋墓、清水箭峽村宋墓飛天錦衣帛帶,手執蓮枝,形象同于長治市故漳村宋墓北壁東西角磚雕與尉氏縣張氏鎮宋墓斗拱上方壁畫手捧花盤的飛天[79],只是手拿持物略有不同。
彭陽張灣金墓的鮫人磚雕,在全國屬首次發現,是本地居民獨有的的藝術創造,有兩種,皆游動狀,一種上半身為女性形象,下半身為魚形;另一種人首魚身。與已發表的宋金墓葬中的人魚形象差別較大,特征明顯,除了裝飾功能外,更多的是反映了一種喪葬文化,表達了墓主人死后羽化成仙、游弋于天地之間的一種愿望。[80]299-308
本區宋金墓葬隨葬品較少,與陜西、山西、河南等地宋金時期墓葬多類似,除被盜擾外,宋金時期喪葬習俗有了較大變化,“人們追求的更多的是對習俗和觀念的滿足”[35]150-151,“隨葬實物則借助壁畫器物或磚雕器物來代替,也與當時流行紙質明器有關”[62]119,也是一個原因。
注釋:
①又見韓小囡:《宋代墓葬裝飾研究》,山東大學博士學位論文,2006年。
②又見王成:《陜、甘、寧地區金代磚雕壁畫墓圖像裝飾研究》,中央美術學院碩士學位論文,2017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