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高考的路途

柳瀾昱

不知道該以一個怎樣的詞來描述我的高考，就像我不知道該怎么形容那段青春。如果說是肆無忌憚而又刻骨銘心，那我想那一年的經歷更多的是這樣一種寫照——生如夏花。

那一年，我18歲，站在了人生的第一個拐點——高考。像正在經歷高考的你們一樣，對未來充滿美好的期許。我奮力奔跑，只為能在心馳神往的象牙塔留下最好的回憶。走過那段青春歲月，再回首，卻發現心底竟有這么多值得留戀和銘記的東西，于是提筆寫下。

我是一個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孩子，有幸進入高中的重點班，一切都看似順其自然。我承認我是沒經歷過什么風浪和坎坷的，所以視高考為我的人生轉折。性格上屬于樂天派，唯一高遠的追求是能進一所像小說里所寫的擁有櫻花和噴泉的大學，在圖書館的一角邂逅陽光帥氣的他，談一場浪漫的校園戀愛，于是，為了這個“高大上”的追求，我拼了！

高二文理分班，我第一次為自己選擇了一條非同尋常的路，一向以文藝女青年自稱的我踏上了理科這條不歸路。“自己選擇的，即使跪著也要走完。”感謝這句不著邊際的話鞭策了我整個高中。拋開升學率、就業率和愛好，選擇理科路的唯一理由是我想讓自己變得更加獨立和理性。我不喜歡林黛玉式的人格，所以，縱使骨子里有那么點嬌氣、猶豫和柔弱，我也希望將它扼殺在搖籃里。現在看來，我對自己的定位是對的。我潛伏在理工科大家庭里，偶爾抒發點文藝情懷，并樂此不疲地享受理科帶給我的魅力。

高中生活就像繃緊的琴弦，我們學會了享受孤獨，耐得住“只讀圣賢書”的寂寞。倚在時光的路口，念起那簡單的底色，越發能引起內心的共鳴。然而，人生總是充滿了戲劇性。當我拼盡全力，拋開所有的私心雜念只為高考的時候，生活卻在最關鍵的考前一個月同我開了一個玩笑。不過現在看來，上帝是公平的，好多道理是在不經意間讓我們刻骨銘心的。

確切地說那是考前40天，我的復習狀態已經進入白熱化，恨不得把時間掰成八瓣用。誰知，拖了一周的頸椎痛再也不能忍受了，于是跑到校醫室求助。慈祥的醫生阿姨問詢一番后默默地說，孩子，高考重要，身體也重要。每天坐的時間不要太長，經常起來鍛煉一下，活動活動筋骨，沒什么大礙。聽罷，我跑回教室，捧起書本照啃不誤。

又一個星期過去，疼痛愈發難忍，于是我被父母拎去了縣醫院。檢查完畢，被認定為常規頸椎病，拿了一大堆藥丸子回去。三天大強度藥丸子相伴后，我想，高考不是生活的全部，我該好好愛護自己了。可是，偏偏那痛苦怎么也不肯離我而去。

這次，在家人的陪伴下，我去了一所有名的私立醫院。大大小小一番檢查后，醫生默默地說了句：“病毒性皰疹。”我腦袋突然“嗡”了一聲，我從小到大幾乎沒經歷過什么病痛，遇到嚴重的感冒發燒也是吃幾片藥了事，可如今，一個新鮮而充滿爆炸性的詞匯進入我的腦海，淚水立馬像開了閘的洪水。

醫生疑惑地看著我說：“哭什么？又不是什么大事，吃幾天中藥就行。”

“醫生，這是什么引起的？孩子從小到大沒吃過中藥，也沒經歷過大病……”媽媽急忙問清情況。

我只知道他們大約聊了十分鐘，而真正的內容好像沒有進入我的大腦。那一刻，我腦子里充斥著一個想法——我還能高考嗎？我之前的努力呢？我的大學呢？一連串的疑問像蟲子一樣游走于腦細胞的每一個角落，從未有過的失落和無助感在那一刻涌上心頭。后面發生的，已經在我的觀察范圍之外了，我只知道接連吃了幾天中藥。那些天，我覺得自己最起碼的味覺功能都已經不復存在了。好在，疼痛不再那么難忍，等我冷靜下來知道自己不是垂死狀態后，我想，我該回學校了。

本以為在中藥的強力作用下我會滿血復活，而戲劇的真正旨意遠沒有我想象得那么簡單。當我嘗試性地坐在位子上，隨意打開一本不能再熟悉的參考書，一行行跳動的文字仿佛在向我炫耀，又仿佛在恥笑，一陣眩暈之后，一切又回到原點。

醒來是在醫院的病床上，環視四周，恍惚看到家人急切的眼神。我努力要坐起來，那一刻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無能為力。沒有經歷過失重的感覺，我不知道真正私奔到月球是不是那種效果，我用盡全力卻依舊無法掌控自己。

媽媽說：“沒事，可能是體質太虛了，打點點滴就好了，要喝水嗎？”還沒等我反應，醫生查房。“怎么樣，感覺好點了嗎？”醫生在病床前問道，我努力點點頭，讓自己看起來不是那么虛弱。“病毒性皰疹打個點滴就好，沒必要吃中藥的，再打一天看看效果吧。”此刻，懸著的心才落下，我以為……我以為再也回不到課堂了。原諒自己的內心不夠強大，接下來，又是靜養一周。

這次真的滿血復活了。再次回到課堂，看著熟悉而又陌生的課本、書桌，再看看身邊那些瘋狂學習的身影，我以為我會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為即將到來的高考抓狂，而事實上，經歷了病痛的折磨后，我反倒能以更加平和的心態去面對我的高考和未來。此時，距離高考還有15天。

感謝家人的陪伴、朋友的鼓勵和同學的相助，讓我可以用最泰然的心態來面對高考前的15天。在之前復習的基礎上，我對整個高中課程進行了梳理，并對重點內容進行了最后的強化。沒有太多的時間給我思考，在追求夢想的路上，不管我是否能如愿以償，至少經歷過，我成熟了，更懂得珍惜和調整。

當執著于某個目標和方向的時候，我不再像以前那樣執拗甚至是偏執，我學會了在照顧好自己的前提下理性地追求夢想。縱使路上有坎坷，有荊棘，但我學會了一一戰勝。沒有什么比平和樂觀的心態更值得我們去擁有。

不是每一次的擦肩而過都會讓人心馳，也不是每一次的付出都會得到等價回報。高考，讓我歡喜讓我憂。或許結果沒有想象的那么差，雖錯失自己夢想的大學，但最終有幸來到青島一所二本院校。留不住的歲月，牽不住的時光，經歷過，我反而學會了釋然。至少，我來到了美麗的海濱城市，至少，我還可以與你再來一個約定，繼續我的夢……這是一段不愿回首的經歷，我相信一切有因果。然而此刻執筆寫下，只想告訴那些正在經歷高考的學子，壓力是無形的存在，動力是有形的鞭策。

在通往夢想的路上，給自己一點時間和空間，學會放松和思考，要知道成功從來就不是一蹴而就的。正值青春的最好年華，我們沒有理由不讓自己熱情似火，但，更多時候，我們需要給自己一個平和的心態，樂觀地去面對生活中的種種挑戰。

當如愿走在林蔭道，徘徊在有花海和噴泉的校園，在詩意的風景中，陶醉于象牙塔，此刻，不再有遺憾，也不再抱怨。人生無常，因為曾經的付出，無悔地站在這里，我堅信，心安便是歸處，夢想便會起航。

生如夏花，愿你們在陽光最飽滿的季節綻放！

（青君摘自《中學生百科》 圖/槿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