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雨凡
“名字看著很熟,是不是參加過什么活動?”高中郭老師問。
“應該是征文。”
“哦,征文!那我得讓劍鋒老師調一下你們的資料。”
“嗯,他便是我的語文老師。”話音剛落,一顆書生心在我記憶中又顫動起來……
隨著一聲“你們好”,講臺上站著一個瘦削又精神的人,他拿起粉筆寫起來,最后用力一劃留下一個蒼勁的簽名,轉身笑語:“誰能看明白什么?”
我開始覺得眼前站著的這個人同我先前所認識的老師有所不同。他身上少了一份機械化的東西,更多的是一種情懷和風雅。若是能重回古代,許是一位風華絕代的詩人——那種忠貞見筆端,談笑間瀟灑明朗的人。
他抬了抬鏡框,用犀利的眼光掃了一下。我微垂下頭,抬起時,已有人站起來了。一個個站起來,我內心掙扎著。“老師,我……”“感謝同學們的發言。”在我終于鼓起勇氣的時候——停了。
“同學們,機會是留給敢表現的人的。”這句話戳破了我那顆怯弱的心。機會,機會……我做夢也不會想到,這句話會給我帶來影響。
他喜歡和我們談文學,還為班級注冊了博客。從他的分享可看出,他是一個有故事并喜歡記錄故事的人,他在許多報刊發表過文章,還常常鼓勵學生投稿。
但機會是別人的,我沒有。對比其他同學從筆端流淌出的絕美文字,我總為自己那直白青澀的文字感到卑微。“愛讀書的學生,寫作一定不會差……”“不去嘗試就不知道自己行不行……”“老老實實最能打動人心。”“注意書寫。”這些話語他跟我們說了無數遍,只不過我一時無法領會。
那日,狂亂的風裹挾著雨像要把世界砸出個窟窿,窗外那棵老芭蕉顫顫巍巍地搖擺著。同學們的心似乎也被打亂,老師見狀,便和我們一同看雨。他反扣雙手,走到窗前,凝望著那幾棵樹,像是有無限的羈絆纏繞在那里。他又和我們講了許多與雨的意象有關的故事——“古往今來,雨在文人筆下都是最具靈性的,它所能表現的東西比它本身還要多。我曾經……”在我們聽得入神時,他突然不說了,留下一些懸念,只說,“把想到的都寫出來。”
窗外是凄冷的暴風雨,室內是溫暖的氣息。我抓起筆一鼓作氣寫到尾。標題?就“雨”吧。寫完它便像以前一樣,消失在我的腦海里。
一天,試卷發了。當聽到自己沒有得高分時,心里難免悵然。下課后,老師叫住我:“知道為什么找你嗎?”這話一出,令我不知所措,不知道該如何接他的話,只好低著頭不言語。
“你前段時間那篇《雨》非常好!”我抬起頭,呆呆望著他。“嗯!不錯,入題很獨特,跟其他人不一樣。總覺得你有種氣質,沒想到潛藏著這種靈性,作業本圖文的設計也很美,相信會學好語文的。”我木訥地接過作業本,他擺了擺手,示意我回去上課。
本以為要接受一頓批評,卻只字未提成績。打開本子,每一頁都有一句紅筆批語,到《雨》的下邊,便是老師跟我說的那些話了,他還說要把文章發在博客上,我不禁又驚喜起來。
從那以后,我始終沒有忘記老師的鼓勵。后來在他的幫助下,我也在不少網絡平臺上發表文章,還拿到了人生的第一筆稿費。那時我并沒拿著單子去取錢,而是把它小心翼翼地保存起來,我想,畢業那天我要把它送給老師。
落葉紛紛,時光凌亂了世界的美。手指的縫大到抓不住日漸清瘦的無憂。畢業會來了,幾位老師終于放下工作和同學們一起歡聚,但在角落里有位師者獨自站著,并不言語。
我走到面前問他為什么不和大家告別,他只是擺擺手說:“我見不得別離,怕孩子們傷感。”我頓時就紅了眼眶。他就在那里望著大家,背影是那么堅毅挺拔,而他肯定也不知道,那時有一個女孩手里攥著一張稿費單看著他,卻沒敢向前。
我終于是個高中生了,明白了大多事情,或許都與未來職業無關,但縱然追求很遠,它都有時間踮踮腳尖,不斷與夢想接近。
一天,高中老師提起蘇軾的《定風波·莫聽穿林打葉聲》,全班不約而同地背起來,聲音高昂,不知道能不能傳到初中部。“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我不斷念叨著。老師問,你們怎么記得那么清楚。
“因為這是劍峰老師中考前開講座時給我們朗誦的!”
有傳道解惑者謂之師,有啟蒙開行者故為尊。一個成功的師者,就是這樣默默地影響了許許多多的人。我始終記得那句話:“機會是留給敢表現的人的!”有同學問我:“感覺你一天很忙碌,為什么還要當語文課代表。”
我說:“我是師者的一片樹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