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傳統園林要素在現代城市空間中的應用分析

顧潤佶 嵇钘钘 李丁純 何書顏 徐祎文

摘 要：城市景觀的建設或多或少地受到當地文化的影響。在園林城市這一概念廣為流傳的今天，如何將古典園林要素融入城市建設，激發城市活力，形成城市名片，是我們需要重點探究的問題。蘇州作為中國南方古典園林較為密集的城市，其城市建設很好地體現出了傳統園林要素。我們以該城市為例進行調研，旨在對城市景觀建設提出新的想法。

關鍵詞：園林;古典園林;城市美學

中圖分類號：TU98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9436（2020）11-00-05

1 城市美學及研究背景

1.1 城市美學的要義

城市，是人類自我馴化的生態系統，城市是人類文明的產物。城市從美學角度來說，又是一幅宏大敘事作品[1]，是時空融合產生的藝術作品，它處在不斷的生成之中[2]。城市形象包括視覺外觀與文化氛圍兩大部分。前者是城市形象的硬件部分，后者是城市形象的軟件部分，主要指市民的審美感知和審美實踐。

形象本身就是一個美學概念，城市美學涉及視覺外觀與文化氛圍兩大部分[3]。視覺外觀包括城市中的建筑景觀、道路交通景觀、自然山水景觀、歷史人文景觀等，都是城市景觀的審美外在形式;城市景觀在不同歷史時期為市民所塑造，是市民的審美實踐，由此景觀具有地域性，歷史性，而由市民塑造形成的城市景觀又塑造著市民的審美感知。

1.2 古典園林對蘇州城市建設產生的美學影響

蘇州的古典園林興盛于明清，由于占地面積和所處方位的限制，建筑空間相對逼仄，對于各種園林要素的搭配獨具匠心，形成了特有的造園藝術手法。同時，造園者想要表達的文化內涵和精神世界通過具象化的園林形式得到了體現，與城市的文化氛圍起到了相互促進的作用，對蘇州基礎的審美趣味產生了巨大的影響[4]。

1.2.1 色彩構成的偏好

在蘇州古典園林中，建筑色彩與江南傳統民居的配色模式大體相同，這與江南地區的建筑材料和營造方式相關。對建筑體的其他裝飾較少，以材料固有色為主。因此，蘇州園林建筑擁有較低的明度和飽和度，主要以深黑色、冷灰色、灰白色、栗紅色等非彩色為主，通過明度或者純度的差異性體現色調的變化。其中木質結構的栗紅色明度較高，在無彩色中起到協調作用，營造出高雅清逸的藝術效果[5]。

在植物方面，運用季相變化，在不同季節營造出不同的色彩景觀，池中選用各色錦鯉，林中安置斑斕的野禽，共同形成了跳躍明媚而不駁雜的色彩。植物的單色協調通過點綴對比色滿足視覺補色，緩解了建筑無彩色協調的單調寡淡，同時兩種配色方案相互協調，使園林整體的氛圍端莊而不刻板、輕快而不輕佻。

這種色彩上的審美傾向深刻地影響了蘇州乃至整個江蘇地區。在大體量的建筑上，選擇非彩色強調簡潔，淡化由色彩本身可能帶來的情緒化影響，將主要的色彩變化放在周圍的配景上，柔化建筑本身帶來的單調性，帶動整體的活躍性。

1.2.2 虛實相生的自由整體

蘇州古典園林采用自由式的構圖，強調整體的非對稱性，在注重亭臺樓閣、山石堆砌的實景的同時，也重視聲音、光影、香氣等虛景，意圖營造象外之景、景外之景，使人工的雕琢與自然高度契合。

封閉的建筑體通過窗的設置引入象外之景，擴大體驗者的視覺空間。半封閉的建筑體多與樓廊亭榭相結合，供人眺望山水景色。在山水的處理上，山為實，水為虛，峰巒為實，洞壑溝谷為虛[6]。造園者通過巧妙的布置，增加游覽者的參與性，控制游覽者觀賞時因景象大小強弱不同而變化的審美視覺感受，幫助游覽者突破有限與無限的壁壘，引導游覽者對個體、群體和無限大的哲理性感悟，從而引發與造園者精神上的共鳴。

虛景源于自然中的種種現象，通過月影、花香、流水、鳥鳴等種種虛景，營造意境，以求連接游人與自然的關系[7]。于視覺以外，大幅度地調動其他感官，多維度提升景觀的品質。通過人工的修飾來突出自然本身的天然美感，大至風聲入耳，小至樹影婆娑，都納為一園之內，巧拙合一，以此追求有無相生、虛實互補的美學意境。

對外來游客而言，蘇州所謂的江南氣質一部分來源于此，虛實結合的非對稱性布局提供了自由延展的第一印象和多維度的感官體驗。在植物的選擇上注重其本身的文化要素和光影布局，同時將自然聲源引入空間營造，充分利用蘇州本身具有的水網，營造“小橋流水人家”的動態畫面。

3 古典園林要素在蘇州城市發展中的應用案例

3.1 建筑

現代建筑和古典藝術傳承并不是對立的，尤其在蘇州古城區這一塊充滿了古典氣質的區域，使現代建筑契合場地精神，形成蘇州獨特的城市美學。

3.1.1 色彩

粉墻黛瓦是蘇州的建筑特色。蘇州位于古城區的現代建筑，為了符合場地氣質，基本都繼承了這一特色，化古而今，黑白灰是設計中常用的色彩。例如，蘇州博物館，建造材料已經變化，屋面及下墻體邊飾是一種被稱為“中國黑”的花崗巖石材，但呈現的效果仍是屋頂為黑、墻體為白。（如圖1）

若換個角度，從中國傳統建筑的構造材料來說，木頭質樸的顏色同樣可以傳承傳統文化信息，如蘇州站整體建筑外形設計靈感來自古建筑中的構件——椽子，它的建筑色彩在粉墻黛瓦的黑白灰之中，在棚頂采用了栗色的結構件來富于變化與繼承傳統。

3.1.2 形體的比例和尺度

由于江南多雨的氣候特點和古建筑木構的營造范式，蘇州民居從外觀來說還有一大特點為坡屋頂。江南水鄉瓦頂木架的比例為1︰2，蘇博化用了這個比例，屋頂部分、入口的中式大門框、主軸線的左右長廊、大廳頂上的亮窗與庭院里的亭子都是1︰2的三角形體，這是現代極簡審美與傳統文化信息的一次完美結合應用[8]。

蘇州火車站采用整體連續的棱形屋頂與結構渾然一體，棱形是坡屋面連續拼接的一種形式，同樣是在傳統建筑設計語言的基礎上進行吸收演化而來。同時，蘇州火車站這個現代化交通的大空間中，運用粉墻裊裊伸進了深灰色屋面的墻頭，現代化的棚架下是兩組鑲嵌著巨形燈籠的圓柱，燈籠柱映襯在粉墻上。這也是蘇州枕河人家的日常生活，常在大門口處懸掛燈籠，從而形成了蘇州建筑的立面特征。

再如蘇州古城區的垃圾桶外觀，同樣應用了瓦頂木架的比例所衍生出來的三角形體，同時色調上為粉墻黛瓦的黑白灰，立面的五邊形是蘇州民居立面的極簡抽象，整體形體沒有花哨裝飾。（如圖2）

3.1.3 技術手法

中國傳統建筑多為木構，在蘇博的結構設計中，內部全為鋼結構，將木材作為鋼結構的包邊，在繼承傳統建造文化的基礎上，保證了建筑的結構穩定和耐久度。

同時，古典園林中的花窗圖案不勝枚舉，各不相似，但多采用簡單圖案重復陣列產生。例如，蘇州古城區這座電箱，形體就是最常見的電箱外觀，采用代表木構的栗色作為主色調，但在裝飾圖案上，采用簡單的幾何形體不斷陣列重復，讓人聯想到古典園林中同樣運用了這一手法的各種花窗。（如圖2）

古典園林中常使用游廊與亭相接的手法來組織游客游園路線，公交車站是現代城市發展的一種產物，而蘇州古城區內部公交車站將現代城市的功能構筑物的外觀與古典亭廊相接手法融合，賦予古典造型新的空間功能。（如圖2）

3.2 植物

現代城市綠地分類和古典園林分類有較大的差異，但并不妨礙將古典園林中的植物要素應用在各類綠地中。下面以道路綠地和商業綠地為例進行分析。

3.2.1 道路綠地

位于古城區的干將東路首先采用列植的手法，選用園林植物中常見的植物：古樸遒勁的羅漢松增添古典氛圍，同時因為蘇州枕河人家，道路與水系穿插交纏，所以這處道路綠地的水岸部分也借鑒了古典園林水岸邊的種植形式，采用垂枝型植物云南黃馨營造景觀。

3.2.2 商業用地

蘇州中心商場內部過道首先采用孤植的手法，種植古典園林中的常見植物羅漢松，以打破冗長空間通道的枯燥感。（如圖3）

3.3 山石

園林藝術中不可或缺的同樣有假山石評鑒。以往園林是室外空間，假山石是自然山水的寫意模擬。而在蘇州站內電梯旁的室內空間中，選用假山石來打破墻面的單調感，自成一景。（如圖4）

還有蘇州博物館的主庭院部分，同樣是室外空間，主庭院的創意山水是寫仿米芾山水畫的片石假山，被譽為“以壁為紙，以石為繪”，同樣打破了人們對假山石營造手法的固有印象。

3.4 水景

現存園林水景多偏自由，然是由方池演變而來。在當代城市發展建設的今日，除自然湖泊外，人工水景亦多為規則式，如誠品書店附近這一方水池，雖然形式與現存蘇州園林水景不同，但水中植荷花這一手法是古典園林中常見的，同時在水池底用種植格限制荷花種植范圍，以取得更好的景觀效果，避免出現如拙政園夏季無人工干預以后，滿池荷花反而削減了水池景觀效果的情況。（如圖5）

古典園林中理水有動有靜，水使園林變得靈動，水隨地形而流，順勢而下，減輕建筑和山體的凝滯感，動靜互相映襯。例如，蘇州中心這塊戶外商業綠地，臺階旁利用地形營造流水，同時用規則方形石塊營造不規則的水道，在水道旁花池種植垂直型植物，進一步加強植物與水景的關系。（如圖6）

4 中國古典園林在城市發展中的應用啟示

可以看出，從地域文化本身到實際項目，其中有一個轉化的過程。元素需要經過提取加工才能運用。中國古典園林要素的運用不僅僅停留在外形層面，而是由材料、手法、色彩等多個方面有機結合，再加上對城市本身的實用性的考慮，才營造出適合當地的城市景觀。

我們的城市依舊受限于美學誤區之中。街道上隨處可見相似的招牌、相似的樓宇，雷同的綠化和廣場。我們的文化藝術水平與經濟水平之間仍然有落差。挖掘提取一個城市的歷史文化特征，將其融入城市的細節之美中，是城市精神面貌不斷完善的關鍵。

參考文獻：

[1] 唐明，朱文一.“城市文本”——一種研究城市形態的方法[J].國外城市規劃，1998（4）：10-15.

[2] 張駿.當代江南城市審美意象研究[D].揚州大學，2013：30.

[3] 高小康.狂歡世紀——娛樂文化與生活方式[M].鄭州：河南人民出版社，1998：250.

[4] 汪健敏.淺談江南古典園林對現代景觀設計的影響[J].花卉，2020（2）：45-46.

[5] 周運.蘇州古典園林建筑中虛實營造手法的探究[J].魅力中國，2018（52）：267.

[6] 高洪霖，徐俊麗.蘇州古典園林假山光影空間圖解及轉譯研究[J].中國園林，2018（10）：129-133.

[7] 常新昱.淺談蘇州古典園林的色彩構成關系[J].現代園藝，2019（6）：124-125.

[8] 張欣，陸雪梅，謝曉婷.傳承? 創新? 融合——談蘇州博物館新館建筑與陳列設計[J].裝飾，2009（03）：27-30.

作者簡介：顧潤佶（1999—），女，江蘇蘇州人，南京林業大學風景園林學院本科在讀，研究方向：園林規劃設計理論與實踐。

通訊作者：趙巖（1976—），女，山東泰安人，研究生，博士，副教授，研究方向：園林規劃設計理論與實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