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遂良楷書書風流變淺析

汪琳

摘 要：褚遂良，字登善，褚亮之子。其楷書作品有《伊闕佛龕碑》《孟法師碑》《雁塔圣教序》等。與歐陽詢、虞世南、薛稷并稱“初唐四家”。觀其楷書，總體書風呈典雅飄逸，古秀醇和。用筆多細勁峻拔，意態十足，結字疏空，氣韻流轉于字形內外，雍容大方。但觀其不同時期的楷書作品，書風差異較大。考其師源，可探得褚遂良融王羲之、歐陽詢、虞世南、史陵等諸家之長為一爐，貫通漢隸北碑，自成一家。

關鍵詞：褚遂良; 《伊闕佛龕碑》; 《孟法師碑》; 《雁塔圣教序》

中圖分類號：J292.1 ? 文獻標識碼：A ? ? ? 文章編號：1006-3315（2020）4-125-001

一、《伊闕佛龕碑》書風淺析

《伊闕佛龕碑》《孟法師碑》《雁塔圣教序》是褚遂良的楷書代表作品，其書風雖都屬妍美一類，但也有較大差別。《伊闕佛龕碑》唐貞觀十五年立，由岑文本撰文，褚遂良書。其用筆以水平或垂直方向切筆起筆，起筆形態方整。以側鋒行筆為主，行筆過程中少提按動作，收筆處多頓筆，且較為厚重，與起筆處齊平。筆畫多呈塊狀。垂點常作短豎。斜點和挑點圓潤飽滿。橫豎筆畫搭配時，常橫細豎粗，撇捺組合時，撇細捺粗。縱向筆畫多剛健挺直。長橫中段較細且向上微弧，悠長活潑。橫畫基本平直略向右仰。豎鉤在豎畫末端直接推出，鉤畫短小樸實，也有鉤作豎彎狀，帶有隸書筆意。折筆處多凸起，長筆畫多悠揚，短筆畫爽利。

結體則以方正平穩為主，四角撐滿，少錯落關系，空間布白較為勻整。當多個橫向筆畫排布時，橫向筆畫之間的距離基本相等。左右結構的字形當中，雖然左右部件間筆畫有穿插，但每個部件自足性強。也有字取橫勢。除左右結構之外的字形多以中線為準，左右基本對稱，偶呈左緊右松之勢。字形中多長筆畫，舒展暢達。有隸書字形，如“魏”“崈”“壑”“那”等，增添古質之感。整體風格端莊典雅，法度森嚴，有廟堂之氣。尤其是少許字形借用隸書字形，橫畫有波磔之勢，盡顯隸書遺意。筆畫細勁，字內留白較多，通透靈秀，通篇有蕭散之氣。

二、《孟法師碑》書風淺析

稍晚于《伊闕佛龕碑》的《孟法師碑》于貞觀十六年立于京兆，岑文本撰，萬文昭刻。但其書風與《伊闕佛龕碑》差異較大，雖筆畫仍細勁剛健，以中鋒用筆為主，多露鋒起筆，但起筆的角度和方向較《伊闕佛龕碑》更變化多端，行筆過程少提按動作，橫豎筆畫多為直線，平實簡潔。在長橫中，多有提按動作，但弧曲較小，使整字莊重不失妍美。橫畫多向右上傾斜。垂直的豎畫平衡斜勢，使整字趨于平正安穩。若字內只有一個豎畫時，豎處于中間位置且多伸展;若兩個縱向筆畫排列時，左短右長。撇捺搭配時，多為撇長捺短或撇捺等長、撇細捺粗。長筆畫舒展悠長，短筆畫短促有力，形成對比，大開大合。筆畫中多帶有隸意，捺畫常作波挑，橫畫作波磔，橫鉤作橫彎，如“旦”“是”“靈”。筆畫相互呼應，筆斷意連。

結體由取橫勢向取縱勢發展，字形瘦長，重心多集中于中部或中上部。多個筆畫排疊時，整齊有秩，尤其多個橫向筆畫并排時，橫畫所分隔的空間基本勻等。多個部件組合的字中，部件間距離較近，不同部件的筆畫間常有穿插避讓關系，整字緊密，中宮緊收。左右結構的字中，上邊緣線基本齊平，下方多有錯落，字形平正又不失險峻。

三、《雁塔圣教序》書風淺析

最具“褚體”特征的《雁塔圣教序》，立于唐永徽四年，唐太宗撰文，褚遂良書，萬文昭刻。雖然其筆畫依舊細勁剛健，但長筆畫多弧曲，悠揚柔美，短筆畫平直，干凈爽利。起筆形態豐富，以露鋒起筆為主，時有“s”形起筆，為呼應筆勢，常逆鋒起筆，中鋒行筆。筆畫顧盼生姿，時有映帶，有行書筆意。筆畫多橫細豎粗，撇細捺粗，不同筆畫粗細對比較為強烈。橫畫向右上傾斜，豎鉤多內擫，曲直相生，剛柔并濟。

結字秀美瘦長，上緊下松，疏密得當，字內多開放空間，氣息游走于字形內外，散朗疏空。長筆畫收筆處多伸展，字形下方留白較多，有大開大合之勢。左右結構的字部件有欹側之勢，但相互倚靠，險峻中不失平穩。筆畫穿插避讓，部件錯落有致，整字逸趣橫生。

整體風格妍美飄逸，典雅遒麗，奇正多姿。字內空間較為寬舒，筆畫粗細對比較為強烈，清新舒朗，簡遠恬淡。

結論

對比三帖異同，可以看出，三帖相同之處在于筆畫剛健細勁，整字中“白”大于“黑”，氣息游走于字內外，通篇有蕭散之氣。平正中有不失險峻，典雅妍美。其差異之處，從用筆上主要體現在三方面：首先起筆越來越具有豐富性，行筆處提按筆畫趨向明顯，豎鉤從平直變為內擫，筆畫、字形多隸書遺意到稍有筆畫隸書特征，字形瘦長，每個部件自足性強，筆畫間映帶關系增強。其書風的變化成因，主要受到了王羲之、歐陽詢、虞世南、史陵等多家影響。《舊唐書》：“遂良博涉文史，尤工隸書，父友歐陽詢甚重之”[1]。褚遂良之父褚亮與歐陽詢同朝為官，褚遂良也受到了歐陽詢的重視和影響。此外，張懷瓘《書斷》中記載褚遂良“善書，少則服膺虞監，長則祖述右軍亦嘗師授史陵”[2]。李嗣真《書后品》評“褚氏臨寫右軍，亦為高足，豐艷雕刻，盛為當今所尚，但恨乏自然，功勤精悉耳”[3]。可見褚遂良還師從虞世南、史陵等多家，還受二王影響頗深。《舊唐書》中記載貞觀十年，褚遂良出任起居郎;十二年，太宗命他為“侍書”。李世民廣收王羲之的法帖時，常令褚遂良鑒別真偽，《蘭亭序》有褚摹本傳世，可見褚遂良也深受王羲之書風影響，最終成就了其多變而又整體典雅妍美，靈動蕭散之風韻。

參考文獻：

[1]（唐）褚遂良.《中國碑帖名品：褚遂良雁塔圣教序》[M]上海：上海書畫出版社出版，2011.08

[2]（唐）褚遂良.《中國碑帖名品：褚遂良伊闕佛龕碑》[M]上海：上海書畫出版社出版，2012.07

[3]（唐）褚遂良.《中國碑帖名品：褚遂良孟法師碑》[M]上海：上海書畫出版社出版，2013.08

[4]（后晉）劉昫.《舊唐書》[M]北京：中華書局，1975.05

[5]《歷代書法論文選》[M]上海：上海書畫出版社出版，1979.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