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媒稱白宮遭軍方高層反抗

●本報駐美國、加拿大特約記者 蕭達 陶短房 ●陳一 王偉 柳玉鵬

當地時間6月4日，非洲裔美國人弗洛伊德遭警察暴力執法致死10天之際，美國各界當天為弗洛伊德舉行首次哀悼會。與此同時，美國各地爆發的抗議活動雖趨于和平，但美國國內對特朗普政府應對這次抗議浪潮的政策的爭論卻越來越激烈。最引人關注的是，美國軍方眾多現任或退役高官紛紛出面反對特朗普要讓軍隊鎮壓民眾抗議的威脅。美軍參聯會主席米利寫給軍方幾大部門最高將領和各級軍官的備忘錄4日被曝光，米利宣稱“每個美國軍人都誓言捍衛憲法及其內在價值”。美國海軍部長、空軍司令、陸軍部長和陸軍參謀長等高級將領分別以視頻、備忘錄、聯合聲明等方式表示支持米利。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CNN）稱，特朗普針對大規模抗議的無所顧忌的強硬加劇了美國的分裂和種族分歧，正面臨軍方精英史無前例的反抗。“德國之聲”5日稱，“美國正在自我消解”，報道引述波恩大學著名政治學家和美國問題專家哈克的話稱，“弗洛伊德之死不過是使美國整個國家燃起大火的一個火星”，“美國夢正變成‘美國噩夢”。

“他的故事就是非裔美國人的故事”

當地時間4日，弗洛伊德的首場官方追悼會在事發地明尼阿波利斯市舉行。追悼會在該市北中央大學校園的一座禮堂內舉行，弗洛伊德的家人、朋友、美國多位民權活動家和名人以及明尼蘇達州州長和明尼阿波利斯市長弗雷等政界人士約500人出席了追悼會。人們首先靜立默哀8分46秒，這是弗洛伊德被警察“跪殺”在地上的時間。在追悼會正式儀式開始之前，明尼阿波利斯市長弗雷單膝跪在弗洛伊德的靈柩前，一邊輕撫棺材，一邊痛哭流涕。在舉行追悼會的會場外聚集了大批民眾，許多民眾衣服上寫著“我不能呼吸”。

美國著名民權活動家夏普頓牧師致悼詞稱：“弗洛伊德的故事就是非裔美國人的故事。我們之所以永遠無法成為自己想要成為和夢想成為的人，是因為你們一直把膝蓋壓在我們的脖子上。”夏普頓說，弗洛伊德與警察的致命沖突，以及他的死所引發的全國性抗議，標志著美國人民對種族主義和偏見的清算。“現在是我們站起來說‘把你的膝蓋從我們脖子上拿開的時候了。”

在追悼會的同一天，與“跪殺”弗洛伊德的警察肖萬當時一起值班的其他3名警察4日首次在明尼蘇達州出庭受審。法官允許3人以75萬美元和100萬美元取保候審。美聯社稱，肖萬日前被州司法機構訴以二級謀殺罪和二級過失殺人罪，另3人被訴以協助和教唆二級謀殺罪和二級過失殺人罪。如果罪名成立，與肖萬一樣，這3人最高可判40年監禁。但有資深司法人士稱，這些警察可能“很難被真正定罪”。

弗洛伊德的家庭律師克倫普在當天追悼會上發誓要為其討回公道。此前，明尼阿波利斯官方法醫出具的第二份鑒定確認，弗洛伊德死于謀殺性窒息，鑒定同時稱他確診感染了新冠病毒。克倫普稱：“弗洛伊德并非死于新冠疫情。我想在此正式澄清，殺死他的是美國另一場大家都十分熟悉的傳染病——種族主義和種族歧視的大流行。”

5日，弗洛伊德的遺體將被運往他出生的北卡羅來納州雷福德以及曾生活的城市休斯敦，兩地將分別為其舉行追悼會，正式葬禮將于9日在休斯敦舉行。據美國彭博社5日報道，美國總統特朗普不打算參加弗洛伊德的任何一場追悼會和葬禮。弗洛伊德的家庭律師稱，民主黨總統參選人拜登已要求并已獲準參加弗洛伊德在休斯敦的葬禮。

美軍高層紛紛表態

與此同時，美國總統特朗普與軍方高層的矛盾也達到了一個高潮。《華爾街日報》稱，美國軍方最高級別將領、參聯會主席米利的一份致美軍幾大部門最高將領和各級軍官的備忘錄4日被曝光。米利表示，美國軍隊由各個種族，膚色和信條的人組成，這體現了美國憲法的價值觀。他還在備忘錄上手寫了一句話：“我們所有人都應忠于這一誓言，忠于美國人民。”此后，這些美國將領紛紛表態。美國海軍部長吉爾迪上將在家中錄制了一段五分鐘的視頻講話，他稱必須了解弗洛伊德的死對非裔和其他少數族裔軍人的影響，“我無法想象你們看到這一幕時的痛苦、失望和憤怒……這對他們是巨大的傷害”。空軍司令戈德費恩上將在備忘錄中稱：“每個美國人都應該感到憤怒，因為明尼阿波利斯警方這樣的行為直到2020年仍在發生。”陸軍部長和陸軍參謀長發表聯合聲明稱：“對軍隊各級軍官來說，應該傾聽民眾的呼聲，而不要等著他們來找你們。”

CNN稱，特朗普針對大規模抗議的無所顧忌的強硬加劇了美國的分裂和種族分歧，他面臨軍方精英史無前例的反抗。美軍高層的這些舉動顯得格外不同尋常。報道稱，特朗普公開威脅要動用軍隊、甚至啟用《叛亂法案》鎮壓示威者的想法，震驚了美國社會；他為去教堂而要求警察暴力開道的行為，更是引起公憤。此前，前國防部長馬蒂斯和前四星上將艾倫等高官也都紛紛表態反對特朗普。馬蒂斯指責特朗普是“憲法的威脅”和“我這輩子見過的第一位不試圖團結美國人民的總統，甚至都不假裝嘗試一下”。艾倫在“外交政策”網站發表專欄文章稱：“我們可能正見證美國民主實驗終結的開始。”

美國Slate網站稱，在特朗普最需要支持的時候，特朗普的軍官們卻正在“反叛”。“美國之音”5日稱，美國軍方現任和前任高級官員對出于政治目的讓軍隊介入應對抗議活動的做法表示擔憂。就連國民警衛隊負責人倫杰爾將軍也稱：“如果我們要履行作為軍人、作為美國人和作為正派人的義務，我們就必須嚴肅對待我們的誓言……我們不能容忍種族主義、歧視或隨意的暴力。”

《紐約時報》稱，軍方高層十分擔憂美軍可能被要求扮演的角色，將會導致失去公眾支持。在多方壓力下，國防部長埃斯珀3日也明確表示，不支持派正規軍鎮壓騷亂。這是他被特朗普任命為國防部長后，第一次公開發表與特朗普不同的意見。報道引述消息人士的話透露，對埃斯珀的表態，特朗普很生氣，當面質問埃斯珀的立場，甚至與幕僚討論是否要將其解雇。埃斯珀本已命令部署在華盛頓附近的現役兵力中的約200人返回在北卡羅萊納州的基地，但又在特朗普的指令下推翻了這一命令。對于特朗普打算炒掉埃斯珀的說法，白宮發言人含糊回應，稱埃斯珀“目前仍然是防長”。

“使國家燃起大火的火星”

由于近兩日的抗議活動總體平和，華盛頓、舊金山、洛杉磯等地已宣布取消宵禁，但紐約州的宵禁仍然持續。4日晚間，在紐約州布法羅市政廳外進行的宵禁清場行動中，一名75歲老人竟被兩名警察粗暴推倒，頭部撞地鮮血直流，傷勢嚴重，一度失去知覺。負責清場的警察不僅沒有第一時間施救，反而集體選擇無視，在場警察甚至阻撓包括記者在內的周圍人員拍攝視頻。事后，布法羅市市長布朗稱“對此深感不安”，他宣布兩名涉事警察無薪停職。紐約州州長科莫也稱整起事件“極不光彩”。

CNN稱，為應對抗議人群，白宮附近安保態勢不斷升級，除了豎起近2.5米高的鐵網圍欄，又加固了可以防范車輛撞擊的水泥墩。目前新建的圍欄已經從賓夕法尼亞大道延伸到了憲法大道。對此，華盛頓市黑人女市長鮑澤表示：“華盛頓應永遠保護華盛頓特區及其中的所有人，無論我們同意他們還是不同意他們。這里沒有什么惡狗和兇狠的武器，只有一個感到害怕的人，膽怯且孤單。”美國網友在社交媒體上諷刺稱：“特朗普夢寐以求的墻終于建上了！”還有網友稱：“懦夫會躲起來，而不是面對他的國家。”

5日一早，特朗普在白宮玫瑰園發表講話，對剛拿到的出人意料的就業數據和經濟表現自我吹噓了一番。但CNN引述美國疾病控制及預防中心(CDC)的最新預測稱，由于抗議潮可能進一步散播新冠病毒，到本月底，全美死亡人數會增加至14.3萬。

“德國之聲”5日引述波恩大學政治學家和美國問題專家哈克的話稱，美國現在面對的是第二次世界大戰以來的最嚴重危機，一方面是美國人面對種族主義現象的絕望情緒，弗洛伊德之死使之加重、使之激化；另一方面則是經濟衰落及內政問題。再加上新冠疫情帶來的無可避免的后果，這些后果使越來越多的美國人陷入絕望境地。哈克稱，抗議浪潮告訴人們：義憤填膺的不只是黑人，示威者中也有不少白人，他們也同樣失望，對這個非但不阻止、反而放任警察暴力和種族主義的國家失望；對這個總統極具挑釁性、卻無政治選項的國家失望。哈克稱：“弗洛伊德之死不過是使整個國家燃起大火的一個火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