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迎春
朋友從老家過來,母親托他幫我帶了幾束枇杷。
思緒就像風箏一樣隨風飄動,線在手心,風箏飄得很遠很遠。
初夏,石馬江上,青石板橋,河水叮咚;懸崖邊上,古樹并肩排開,萬千枝條齊刷垂下成了懸崖的頭發,郁郁蔥蔥,掩映間炊煙裊裊,曼妙升騰;樹木葳蕤,陽光透過碧綠層疊的樹葉間傾瀉下來,斑斑點點晃動。
兒時的水果都是季節時令果,比較單調。學校在離堤岸五米開外的高土坎上,左側的小操場上,有四棵樹,一字排開,苦楝樹,鵝梨樹,松柏樹,枇杷樹。我們都喜歡枇杷樹,枇杷樹不像這個季節里的其它樹種,光禿著頭,毫無生氣。枇杷樹葉厚寬實,初冬開花,花兒小,毛絨絨的,一個個枝椏間,幾片枇杷葉撐映,幾十朵小小花簇擁在一起,有直立的,有低垂的,黃澄澄,金燦燦掛滿了枝頭。果實成熟時,表皮絨毛開始脫落,逐至金黃。遇上好年景時掛果累累,大口袋,小口袋,在放學時都會被塞得滿滿的。
我喜歡吃枇杷,緣于母親。年少時,鄰里叔嬸都叫我“鴨公嗓”,經常一遇干燥天氣,就燥熱咳嗽,有時會連續幾天聲音嘶啞,脹紅著粗脖吃力地說話。剛開始母親以為我早熟變聲,沒太多理會,后來發覺我個頭一直沒有長高,不可能這么早變聲。村里老中醫“祖爺爺”給了母親一個土方,用枇杷葉和枇杷果仁做藥引,煲水或生吃。服后一段時間,真的整個人變得神清氣爽,聲音洪亮。
今又初夏,母親在視頻中告訴我去年新移植的枇杷樹結果了,視頻中枇杷樹矮小,金燦燦的枇杷串串掛滿了枝條,沉甸甸的。
我又想起了村口,河堤岸,村莊的站臺,相聚和離開,有時在霧鎖的清晨,有時在暮色沉沉的傍晚,母親的身影都會出現在站臺,目光悠長。
枇杷熟了,金黃燦燦,想起了甜中帶潤,甜中帶香,不禁口潤生津,我的心也隨著蕩漾起來,我想起了臺灣作家林清玄《太麻里枇杷》里那句:“那金黃的回憶之河,是枇杷的金,也是陽光的金”。
我想,這一定也是母親悠長目光里的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