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惠萍

古往今來,文人墨客多在藝術作品中以象征手法借物喻人、以物抒情,從而引發受眾的情感共鳴。象征手法是形成創作理念的構思形式之一,關鍵在于尋找主客觀的共通性,借助客觀的具體形象,以表現主體的抽象的思想和情感,將某些比較抽象的精神品質化為具體的可以感知的形象,賦予作品深意,使作品低調內斂卻立意深刻。白居易詠草“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百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贊揚小草頑強的生命力。用草的堅韌,激勵人們即使出身平凡,也要有不平凡的精神。王安石詠梅“墻角數枝梅,凌寒獨自開。遙知不是雪,為有暗香來。”凌寒獨自開與雪競相開放,而且勝雪芬芳,表達了一種頑強傲雪的精神。鄭板橋一生清苦,在畫竹寫竹中“惟有竹枝渾不怕,挺然相斗一千場”鞭策自己、安慰自己、成就自己。這種以象征手法托物寄情的創作理念將抽象的情感寄托于客觀的具體“物象”上,讓人們從平凡中發現不平凡,從視覺美感悟到內在美,體會出隱藏于生活表象背后的深層哲理和人生真諦。綜上案例,怎樣將所托之情寄托于現實的事物上呢,首先要抓住“物”的特點,突出它與所喻之人、所托之情的共通之處,從而自然卻能深刻的表達感情。
《飲酒》中“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九月閑居》中“余閑居愛重九之名,秋菊盈園,持膠靡由,空服九華。”《飲酒其七》中“秋菊有佳色,裛露掇其英。”《九日閑居》中“酒能祛百慮,菊為制頹齡。”……菊之于陶淵明,是他的日常生活陪伴,也是他的精神靈魂伴侶。陶淵明,一生四次出仕,四次退隱。最末一次出仕為彭澤縣令,為官八十多天便棄官歸隱田園。從此,不為五斗米折腰,過起了“采菊東籬下”的田園生活。這也成就了他的文壇地位,成為中國第一位田園詩人,被稱為“古今隱逸詩人之宗”。周敦頤在《愛蓮說》中曰:“晉陶淵明獨愛菊。予謂菊,花之隱逸者也。”可見,因陶淵明對菊花的多次歌詠,使之成為后世對田園生活向往的抽象化表達,是隱逸之士的象征。
菊花,它不僅代表隱逸之士的氣節,還被賦予了廣泛而深遠的象征意義。它在深秋寒霜季節仍然花開不斷,象征著堅韌不拔的精神品格。它是花中四君子之一,被視為“高雅傲霜”的典范,寓意著高尚的情操。無論送人還是自用,賞菊都是一種修身養性般的享受。
“一朵一杯,一花一飲。”一朵大而飽滿的菊花,在杯中舒展、豐盈、盛開,這就是菊之上品——金絲皇菊。金絲皇菊產地地處山區,海拔較高,一般在11月初迎寒開放,每單枝僅保留一個花蕾,其花形越大越圓潤飽滿,無論是觀賞還是茶飲,都是菊之上等品。“菊蕾壺”就是以此為創作原型,以菊花代表隱逸之士的象征意義作為創作理念,以藝術手法營造一種田園生活的意境。“菊蕾壺”以筋紋器造型為基底,筋紋器是紫砂三大器型(光器、花器、筋紋器)之一,其器型原理是依據大自然中的瓜果、植物花形提煉加工而成,運用幾何形等比例分割和重合變化,如合菱、菱花等,常見有三、六、八、九、十二、十八、三十六瓣之分。筋紋器又被稱為“筋囊貨”,“筋”為“骨”,表現的是收勒之力;“囊”為“氣”,表現的是鼓脹之力。“菊蕾壺”作六等分,瓣面大小如一,線條緊致流暢,六瓣菊花圓潤飽滿,呈現出勻稱豐腴的寶相。壺鈕也作六等分,與壺身呼應。壺嘴、壺把、蓋面舍棄筋紋線條,作光器處理,這樣的創新巧思簡單處理卻顯新穎別致,簡潔大方。泥料方面,選用了段泥中的上品青灰泥,不同于朱泥的鮮艷嬌嫩,紫泥的端莊厚重,青灰泥燒成后色澤青穆沉靜,一經泡養有青鐵古玉質感,柔滑如脂,低調內斂,契合隱逸之士的氣節。“菊蕾壺”,菊之形生動,菊之韻濃郁,意境幽深淡遠,平淡見奇,娓娓道來,讓人身臨其境。
現今塵世,人如流水馬如龍,熱鬧也喧囂,絢爛多彩也紛繁復雜,人們在追求高質量的物質需求中忙忙碌碌,在偶爾休憩中就急需要心靈的慰藉。“山中何事?松花釀酒,春水煎茶”成為多少俗塵滾滾中人的向往?陶淵明在一千多年前就告訴我們:“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問君何能爾?心遠地自偏。”泡一壺茶,品一杯茗,于一隅安靜里,融于自然,淡然歡喜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