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佛這篇荒謬論文讓人不齒

曾光

日前，一份被冠以哈佛醫學院名義的論文在西方媒體上流傳，該論文通過對武漢醫院附近停車場的車流量和百度“咳嗽”“腹瀉”等關鍵詞的搜索量分析，得出新冠肺炎可能于去年8月末就開始在武漢傳播的結論。不得不說，這樣的研究是對大數據流行病學的一個典型誤用，更荒謬的是，這樣的研究還能被不少西方媒體追捧。

該研究的荒謬之處非常之多，比較突出的有以下三點：

第一是時間上很荒謬。該研究根據停車場車流量和百度搜索數據把新冠病毒傳播的時間推到了去年8月份，眾所周知武漢軍運會在去年10月份召開，如果按研究推定的8月份病毒已傳播，當時世界各地來參加軍運會的軍人不可能沒有感覺，美國的軍人還曾因病在武漢的醫院就醫，更不可能沒有察覺到。

第二是對病癥的了解很荒謬。該研究中以湖北省婦幼保健院的數據為主要證據之一，那是武漢市主要的兒科醫院，但是新冠肺炎的主要感染人群并不是兒童，兒童感染率相對較低。由此可見，撰寫該論文的研究人員對于新冠肺炎的病癥缺乏基本的了解。

第三是以“咳嗽”和“腹瀉”為搜索關鍵詞很荒謬。新冠肺炎的患者早期有咳嗽癥狀的不少，但早期有腹瀉癥狀的人并不多。而且，如果是新冠肺炎患者的話，不管是咳嗽還是腹瀉這些癥狀最終都會變成肺炎。這個研究并不能解釋為什么從去年8月開始，這么長的時間這些癥狀都沒有轉化成肺炎？筆者作為國家衛健委高級別專家組的專家，1月18日考察金銀潭醫院的時候，醫院準備好的床位遠沒有住滿，按該研究的論據演繹疫情發展，不可能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這個荒謬的論文之所以會產生，在于其邏輯起點就是荒謬的。該論文是在把病毒起源確定為是武漢的前提下做假設的，如果離開了這個前提，拿同樣方法去對全世界其他的城市做同樣的分析，特別就近分析一下美國各大城市的情況，相信會得出多得數不勝數的類似結論。即使流行病學有宏觀分析的生態學研究方法，該研究也是個典型的生態學謬誤。作者放著明顯與病毒聯系更緊密的一些數據和現象不去分析，而找了這些與病毒聯系不沾邊、說服力很差的數據來分析，這個研究日后可以作為大數據流行病學教學的反面教材。該論文反映了作者缺乏科學態度，真正的科學家不但要探索支持假設的相關證據，而且要主動尋找一切可以證偽的反面證據。這篇文章在多方面經不起推敲，漏洞百出。

更令筆者驚訝的是，這么一篇荒謬的文章竟然能在西方輿論中廣泛傳播，這反映了一些西方媒體對信息傳播的高度選擇性，缺乏基本的求實態度。這篇文章發表在哈佛大學的DASH平臺上，一些西方媒體就以哈佛醫學院的名頭為它的可靠性背書。實際上，DASH只是開放性的收集、保存和發布哈佛大學教研人員學術觀點的資源庫，供學者間交流，并不是一個有嚴格同行評議的刊物。當然，即使DASH不是一個嚴肅的同行評議的平臺，現在這個文章被推到DASH研究排行的首位，已有同行提出嚴肅的批評意見，可能對中止傳播也無濟于事。美國作家馬克·吐溫有一句諺語，“當真理還沒有系上鞋帶，謠言已跑遍半個地球”。在筆者看來，哈佛醫學院作為世界上最著名的醫學院之一，如果任由謬論從其DASH出發，跑遍全世界，是其自身光環的一個污點。

新冠病毒的研究需要全世界科學家共同的、務實的努力，不應該為個別嘩眾取寵者提供平臺。▲（作者是衛健委防控新冠肺炎高級別專家組專家、中國疾病預防控制中心前流行病學首席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