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小紅 李敏基 胡家光 張鵬 覃川 蔣忠勝
(柳州市人民醫(yī)院感染病科二病區(qū),廣西 柳州 545006)
新型冠狀病毒肺炎(NCP)為新型冠狀病毒(2019-nCoV)感染所致,該病作為一種急性、烈性的呼吸道傳染病已被納入《中華人民共和國傳染病防治法》規(guī)定的乙類傳染病,并按甲類傳染病進行防控,針對該病的診治指南不斷在更新,目前為止尚無明確的特效藥物可以治療,其治療方案仍在不斷摸索。NCP死亡病例以合并基礎疾病的老年患者為主,有研究數據指出,NCP患者中約有一半合并有慢性基礎疾病,主要為糖尿病、心腦血管疾病〔1〕,糖尿病作為一種常見的慢性疾病,在我國患病率高達10.4%〔2〕,其潛在感染2019-nCoV的風險較高,本文通過對1例糖尿病合并NCP患者的臨床特點及診治過程進行分析總結,以期為臨床提供參考。
1.1入院表現及患者一般情況 男性患者,65歲,在柳州市人民醫(yī)院感染病科住院治療,確診為NCP。患者曾于2014年發(fā)現血糖升高(具體不詳),未進一步診治。入院當天,查肺部CT提示兩肺下葉后基底段胸膜下少量炎癥(見圖1),患者當時無發(fā)熱、咳嗽、咽痛、鼻塞、流涕、頭昏、頭痛、胸悶、氣促、肌肉酸痛、關節(jié)疼痛,無口干、多飲、多尿等不適癥狀,近期精神、食欲、睡眠好,大小便正常,體重無明顯增減。
體格檢查:體溫:36℃,脈搏:93次/min,呼吸:20次/min,血壓:127/79 mmHg。神清,精神可,情緒穩(wěn)定,查體合作,口唇無發(fā)紺,雙肺呼吸音稍粗,雙肺未聞及明顯干濕性啰音。心界不大,心律齊,未聞及雜音。腹平軟,無壓痛及反跳痛,肝脾肋下未觸及,墨菲征陰性,腸鳴音正常。雙下肢無水腫。
1.2指標變化 入院后第2天疾病預防控制中心(CDC)咽拭子2019-nCoV核酸陽性。血常規(guī):血紅蛋白 119.0 g/L,血小板計數 211×109/L,淋巴細胞15.5%,中性粒細胞絕對值 4.43×109/L。凝血常規(guī)、D二聚體、肝腎功能、血脂、電解質、心肌酶、紅細胞沉降率均正常。靜脈血隨機血糖 27.26 mmol/L,空腹血糖13.93 mmol/L,糖化血紅蛋白10.7%。血氣分析(未吸氧,安靜狀態(tài)下):酸堿度 7.420,二氧化碳分壓 32.4 mmHg,氧飽和度 98.3%。免疫球蛋白(Ig)A、IgG、IgM正常。肺炎支原體血清學試驗陰性。尿常規(guī):葡萄糖 2+,酮體陰性。T淋巴細胞亞群:輔助性T淋巴細胞/抑制性T淋巴細胞比值1.40,CD3+絕對計數657/μl,CD8+絕對計數 272/μl。乙肝兩對半及輸血前三項陰性。分別于入院第2天、第9天、第14天、第20天、第28天、第32天測試2019-nCOV核酸,結果均為陽性。住院期間重要檢驗結果變化見表1。

圖1 入院不同時間胸部CT影像

表1 患者實驗室檢查結果
“-”代表未檢測
1.3治療方法及用藥 結合患者核酸檢測結果及流行病學史,確診該患者為NCP(普通型),患者血糖高,診斷糖尿病明確,入院后給予單間隔離,Ⅰ級護理,呼吸道及接觸隔離,糖尿病飲食,監(jiān)測空腹及三餐后血糖,抗病毒治療:重組人干擾素α2b注射液,霧化,500萬IU/次,每日2次(入院第2~20天,第24~31天),洛匹那韋/利托那韋片(200 mg/50 mg),2片/次,每日2次(入院第2~16天),阿比多爾片,200 mg/次,每日2次(入院第19~26天),硫酸羥氯喹片,0.4 g/次,每日1次(入院第26~31天);抗細菌治療:頭孢曲松1 g/次,每日1次(入院第3~18天);調節(jié)免疫:口服中藥(入院第3~31天),胸腺法新針,皮下注射,1.6 mg/次,每日1次(入院第4~9天,20~24天);整個治療過程中根據內分泌科會診意見予口服降糖藥物控制血糖,方案:格列美脲片2 mg/次,每日2次,聯合阿卡波糖片0.1 g/次,每日3次(入院第2~31天),羅格列酮片4 mg/次,每日1次(入院第10~31天),二甲雙胍片0.5 g/次,每日3次(入院第20~31天),血糖控制情況,見表2。住院期間患者體溫持續(xù)正常,無發(fā)熱,入院第3天開始出現咳嗽,干咳為主,入院第4天出現乏力、納差,入院第7天開始乏力、納差消失,咳嗽也逐步好轉。入院第4在肺部CT提示病灶進展,并出現左側少量胸腔積液,入院第6、9天肺部CT提示肺內病灶均較前增多,但進展不明顯,入院第13天肺部CT病灶未見增多,但原有病灶較前實變,左側胸腔積液基本消失,入院第14天、24天復查CT均較前無明顯變化(見圖1)。綜上,截至2020年2月28日,患者入院治療已1個月,經過治療后無明顯不適癥狀,但肺部CT病灶吸收不明顯,多次復查核酸檢測均陽性,根據新型冠狀病毒肺炎診療方案第六版指南〔3〕,未達到解除隔離醫(yī)學觀察標準,仍需要繼續(xù)住院治療。

表2 患者入院不同時間血糖變化(mmol/L)
2019-nCoV屬于 β 屬的冠狀病毒〔3〕,其基因特征與嚴重急性呼吸綜合征(SARS)冠狀病毒(SARSrCoV)和中東呼吸綜合征冠狀病毒(MERSr-CoV)有明顯區(qū)別,目前研究顯示與蝙蝠 SARS 樣冠狀病毒(bat-SL-CoVZC45)同源性達 85%以上,體外分離培養(yǎng)時,2019-nCoV 96 h左右即可在人呼吸道上皮細胞內發(fā)現,該病毒對紫外線和熱敏感,56℃ 30 min、乙醚、 75%乙醇、含氯消毒劑、過氧乙酸和氯仿等均可將其有效滅活。人群普遍易感,NCP患者和無癥狀感染者為主要傳染源,病毒主要通過呼吸道飛沫和接觸傳播,該病潛伏期平均3~7 d,以發(fā)熱、乏力、干咳為主要表現,重癥病例多在1 w后出現呼吸困難或低氧血癥,發(fā)病早期外周血白細胞總數正常或減低,淋巴細胞計數減低,多數患者血清 C 反應蛋白升高,降鈣素原正常,鼻咽拭子、痰液、血液、下呼吸道分泌物及糞便等標本中可分離出2019-nCoV,結果陽性者可確診 2019-nCoV感染,NCP胸部影像早期呈現多發(fā)小斑片狀影及間質改變,多為雙側分布,以肺外帶顯著,隨著病程的發(fā)展,可發(fā)展為雙肺多發(fā)磨玻璃影、浸潤影,嚴重者可出現肺實變,少數可見胸腔積液。臨床上按照病情嚴重程度可分為輕型、普通型、重型、危重型,治療原則是在一般對癥支持治療的基礎上,積極抗病毒,用藥包括α-干擾素、洛匹那韋/利托那韋、阿比多爾、利巴韋林、磷酸氯喹等,合并細菌感染時則酌情抗菌治療,對于重型、危重型病例,應在對癥支持治療的基礎上,積極防治并發(fā)癥、治療基礎疾病,及時進行器官功能的支持,對于危重癥病例應盡早收入ICU。中醫(yī)治療方面,自國家衛(wèi)生健康委員會發(fā)布第三版NCP診療方案以來,中藥已成為重要的治療手段之一。多數患者經過治療后預后良好,少數病情危重,老年人和有慢性基礎疾病者預后較差。
本例患者有明確的流行病學史(家族聚集性發(fā)病),病初無任何癥狀,病程第3天開始出現咳嗽、乏力、納差癥狀,發(fā)病初期白細胞正常,淋巴細胞計數下降,肺部有少許炎癥滲出,病灶尚不典型,咽拭子2019-nCoV核酸檢測陽性,診斷NCP明確,隨著病程的發(fā)展,逐漸出現雙下肺多發(fā)磨玻璃影、浸潤影,胸膜下為主,為典型的NCP影像改變,患者病程中無呼吸窘迫,血氧飽和度>93%,氧合指數>300 mmHg,24~48 h內肺部病灶進展<50%,未達到重型標準,故診斷為普通型,患者既往有血糖升高史,本次入院空腹血糖>7.0 mmol/L,隨機血糖>11.1 mmol/L,診斷糖尿病明確〔2〕,由于患者年紀較大,無明顯三多一少癥狀,臨床考慮2型糖尿病。治療上,該患者使用了指南推薦的大部分抗病毒藥物,包括α-干擾素、洛匹那韋/利托那韋、阿比多爾、磷酸氯喹,患者入院時CD4偏低,存在細胞免疫功能缺陷,故同時使用了中藥、胸腺法新輔助治療,因患者炎癥反應輕微,無使用激素指征,故全程未使用激素治療?;颊卟〕讨杏锌人园Y狀,中性粒細胞比率、C反應蛋白、降鈣素原偏高,考慮合并細菌感染,故酌情給予頭孢曲松抗細菌。針對糖尿病,初期使用2種口服藥物降糖(格列美脲+阿卡波糖),但血糖控制并不理想(空腹8.1~16.7 mmol/L,餐后8.3~23.7 mmol/L),直至入院第20天調整為4種降糖藥物(格列美脲+阿卡波糖+羅格列酮+二甲雙胍),之后血糖控制逐漸平穩(wěn)。該患者經過治療,呼吸道癥狀消失,但肺部病灶吸收不明顯,部分病灶發(fā)展為實變,核酸始終未轉陰,提示治療效果欠佳。
患者病程長、核酸持續(xù)陽性及肺部病灶吸收不明顯的原因,考慮可能與其年紀大、血糖控制不佳有關。最初關于2019-nCoV和NCP的報道認為〔4,5〕,其與2003年發(fā)生的SARS存在許多相似之處,多數患者表現為發(fā)熱、干咳、乏力、呼吸困難等,由NCP死者尸體穿刺取樣獲得的組織局部病理學改變提示,NCP的病理特征與SARSrCoV引起的病理特征高度相似〔6〕,有研究對1例85歲NCP死者進行尸體解剖發(fā)現患者的肺部纖維化及實變沒有SARS導致的病變嚴重,但滲出性反應較SARS明顯,考慮可能與此例患者從確診到死亡時間較短有關〔7〕。在SARS疫情期間因感染SARSrCoV死亡的患者中,老年人所占比例較大,合并其他基礎疾病如糖尿病、心腦血管疾病等的患者病死率高,長期高血糖對人體免疫系統(tǒng)產生的不利影響使糖尿病患者更容易發(fā)生各種細菌和病毒的感染,而病毒感染后糖尿病病情發(fā)生進展,加重病情,增加死亡率〔8〕。既往已有研究證實,老年患者免疫系統(tǒng)較年輕人更易受冠狀病毒攻擊,而2型糖尿病患者體內存在不同程度的體液免疫和細胞免疫異常,合并感染后體液免疫和細胞免疫異常加重,導致老年糖尿病患者的感染更加難以控制〔9,10〕。有研究指出,糖尿病合并 SARS 死亡率高的原因主要有三個方面〔11〕:①糖尿病患者免疫功能低下,較正常人更容易合并感染,且合并感染后難以控制;②在應激狀態(tài)和病毒感染存在時,糖尿病患者的血糖難以控制,使 SARS 感染不易控制且更易并發(fā)二重感染,進一步加速死亡;③糖尿病患者自身存在多個重要臟器大血管及微血管病變,心、腦、腎等臟器已存在不同程度的功能損害,對于SARS 打擊的承受力明顯減弱,容易導致多臟器衰竭。NCP與SARS的病理特征高度相似,由此推測,高齡、長期高血糖同樣是影響NCP預后的重要因素,陳莉等〔12〕研究證實了這點。
綜上,NCP 屬于新發(fā)傳染病,傳染性極強,臨床表現不典型,目前尚無明確有效的臨床治療方案,治療方法仍在不斷摸索中,糖尿病作為一種常見的慢性病,多發(fā)于老年人,其感染2019-nCoV的風險較高,糖尿病患者感染后可能出現血糖波動大,血糖較難控制,且容易誘發(fā)各種并發(fā)癥,發(fā)展至危重癥的風險較大,為臨床救治增加了難度,對于糖尿病患者,應注意監(jiān)測體溫,一旦出現發(fā)熱、咳嗽等癥狀及時就醫(yī),做到早隔離、早診斷、早治療,合并糖尿病的NCP患者,除了抗病毒治療外,應同時積極降糖治療,加強血糖監(jiān)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