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瓷印材料特質與審美嬗變

◆劉桂成（湖南 郴州）

一、陶瓷印產生的歷史契機

陶瓷印萌芽于陶器上壓印的紋飾。新石器時代晚期，產生了具有印章功能的陶拍。到了夏代，又產生了陶紋和印陶。夏代陶器表面有一些花紋，比如葉脈紋、云雷紋、漩渦文等。印陶的印文類似于甲骨文結體。商代的印章在夏代的基礎上，產生了灰陶印紋與印紋章、白陶印紋與印章、青銅器印紋等。灰陶印紋又有方格紋、繩紋等。因為陶印紋的出現促使商代續生了文字印章，所以，陶拍的使用是印章藝術的萌芽。篆刻藝術的發展是因材質與歷史因素的變化而變化，陶瓷印早在商代就已經在生產與生活中使用，到了戰國出現了首次高峰，在秦漢持續發展，后歷經唐宋的數百年低迷，于元朝再次抬頭，至明清出現了一段輝煌時期。在數千年間，陶瓷印由實用到逐漸藝術化，至今已成為我國一種具有無限嬗變性的印章藝術形式。因陶瓷印材質的特殊性、審美的嬗變性等，陶瓷印的創作成為了現代人的一種時尚追求，也成為篆刻界的一種藝術現象。

二、陶瓷泥與“火”撞擊而嬗變的相關因素

所有的陶瓷產品的高溫燒制都是化學變化。燒制過程中陶瓷泥土（含石英和絹云母等礦物質的陶瓷土或高嶺土）中礦物質從無規混合到形成化學鍵成為部分結晶，這種高溫下的化學反應因火溫等原因會產生不可捉摸的審美嬗變。所有的陶瓷藝術作品都是泥與火的藝術，是人類社會進步的標志，它揭開了人類利用自然、改造自然的新篇章，陶瓷印章的出現與使用標志著一種新興的印章藝術的出現。

（1）陶瓷印的基本屬性

首先我們認識一下陶瓷印材質——陶瓷泥，傳統意義上的陶瓷泥其實就是指高嶺土，它是高嶺土的一個別稱。不過現在隨著陶瓷行業的發展，基本上具高嶺土性質的礦物原料成泥狀后都稱作陶瓷泥。

圖二 當代已燒陶瓷印章

“陶瓷印”是“陶印”“瓷印”“陶瓷印”的統稱，其主要的區別是由土料中所含礦物成分比與燒制窖溫高低等因素決定的。其制作分為制坯（鈕）（分手工與制模具兩種形成）、刻刊（也可低溫素燒后刻劃）、上釉和燒制成印等流程。陶瓷印以其獨特的魅力被當代印人逐漸重新挖掘和研究，從陶土、印坯、大小、形制到制鈕，均隨心所欲，充分體現了陶瓷印的可塑特性。質樸的陶瓷泥，施以各式各樣的彩釉，再經過燒制而產生諸多撲朔迷離的嬗變，更是令人著迷，陶瓷印章古彩生輝，在當代書法篆刻家手中煥發出新的生命。陶印、陶瓷印在商代已廣泛應用，全瓷質印則始于唐宋，多見于宋元。不過隨著文人雅士對石印材質的開發利用，陶瓷印在篆刻歷史舞臺上被漸漸淡化。當代以來，基于現代化技術的支持，以及大批書法篆刻藝術家群體對新媒介的認可和對新藝術語言的探索，陶瓷印獲得了新的發展。另外，豐富的陶泥、瓷泥、釉料又為陶瓷印創作提供了更多的可能性。因此，當代陶瓷人如雨后春筍般冒出，許多的學者、藝術家參與到陶瓷印藝術活動中來，促進了當代陶器印的發展。

圖三 已刻待燒陶瓷印

（2）陶瓷印與石印的用刀、立意及審美嬗變

陶瓷印章較石印而言，它屬軟性材質，將在石印上運用的刀法與字法原封不動地挪移到軟質的陶瓷土上是不夠的。不同的材質、不同的創作環境所誘發的創作情緒是大不一樣的，其通過燒制后煥發出來的氣息與石印也不一樣。自宋元至今石材印章的審美取向相對來講不及陶瓷印廣泛，比方說陶瓷印不僅可取法古璽秦漢印，而且在對古代陶刻、刑徒磚、瓦當、磚銘文、簡牘等方面有不可估量的取法空間。同時，陶瓷印因陶瓷泥土的產地異同、印坯的干濕程度以及燒窯溫度的變化會產生無窮的審美嬗變，所以陶瓷印的創作過程相較石印創作而言，其趣味性極其豐富，既需要理性的哲學思考又需要感性的藝術判斷能力。在當代，篆刻圖章的社會功能已然削減，更多的印章只用于書畫作品上。由于其實用性的退化，陶瓷印所蘊含豐富的審美嬗變性與獨特的審美價值反而會越來越得到更好的呈現。另外，在陶瓷泥上刻劃創作時應該保留其即時的、隨性的刻劃痕跡，其審美取向應該是率真、古拙、閑逸的。受材質硬度不同的影響，石質印刻在用刀的適情上是相對較規矩的，但是刀或其它尖銳之物在軟性的陶瓷土上刻劃時，這種規定性就會削弱很多。另外，在石材面上刻巨型印作，費用、費力、費工，有時還未必能達到滿意的印面藝術效果，所以，陶瓷印在巨型印創作方面又展示出了一個優勢。也就是說當篆刻作品以純藝術要求出現的時候，陶瓷印在藝術效果上的豐富性嬗變性與展覽視覺沖擊性等審美方面能充分地爆發出來，在不可捉摸的嬗變中悄悄地增加了陶瓷印面神秘的藝術魅力。

圖四 劉桂成陶印

三、當今陶瓷印大量出現引發了印章藝術的革命

陶瓷印雖在我古代早已有之，但它在應用與藝術方面的拓展仍缺乏精致與深度，也沒有廣泛性。我們看到絕大部分的古代印章都是很難對付的銅、玉、石這類特硬質材料，對付這些硬質材料更多地耗費了藝人的“工”，“藝”的部分還展現不夠，而且銅、玉、石價格昂貴，因此，很難能夠廣泛普及開來。陶瓷印是我國篆刻史上最重要的一次變革，必將在當代篆刻界引起一次革命性的發展。自從明代發現并使用石材刻印以來，今天的陶瓷印也是首先從材料上的解放開始的，新材料提供了新的創作便利，可以流暢地表現更豐富的篆刻藝術思想。所以，當今陶瓷印是在傳統印章藝術上的一種創新與探索，它已突破了印章的實用性，印面大小的無限變化與藝術語言以及工具和材質等方面的選擇的多樣性，使之可以與當代版畫技法相結合進行陶瓷印藝術創作，同時也可以帶來更多的欣賞價值等等。

陶瓷印在當代的發展狀態中，因為新材料的重拾與重構，拓展了篆刻藝術創作的維度。另外，當代陶瓷印創作的可貴之處在于傳承了中國陶瓷精神，發展了篆刻藝術在新時代的活力與表達方式，同時對書法篆刻藝術家提出了更高更全面的綜合素養要求。所以，當代陶印以其獨具魅力的創作狀態與審美嬗變特點開啟了篆刻史上的一個新時代，這也是一個必將與銅章、石章一樣在篆刻發展史上占有重要地位的陶瓷印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