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奠

小序：我的婆母，重慶人氏，享年76歲。農校畢業，韶華赴滇，推廣農經。篳路藍縷，開地方農經發軔之山門;創元始肇，建昭通蘋果傳世之首勛。拓荒逆流，發展昭通烤煙;持家苛景，以忠貞之志承艱難險阻之一生，以浩博之懷至正大無私之逸境，雖名非顯達，而實垂精神標范。為其子媳，敬愛其一生堅毅良仁，謹以拙文寄哀思。

遠在天國的婆母：您還好嗎？

十年光景彈指間，物是人非陰陽隔，往事依依今猶在，只是不見慈母面，遙對蒼穹話家書：

您走時，我正在異地為生計奔忙著;您走時，我正在盤算著國慶假日可以到您的病榻前盡一盡子媳之孝;您走時，我正在和同事念叨您的慈愛，牽掛您的病情。

電話里問詢您的病情，丈夫總告訴我不是太好，但我們都不愿往壞處想，我們相信上天有好生之德，您的善良，您的慈愛，您的仁厚，一定會讓您和我們快樂地生活……您一直念叨著六十周年的國慶，您是新中國誕生的見證者，您曾為新中國的誕生奉獻過自己的熱情與青春。重慶是您的故鄉，農校是您成長的搖籃，您師從《紅巖》作者羅廣斌，在保爾班里孕育了堅貞的信念，您一生坎坷、歷盡滄桑，卻鍛鑄出金子般的豁達、堅毅、樂觀，生命流淌成一條寬廣的大河……我們一直都相信您一定能夠看到祖國的大慶，看到祖國的富強，這也是您的一個心愿，我也一直堅信一個月的住院治療一定會讓您恢復健康，回家歡度國慶，回家共享天倫之樂……

然而造化總是作弄人，就在國慶前三天，您卻撒手人寰，溘然離世，驟然驚聞噩耗，尚還沉浸在國慶假日團聚盼望中的我，驚愕之余唯有淚水滂沱，悲痛之下失聲哭喊著“媽媽”——這個自嫁到婆家以來我喊了十年的稱呼。

爾后，便是狂奔到單位去請假，爾后，便是登上昆明的客車。坐在車上，我的眼里噙滿淚水，我的心里填滿傷悲，腦海里全是您的音容笑貌，全是您的點點滴滴，十年的婆媳相處早已讓我把您當成了自己的媽媽，當然這更多的還是源于您給予我的慈愛。長路漫漫，近半日的顛簸，我終于回到我們的家中，這個因了您的存在而充滿溫暖與溫馨的地方，可是卻再也找不到您的身影，再也聽不到您的呼喚，再也無法和您說笑，話家常，唯有您綴著黑紗的遺像無情地昭示著您的離去，站在您的像前我的心里空空的，您慈愛地看著我，一如您活著的時候，淚水再次將我淋濕……

走進臥室，我沒有絲毫的困意，盡管長途的顛簸和過度的悲傷早已讓我頭暈身痛，疲憊不堪。臥室里不再有曾經的整潔，不再有被打掃過的痕跡，床褥不再是剛剛換洗過的，不再散發著清新的芳香，或是太陽的味道，一切都是凌亂的，桌椅，床鋪，柜子都蒙上了灰塵……

走進洗漱間，我找不到自己的洗漱用具，以往只要喊一聲“媽媽，我的東西呢？”便會有您隨后趕來的身影，告訴我您幫我拾撿了放在哪里。要么，就是遞給我一個折疊包裝好了的袋子，或是拿一套新的給我。而今，這一切都只能永遠地留在記憶里，成為我生命中一縷暖暖的陽光，溫暖著我。

步行在小區里，我似乎還看到您頭戴白色太陽帽，背著雙肩背包，面帶微笑，緩步行走的身影，我的臂彎里似乎還有您溫軟的手相挽，我的耳畔似乎還響著您絮絮叨叨的話語……

嗚呼哀哉！一切都像在做夢，一切又都是那樣真實：

殯儀館里，您靜靜地躺在靈床上，是那么安詳，那么恬然，就像睡著了。生前的病痛沒有將您擊垮，您用堅毅將它掃去，您留給我們的是從容與坦然。跪在您的靈前，淚如雨下卻挽不住您離別的匆忙;跪在您的靈前，呼天搶地卻喚不醒您緊閉的雙眼;跪在您的靈前，肝腸寸斷卻打動不了死神的決心……媽媽，我的婆母，這個雖然沒有生養過我，卻給過我親媽一樣的溫暖，親媽一樣慈愛的母親，您讓我如何能忘懷這段恩情？

工作的不便，我只能在節假日里與您相聚，相聚的日子幸福并快樂著，您總是帶我們去休閑，去放松，去享受生活的美好。您說一個人要會工作，也要會休息。當我因為生活或工作而煩惱時，您總是告訴我要樂觀、豁達;當我因為一個人帶孩子而勞累時，您總是憐惜地帶錢帶物給我和您的孫兒，甚至在連我都已忘記的生日時，您也不忘給我寄上一份禮物和一份貼心的問候。媽媽，我的婆母，想念著您的種種殷殷情意，您讓我如何不眷念難舍？

每次離別時，您總要為我布上一桌豐盛的晚餐，您說是為我餞行。臨別登車時，您又要步履蹣跚地送我到車站，無論我怎么推辭，您總說“我老了，送一回少一回”，那時，聽了您的話，我總是不以為然。如今念及這些，卻有一種錐心的痛！

就在您生病住院期間，我給您打電話時，您還不忘叮囑我要保重身體，您說“只有身體好了，才能干好工作”。媽媽，我的婆母，您總是那么善良、慈愛、無私。所以在您的追悼會上，您的同事，親友給您敬呈了“正直、樂觀、豁達總為他人著想，一世無怨;為黨、為國、為家無私奉獻，一生無悔”的挽聯，便是對您人格的最好概括。

18歲，風華正茂的您懷揣著對祖國的熱愛和建設祖國的美好理想，從遙遠的重慶一路走到我們云南來。在云南的58年里，革命的熱情燃燒過您，在云南的許多地州市縣有過您推廣農經的足跡;生活的坎坷與重荷磨礪過您，養育兒女，伺候重病的丈夫。您依舊樂觀、豁達地活著，無怨無悔地工作著。對黨的忠誠，對事業的執著讓您扎根云南，建設昭通。

媽媽，58年的風雨歲月，把您從一個花季少女變成了一個慈祥老人。讀您的一生便是讀一部厚重的書，這里有善良、正直、寬厚，更有堅韌、執著，還有慈愛、樂觀、豁達。讀您的一生，我悲痛的心中油然而生敬意。我抹去淚水，希望自己也能像您一樣。啊，媽媽，我的婆母，讀您平凡而又偉大的一生，我獲得了安慰與力量。您的生命結束了，可您的精神卻會永遠地留在我的心中，留在您的親友兒女的心中，作為您的兒媳，我感謝上蒼給了我您這樣的一個婆母，讓我在您的慈愛中溫暖了十年。您對我的厚愛，我無以為報，只能在心中默默祝愿您——我的媽媽，我的婆母，在天國里過得快樂、幸福、健康，沒有病痛，沒有煩惱，沒有憂傷！如果有來世，我還愿選您做母親！

此致

敬禮

您的兒媳：趙慶慧敬呈

二○一九年六月十四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