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股“過山車”

戎文華

3月，9個交易日4次熔斷，一夜成“熊”;4月，強勢反彈逾20%，變身技術“牛”。疫情之下，美股暴跌暴漲，經歷“過山車”。機構預測：或將出現更驚險時刻！

熊出沒，四次熔斷

受疫情沖擊，2月20日至3月23日，美股連續下跌，罕見地4次遭遇指數熔斷。其間，納斯達克指數累計跌幅一度超過32%。創造史上最長牛市的美股一夜成熊，全球金融圈“血壓”升高。

3月9日晚21時30分，標普500指數開盤即告暴跌7%，直接觸發美股一級熔斷機制，暫停交易15分鐘。熔斷時，道指下挫1884.88點，納指下挫588.18點。

3月12日，美股開盤便急劇下跌，再次觸發熔斷。當天美股三大股指跌幅接近10%，道指創下了自1987年“黑色星期一”股災以來最差單日表現。

就連美聯儲放出救市大招——降息至0、推近5萬億QE，美股依然“癱在地上”。3月16日，美股再次遭遇第二個“黑色一星期”。標普500指數開盤下挫220.55點報2490.47點，跌幅8.14%，觸發3月第三次熔斷。

3月18日，全球新冠肺炎疫情確診病例突破20萬，引發美股拋售潮，又雙叒叕觸發熔斷機制。當天道指下挫1338點，跌幅為6.3%;標普500指數下挫131點，跌幅為5.2%;納指下挫345點，跌幅為4.7%。對比2月美股表現，道指從2月12日歷史最高點跌掉了32.6%，標普500指數和納指從2月19日歷史高點分別跌掉了29%和28.9%。

據相關數據顯示和機構分析，過去的11年，美國經濟增長并不強勁，實際增長僅有2%左右，但是由于美聯儲低利率政策的支撐，美股創造了連續11年的牛市。眾多投資者成了美股的“信徒”，并在這一輪漫長的牛市里，用大量的數據證明，“逢低買進”是一種回報不菲的策略。

然而，在股市、房地產以及其他投機市場的實際價格得到支撐的同時，美國上市公司的股票和債券也積聚了大量泡沫。

突如其來的新冠疫情，給美股和投資者澆了一個透心涼。美聯儲貨幣政策持續寬松下，低成本資金，特別是杠桿資金，進一步推升了美股估值的泡沫化。“逢低買進”在當下已經不再那么好用，并且風險加劇。

作為全球股市的風向標，美股四次熔斷的“熊樣子”，也把多國股市帶入技術性熊市。據不完全統計，除美股外，巴西、加拿大、泰國、菲律賓、巴基斯坦、韓國、印尼、墨西哥、哥倫比亞、斯里蘭卡等10個國家的股市因暴跌發生熔斷。在連續大跌下，多國股市跌入技術性熊市，包括希臘、俄羅斯、意大利等30多個國家的指數已經下挫超過20%。

金融圈驚呼：“熊”真的來了！

大放水，收效甚微

金融市場的急劇動蕩，給美國及全球實體經濟造成了沉重打擊。而持續蔓延的疫情，更是把負面影響進一步放大。

旅游、娛樂、餐飲等行業首當其沖，成為受到影響最大的行業。數據顯示，美國有1580萬人從事旅游相關工作，疫情導致旅行人群降低，就會給美國經濟造成8090億美元的損失，僅這一項損失就嚴重到足以使美國陷入曠日持久的經濟衰退。

不僅如此，3月份，美國大部分州選擇關閉餐廳和酒吧，來避免人員聚集傳播疫情。紐約州、新澤西州和康涅狄格州達成一項地區性協議，暫停了50人以上的集會，關閉了所有電影院、體育館和健身房，餐館和酒吧也只能提供外賣和送餐服務;俄亥俄州也下令關閉電影院、健身房、保齡球館等娛樂場所;舊金山宣布“封城”舉措，要求民眾盡可能待在家中，除非有不得已需要外出的重要事項。

從表面上來看，疫情在美國快速蔓延，重創實體經濟，進而導致投資者風險偏好下降、避險情緒上升，是美股下跌的主要導火索。

而究其根本原因，還是因為美股頭部化現象嚴重。在美國股市，市值最高的是科技股“FAAMG”——Facebook、蘋果、亞馬遜、微軟以及谷歌母公司Alphabet。隨著互聯網的不斷發展，互聯網企業的前景也吸引投資者向其聚集，流動性增大促使頭部企業更為強大。而后，企業通過大量現金回購自身股票，推高了自身每股股價。如此循環，導致股市過度頭部化，造成投資者投資過度集中。一旦這一類企業盈利惡化，或是市場出現大震蕩，引發集體拋售，股指就會下跌，甚至出現動蕩。

從近幾年美國經濟利潤增長相關數據來看，推動美國經濟增長的重要動力之一就是美股科技企業利潤激增。這輪盈利周期中，美國科技企業明顯受益于低稅收。

新冠疫情蔓延全球，造成巨人恐慌，影響各國經濟。美股，作為全球股市風向標，迎來了‘黑色一星期，不僅4次觸發熔斷機制，還終結了10年牛市，步入技術性熊市。

高盛曾在近期的一份報告中指明，2019年四季度，標普500指數公司的盈利同比增長了2%，但這幾乎都歸功于“FAAMG”。如果剔除這5只科技龍頭股，標普500指數的盈利增長幾乎為零。

2月最后一周美股創下2008年以來最慘跌幅，道指下挫12.4%，標普500指數累計下挫11.5%，納指下挫10.5%。

達拉斯前聯儲主席理查德·費舍爾指出，“股市從歷史高位跌落——美聯儲出手，似乎成了一個慣常套路”。

2月28日，美聯儲主席鮑威爾發表聲明，“美國經濟的基本面依然強勁。但是，新冠病毒對經濟活動構成了不斷變化的風險。美聯儲正在密切監視事態發展及其對經濟前景的影響，我們將動用我們的工具并采取適當行動來支持經濟。”部分市場人士猜測，鮑威爾此番聲明暗示，美聯儲已為下調利率做好準備。

在疫情和市場的巨大雙重壓力下，原定于3月17日-18日的美聯儲3月份議息會議被迫于當地時間3月3日提前舉行新聞發布會。發布會上，鮑威爾宣布降低聯邦基金利率50個基點至1%-1.25%，將超額準備金率（IOER）下調50個基點至1.1%，以應對新冠肺炎疫情給經濟活動帶來的風險。

這是自2008年金融危機以來，美國首次采取緊急降息措施，也是最大的一次降息。

然而，市場反應并未反轉。3月3日美股延續了震蕩走勢，美三大股指窄幅高開后快速下探，跌幅均超1%，隨后在美聯儲將基準利率下調50個基點消息刺激下直線拉升均漲超1.2%，隨即深度下探，其中道指從高位下挫近1400點后小幅反彈，但跌幅仍高達近800點。

粵開證券首席經濟學家、研究院院長李奇霖分析，美股流動性危機的根源沒有得到解決。首先，此次流動性危機，根源在于買方機構（廣義基金）出現大幅虧損+贖回形成的流動性缺口，加之疫情擴散環境下企業部門囤積美元現金所致。在疫情尚未得到控制的情況下，若投資者預期進一步惡化，美股再次出現大跌，買方機構的虧損加深，贖回再度加劇，那么其流動性問題又會再度顯性化。

其次，企業的違約風險是金融體系潛在的隱患，可能會拖累金融機構的資產負債表。央行寬松的流動性環境可以壓低無風險收益率，但很難大幅改善金融機構的風險偏好。出于防疫需求，航空、交通運輸等行業的企業經營性現金流，在未來一段時間依然是短缺狀態。而此前，這些企業為回購股票已經使自有現金流嚴重耗散，累積了大規模的債務，有較大的償債壓力，違約風險高。

以波音為例，據路透社3月11日報道，疫情快速蔓延，增加了波音公司的運營壓力，波音公司宣布計劃緊急動用上個月138億美元的剩余貸款。因為補償航空公司和解決737MAX的額外生產成本，波音公司在2019年的總債務幾乎翻了一番，達到273億美元。

因國際油價暴跌和新冠病毒的爆發引發的市場動蕩加大了經濟下滑的可能性，美國多家企業近期一直在競相借入更多資金，充實自己的現金儲備。但波音的這一舉動，不僅沒有安撫情緒緊張的投資者，反而導致波音公司股價的暴跌，3月12日，波音股票大跌18%，在當周的交易時間里，累計大跌40%，跌幅遠超大盤走勢。

強反彈，風險依舊

3月15日，美聯儲宣布與加拿大央行、英國央行、日本央行、歐洲央行、瑞士央行通過現有的美元流動性互換協議采取協調行動，為全球市場提供更多流動性支持。

3月19日，美聯儲再度宣布與澳大利亞聯儲、巴西央行等9家央行建立臨時流動性互換協議。其中，新機制將為澳大利亞聯儲、巴西央行、韓國央行、墨西哥央行、新加坡貨幣當局、瑞典央行等6家央行各提供最高600億美元的流動性互換額度;為丹麥央行、挪威央行、新西蘭央行等3家央行各提供最高300億美元的互換額度，協議期限至少6個月。

3月23日，美聯儲又宣布了新一輪寬松政策舉措。“美聯儲將購買所需數量的國債和抵押貸款支持證券，以支持市場平穩運行和貨幣政策向更廣泛的金融和經濟的有效傳導”，成為最受關注的一條。

此番“大招”不僅為市場注入大量流動性，還意味著美聯儲將7000億美元量化寬松措施升級為無上限量化寬松措施。在政策宣布當日，道指下挫了3.04%、標普500指數下跌了2.93%、納指下挫了0.27%。

美聯儲通過這一系列行動，將貨幣政策寬松推到了史無前例的地步。

從3月24日起，在美國推出零利率、無限量QE等刺激政策的推動，美股強勢反彈。

進入4月以來，美股更是開始脫離經濟，完全不受經濟基本面數據的影響。在4月份公布的1季度GDP增速下滑4.8%和消費支出下降7.5%之后，標準普爾500種股票指數和道瓊斯工業平均指數分別累計上漲12.7%和11.1%，創1987年以來最大單月漲幅;當月納斯達克綜合指數累計上漲15.5%，為2000年以來表現最好月份。

美國投資銀行斯迪富金融公司機構股票策略負責人巴里·班尼斯特表示，近期標普500指數上漲主要是由于美聯儲3月下旬推出了“無上限”量化寬松政策托底救市。

4月30日，美聯儲公開市場委員會會議后發表的聲明中，美聯儲主席鮑威爾再次承諾將采取寬松政策。這一承諾代表的是將利率維持在接近于零的水平，直到充分就業恢復、通脹回到美聯儲長期設定的2%左右的目標。

然而，市場對美股的表現大都持謹慎態度。

市場分析人士認為，綜合經濟數據、上市公司業績以及疫情發展等因素來看，美股大幅反彈后可能回調甚至再次探底。

宏觀經濟研究機構MRB合伙公司指出，雖然有刺激政策支持，但這一輪反彈行情缺乏基本面支撐。4月美股大幅反彈已超出基本面支持，近期可能會有令人失望的情形發生。

美國銀行全球研究部表示，疫情對基本面的負面影響變得更為清晰，熊市中的上漲行情或將結束。當前的熊市上漲行情與2008年的情況類似，股市在掉頭向下之前上漲空間有限。

工銀國際首席經濟學家、研究部主管程實表示，“雖然3月23日美聯儲推出開放式量化寬松，但是本質上仍是央行貨幣政策的單兵突進，如果未能得到其他政策的積極配合，其作用仍將有限。”

粵開證券首席宏觀分析師張德禮在接受記者采訪時建議，“貨幣寬松能夠一定程度上緩解近期的美元流動性緊張，但無法真正扭轉風險偏好，真正有用的是強有力的防疫措施，以及生物醫藥方面取得突破，比如疫苗和特效藥的研究獲得有效進展。”

粵開證券首席宏觀分析師張德禮認為，‘貨幣寬松能夠一定程度上緩解近期的美元流動性緊張，但無法真正扭轉風險偏好。真正有用的是強有力的防疫措施，以及生物醫藥方面取得實質性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