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見罡
從小出生于黃土地的我,因為不愛講話,所以不善于與他人溝通,于是,涂涂畫畫就成了我與這個世界進行交流時所能依靠的最直接、最嫻熟的工具。我從四歲涂鴉到現在,一直都是通過繪畫來描述生活,從未間斷。每當面對自然時,我都是用內心去感悟的,在藝術創作過程中,我有意地強化對象的平面性,以及點線面結構的抽象特性,非常重視作品內在精神氣度的把握與展現以及由外而內的轉化。大自然中微妙的歡樂與喜悅總能帶給我非常多的感動,那些有關生命的細節、跌宕起伏的節奏、昂奮浪漫的氣質總是讓我迷戀。有時,我會追求人畫合一的狀態,是激情澎湃,似是而非,是一種傳遞,是一種勾連。從身體內部傳遞至畫筆到畫布,氣貫長虹,渾然天成。藝術的表面是形象,背后是情感,所以我從來不簡單地描摹自然,我所畫的是我對物象的感知,也是外界的自然景觀通過我內心過濾,提煉的結果。其實,內心的真實遠比現實的真實更具體,這些都使得我作畫時更加輕松自由,舒爽快樂,從而讓我的藝術生命更加飽滿,藝術情感得以釋放。
我喜歡用樸素平實的藝術語言,堅持在畫架上描繪我的“生命家園”。這對我來說,是最熟悉、也是最容易駕馭的一種表達方式,陳述自己內心感受時也最方便。我出生在高原山崖下的一孔土窯里,因此我非常熟悉那里的泥土青草,那里是我靈魂的駐地。那蒼莽壯麗的山川、霧嵐奔涌的大地是我藝術生命的起點,金色的陽光明亮而華麗地撲曬在窯洞上,被反射的陽光緊緊裹著的我也忽忽悠悠地虛幻起來。這個畫面一直是我生命里最溫暖、最向往的醇厚記憶,每當我從喧囂的都市和燈紅酒綠的疲憊中抽離,再去踏上荒原,抓一把泥土,看一看故鄉的炊煙,總能感受到人生的最美,便是來自心靈深處的通透與清歡。
《生命家園》系列油畫作品就是在貫徹寫意油畫精神的語言內涵,從印象主義的色彩到后印象主義的構成和節奏,結合中國傳統文化的寫意精髓,關注生命,關注家園,關注土地,描繪這些真實的存在。
作品《吾鄉記憶》就是通過對故鄉的描繪,對現實場景的主觀改造,借鑒傳統中國畫中的筆法,把中國畫中的書寫式筆法運用到創作中,形成一種充滿意蘊的用筆方式。這樣產生或給人以輕松愉悅感受的自由隨性的筆法,或給人以質樸沉重感受的沉穩厚實的筆法,增強了畫面的真實感。
作品《童年》將意象筆法貼近自然物象的結構,表現得淋漓盡致,畫面中運用寫意的筆觸畫出遠處的樹木和近處藤架,整幅畫面以平面化大色塊的疊加,空間感更加強烈,使畫面的整體布局和局部的對比關系呈現出寧靜怡然的東方韻味。這種意象筆法充滿我國傳統文化美學精神,與西方油畫的表現形式完美的融合,由此,達到了獨具特色的意象傳達。意象筆法借鑒中國傳統繪畫中的筆墨技巧,既遵循了客觀物象的自然形態,又注重主觀思想情感的表達,并在書寫式筆法運用下,表現出不同感覺和視覺心理的意象語言結構,從而形成獨特的意象語言風格。
《山里人家》是參加“最繪畫中青年美展”的作品。這是我們老家附近的一個地方,很長時間我無法走出大山,小時候我坐在土坡上,幻想著自己飄到高空俯瞰自己和周圍的村莊,陽光照射在黃土崖上金燦燦地晃眼,曬在自己身上暖洋洋的,讓人迷迷糊糊的,舒服極了。我當時來這里采風時是個陰天,我畫的時候改造成了早晨,我把左上角的遠山上加上了初升的太陽涂抹的一塊桔黃,給這幅畫增加了一絲暖意。讓這個小山村呈現出安靜祥和的氣息。《山里人家》這幅作品的顏色沒有按照寫實色彩的理論體系來描繪,卻是以充滿活力的意象色彩表現出來的。是通過主觀意識和獨特的表現技法,形成了干凈利落、顏色鮮明的色彩關系,與觀者產生共鳴。意象色彩是主觀性更強烈的,不以真實客觀物象的顏色表現在畫面中,是畫家抒發內在情感和客觀物象的互相交融而創造出來的意象性色彩,從而使畫面的效果更加濃烈,增強了整個畫面的美感。
2009年以后,通過多次去西部寫生,我逐漸明白,油畫作為一種藝術的表現形式,在社會中充當著重要的角色,賦予了社會文化活動深厚的內涵,發揮出美術在推動社會文化建設中的作用。美術是文化藝術的載體,在社會中起到傳承中華文化載體的功能,并結合當時的社會環境進行創新的作用。縱觀美術的繪畫、建筑特色、工藝美術品以及雕塑,都彰顯出社會的時代特征,體現了社會的文化氛圍,通過美術將歷史文化知識串聯起來。
《絲路樂章敦煌》這幅畫是2015年中國美協主辦的“第五屆中青年油畫展”的獲獎作品,這是我絲路系列中的一幅作品,這幅畫以黃色調為主,整個畫面處理得還是比較主觀的,巖石與洞窟用一些抽象的點與面構成在一起,暗示著上千年時空的表情。這幅畫盡管是寫實性語言,但它所呈現的不是狀物察形式的寫實繪畫基本功能,也不完全是言情體性的一般審美表達,它以微弱色差體現秩序和節奏。面對自然,要畫出自己的認識和經驗中的視覺與心靈積累,我在這幅畫里依然用寫意的方式通過筆觸的走向和疊加的肌理來寫心造境,保持書寫形式的動感和激情。
《夢影搖金9》這是“吳冠中藝術館”收藏的一幅獲獎作品。這幅畫當時畫的時候并不順暢,擱置了半年多,后來我用切割法把畫面分離,強調了主形的節奏,用大塊的金色來表現光的厚度,表現的重點在筆觸,但筆觸又不脫離形體的塑造,筆觸甚至還有強化形的意義。這只是一種感覺,有人說,即使枯枝敗葉畫好了,也會呈現生命及情感的生機活力,那是畫家將自己的生命情感賦予了它。這幅畫經過調整,得到更加概括的厚重和精彩。
總之,無論藝術的形式怎樣變化、表達方式有何不同,作為一名藝術家,藝術情感的深度和藝術思想的純度都將是我個人藝術生涯中永遠的追求。馬蒂斯曾經說過:“人生最大的幸福就是,畫一輩子畫,愛一個人,直到安靜地死去。”一個人能夠用藝術表達對自己對生活的感悟,那是多么讓人滿足的事啊!我們生活的這個世界,有太多太多的事物和情感是無法簡單地用語言和文字就可以表達清楚的,因此才有了繪畫和音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