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家永
“欠債還錢”是中國傳統文化中積淀很深的法律價值觀,有著深厚的群眾基礎。那么,追債無果時,能否申請法院強制執行債務人的養老金、唯一房產或其配偶財產呢?

老趙退休后和他人合伙做生意,結果虧了本不說,還欠下馬某12萬元錢。雖然法院判決老趙于判決生效后立即歸還欠款,但老趙根本無力償還。在執行過程中,馬某要求凍結老趙的養老金賬戶。老趙則認為,自己的養老金是用于安度晚年的專用資金,法院無權凍結。
法院經研究認為,老趙每月可領取的養老金大大超出了其基本生活所需,遂作出裁定:凍結被執行人老趙的養老金賬戶,留出必要的生活費682元(當地城鎮最低生活保障標準682元);在裁定書作出6個月后,將劃轉老趙的第一筆養老金給馬某。
職工在職時繳納的養老保險費屬于專項資金,不能強制執行。但是,養老保險金作為職工退休后的收入,具有工資屬性,屬于責任財產,可以用于清償債務。《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243條第一款規定:“被執行人未按執行通知履行法律文書確定的義務,人民法院有權扣留、提取被執行人應當履行義務部分的收入。但應當保留被執行人及其所扶養家屬的生活必需費用。”《最高人民法院關于能否要求社保機構協助凍結、扣劃被執行人的養老金問題的復函》指出:被執行人應得的養老金應當視為被執行人在第三人處的固定收入,屬于其責任財產的范圍,法院有權凍結、扣劃。
根據上述規定,法院凍結被執行人老趙的養老金賬戶,并為其留出必要的生活費用,是合理合法的。
陶某熱衷于炒股,全部積蓄炒虧后,又找親戚沈某借款30萬元想翻本,結果又虧了。6個月的借款期滿后,沈某因討債無果向法院起訴并勝訴。可陶某無其他財產可供執行,只有一套70平方米的房產。沈某想申請法院拍賣陶某的該處房產用于還款,陶某隨即提出異議,認為住房系其賴以生存的生活必需品,法院不會且無權強制執行。
□ 點評
《最高人民法院關于人民法院辦理執行異議和復議案件若干問題的規定》第20條第一款規定:“金錢債權執行中,符合下列情形之一,被執行人以執行標的系本人及所扶養家屬維持生活必需的居住房屋為由提出異議的,人民法院不予支持:(一)對被執行人有扶養義務的人名下有其他能夠維持生活必需的居住房屋的;(二)執行依據生效后,被執行人為逃避債務轉讓其名下其他房屋的;(三)申請執行人按照當地廉租住房保障面積標準為被執行人及所扶養家屬提供居住房屋,或者同意參照當地房屋租賃市場平均租金標準從該房屋的變價款中扣除五至八年租金的。”
由此可見,被執行人陶某的唯一住房是可以作為執行標的的,沈某可以向法院提出執行申請,法院會依法對陶某的住房進行查封和拍賣。在拍賣后,法院通常參照房屋租賃市場平均租金標準,從房屋變價款中扣除五至八年租金作為被執行人陶某的生活費用,剩余房款用于償還其欠債。
徐某向黃某借款50萬元,借款到期后,徐某以各種借口拒絕還款,黃某只好將其告上法庭,法院判決徐某在1個月內還清本息。由于徐某不主動履行生效判決,黃某向法院申請強制執行,但負責執行的法官表示徐某確實無財產可供執行。后黃某向法院提供了徐某的丈夫吳某名下有一處價值160萬元房產的信息,并要求法院予以查封和拍賣,結果被法官拒絕。
法院在執行過程中原則上不能直接處分案外人的財產。在沒有明確法律依據的情況下,也不得追加案外人為被執行人并執行其名下財產。
就本案而言,法院能否拍賣、變價被執行人徐某的丈夫吳某名下的房產,涉及以下兩個事實的認定:一是該房產是否屬于徐某和吳某的夫妻共同財產;二是該50萬元借款是否屬于徐某和吳某的夫妻共同債務。對此,法院無權在執行程序中作出認定,只能在訴訟中通過舉證、質證等程序方能作出事實認定。
因此,黃某不能要求法院直接在執行程序中拍賣吳某名下的房產,而必須另行起訴吳某對該50萬元借款承擔連帶償還義務。如果法院經過審理,認定徐某所借50萬元款項屬于其個人債務、且吳某名下的房產不屬于夫妻共同財產,那么黃某的債權就暫時無法實現,法院可以裁定終結本次執行程序。當然,終結執行后,如果黃某發現被執行人徐某有可供執行財產的,可以再次申請執行,而且再次申請不受申請執行時效期間的限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