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妍霏/湖北美術學院
巖彩畫在最初的藝術表現形式基本都體現在壁畫上面,在我國西藏的唐卡藝術中,乃至敦煌莫高窟、克孜爾石窟等各個石窟都有很多保存完好的作品流傳下來。馬蒂斯曾經說過:“任何國家的文化都應該植根于自己的文化的‘根’中。”巖彩就這樣在中華上下五千年的顛沛流離中保存下來,并有了自己獨特的魅力。現在的巖彩畫創作不光拘泥于純天然的礦物顏料,也存于一些人工合成的顏料,簡稱為“新巖”。而早在新石器時代我們的祖先就已經學會使用紅土、動物的血在壁畫上或者陶器上繪制一些簡單的圖案。雖然在那個時候所繪制的內容多是祈求風調雨順、子孫興旺和一些簡單的生活記錄。也足以證明天然的礦物質材料已經開始得到了廣泛的運用。其中比較著名的鸛魚石斧彩陶缸就是新石器時代彩陶具有明顯礦物顏料繪畫的藝術成就。雖然其整體外表呈紅色,但其中鸛、魚和石斧都是采用了氧化錳而氧化得來的黑色物質進行輪廓的勾勒。在唐代,巖彩畫的發展就達到了一個巔峰時期,隨著考古學家越來越多的發現,出土了很多唐代的壁畫、絹畫等。不得不提的便是大家都所熟知的青綠山水了,“青綠山水”的創始人便是唐代的“大小李將軍”——李思訓和李昭道父子。其中主要使用的礦物質顏料便是石青和石綠兩種顏色,石青是采用藍銅礦研磨而出的顏色,分為頭青、二青、三青等幾個色階。石綠則是用孔雀石研磨而成,也同樣分為幾個色階。礦石原料十足珍貴也異常美麗。青綠相互交映,層層覆蓋,顏色經久不衰。顏色的穩定性也是礦物質顏料的特性之一。我國西藏的唐卡藝術也是礦物色顏料的使用中最好的歷史見證者,紅綠黃白黑等豐富的純天然礦物顏色歷經千年的流轉流傳至今也不曾消散。
巖彩的顏料顏色由于研磨的顆粒粗細不同,所呈現的顏色也不盡相同。其色目號用“番”來計。礦石的顆粒越細,番號越大,顏色越淡。一般來說從5—13番都有色目號。由于是天然的礦石,所以在創作使用的過程中還要用動物膠(明膠、鹿膠、兔膠等)作為粘合劑進行創作。藝術家王雄飛先生更是組建了自己的礦物色顏料公司來生產天然礦物顏料,填補了國內礦物色顏料缺乏系統生產的空白。
“金屬箔”顧名思義,是使用金屬加工成的金屬薄片。在大李將軍李思訓的青綠山水作品《江帆樓閣圖》(現存臺北故宮博物院)(圖1)中就曾經運用金屬色進行過勾勒。所以后人又將其稱之為“金碧山水”。金屬箔的質地很輕,制作出的成品薄如蟬翼,所以一般都使用延展性比較好的金屬來制作。比較常見的就是金箔、銀箔、銅箔和鋁箔。金箔是最不易氧化的金屬箔種類,而銀箔相對而言比較容易氧化,所以經常被用來硫化制作不一樣的肌理感覺。

圖1 《江帆樓閣圖》 引自唐代傳世經典名畫欣賞(97幅高清圖片)
在巖彩畫的創作過程中,使用金屬箔作為媒介進行藝術創作已經成為一種非常廣泛的應用。大面積的貼箔和搗碎的金屬箔灑金都已經有了不同形式的美感,時而粗獷時而細膩,時而滄桑時而明亮。我們可以在制作好巖彩畫的基底以后,開始準備貼箔。也可以在畫面完成后貼金屬箔來豐富視覺效果。由于金屬箔質地較輕,所以在創作的過程中不能有風的吹動,動作要非常的輕盈并保持手部的干燥。用取箔夾輕輕將金屬箔移動到附有膠液的基底之上即可。或者用砂子筒將金屬箔搗碎撒在畫面之上,便可以呈現星星點點的肌理特征。在使用銀箔時還可以使其快速氧化而達到別樣的效果,使用硫磺皂水來浸泡薄薄的半透光手帕(以便燒箔時可以隨時觀察銀箔的變化),待其干透,將手帕附著在貼好的銀箔之上并用熨斗加熱,高溫后的硫黃和銀箔產生化學反應,便可以得到氧化后五光十色的金屬銀箔,隨著溫度的升高會出現金、藍、青、紫直至變黑的變化。(見圖2金屬箔的貼箔研究以及硫化反應示范)。金箔也經常被用來瀝粉貼金,即在創作好的凸起花紋之上覆蓋膠液后貼上金箔。

圖2 金屬箔的貼箔研究以及硫化反應示范
伴隨科學技術的進步,除了我們所熟知的幾種金屬箔外,日本還制造出了“彩虹箔”這一金屬箔類型,彩虹箔是在銀箔的基礎上進行加工并用樹脂著色所形成的金屬箔,由于表面涂層的覆蓋不能再繼續進行燒制。然而彩虹箔的顏色已經非常的豐富,有金茶色、綠色、青貝色、薔薇色、赤色等一系列金屬色。
金屬箔在巖彩畫的創作中打破了傳統繪畫的常規模式,金屬所持有的獨特美感已經從各個方面區別于傳統繪畫的審美觀念。材料上的碰撞使現代巖彩畫進入了一個新的紀元。
縱觀巖彩畫的發展,巖彩畫這一使用礦物色作畫的藝術形式所創作出的作品基本都具有很大的視覺沖擊力。金屬箔的應用,可以更好地來烘托畫面氛圍,凸顯出不同的韻味。礦物色的特殊顆粒質感,再佐以高溫燒制的金屬箔甚至可以與商周青銅器的獰麗之美相媲美,還有歷經時間洗禮后礦物顏色剝落所形成的斑駁陸離的滄桑感都不失形成了一種全新的美學理念。在蔣躍的《繪畫形式語言》一書中曾提到:“每一件繪畫作品,都是表達人類情感和傳遞意圖的人為的形式結構組織。”[1]無論是什么樣的藝術作品,都間接地成為了藝術家本人的情感表達承載方式之一。繪畫藝術中的肌理,我認為實際上就是一種視覺上的質感,雖然有時無法觸碰,但是在視覺上會產生不同的效果。就像在平面設計中所運用一些顆粒感、條紋等效果,也不外乎是視覺傳達的另一種表現形式。最后這些視覺上所表現出來的東西最終都為藝術情感的傳遞和表達搭成了一道橋梁,使這種古老的藝術傳承被更多的人所熟知接受,達到現實生活與思想情感的辯證統一。湖北美術學院的藝術家張導曦先生的許多作品都應用了金屬箔來進行創作。例如在作品《金夏》中就運用了不規則形狀的木板作為基底的承載。并大量地使用了金屬箔來營造夏天荷葉的質感,木材的使用更加提升了畫面的整體表現力,更是襯托出畫面中心荷花的優雅,比起傳統工筆重彩畫,這樣的表現方式別有一番風味,也更多地凸顯了作者對生活的美好期待與向往。金屬箔在巖彩繪畫創作中注入了新的生機,不同材料的結合凸顯了不同的畫面趣味,更容易使大眾所接受。巖彩畫創作中的肌理制作方法除了金屬箔以外還有很多,在基底制作時便可以使用揉紙法、積色法等等再加以礦物色的繪制。
古往今來,一批又一批的藝術作品不斷更迭,巖彩畫憑借著大自然給予的能量傳承至今,已經超越了傳統繪畫藝術當中單一的構圖、線條水墨等表現形式,不斷地衍生出更多與時代所結合的創新。融百家之長,源源不斷地將自己發展壯大。既傳統又現代,也使巖彩畫的創作有了更加多的可能性。巖彩畫中綜合材料的運用已經成為繪畫歷史發展的必然,如何獲得更多的藝術可能性還有待我們繼續探究,但無論是什么樣的方式方法,最終藝術都是在為人服務的產物。借用南宋黃震在《黃氏日抄.橫渠語錄》中的橫渠四句來說:“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2]巖彩畫的發展始終都要努力地取其精華,推陳出新,包羅萬象,并使其在我們的手中歷代傳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