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水墨人物畫中“水法”

李俊芬（內蒙古師范大學，內蒙古 呼和浩特 010022）

水墨人物畫歷經演變后發生了很多變化。隨著當代水墨人物的發展，現代畫家越來越重視水在畫面中的運用。以往的中國畫書籍中，關于“水法”的介紹少之又少，關于水的運用是藝術家黃賓虹提出的是“用水設色”。隨后寫意人物畫家梁楷的《潑墨仙人圖》（如圖1），筆墨揮灑，用水自如，暢快淋漓。從畫面中可以感受水的靈動、透徹，筆墨也因為水而生情生意。風格顯著的浙派人物也很注重水的應用并且總結了水的實踐技法和理論。王伯敏又對黃賓虹的理論進行了補充，提出了“六法”，這對“水法”在水墨人物畫中的運用和發展起到了指導性的作用。

一、何謂“水法”

“水墨人物”，“水”在“墨”前足以證明水在水墨人物畫里的地位。因為水，筆墨的作用才得以發揮，水墨人物畫才能彰顯出獨特的筆墨趣味，從而彰顯出中國文化的內涵。水利萬物而生，包容世間萬物，這樣就很容易讓水、墨、色相融合，從而產生豐富的變化。“水”是水墨人物畫的靈魂，但是因為水分蒸發后畫面就看不見水的存在，所以一直被人們所忽視。但其實，筆墨人物中人物形象的傳神在于筆墨造型，而筆墨的生命就在于對水的運用和把握。雖然文房四寶里面沒有水，但是它也是一種重要的物質材料。“古人墨法妙于水，水墨神化”是黃賓虹的重要理論。筆墨因水而變，變則動、變則靈，所以我們要了解水，在作畫過程中合理的運用水。

水墨人物畫中對水的把握一向很難，既不能多也不能少，才會出現水墨淋漓的氣韻效果。

水是載體也是媒介，如果不在藝術畫面中發揮作用，那它僅僅是表面作用，如果發揮了重要作用，那就可以傳情達意。我喜歡水，喜歡水在畫面中的運用，喜歡酣暢淋漓的畫面效果，各種水的技法而產生的畫面效果，都是美的、自然的，是真情流露。

圖1 《潑墨仙人圖》

1.水的重要性

水營造出來的意境有很多種，有潤澤之美、清新之美和大氣之美。黃賓虹善用干筆重墨，用水點之，所以山巒渾厚，意境顯現。如果沒有水的輔助，肯定也不會出現滋潤的效果。梁楷之后，畫家任伯年繼承和發展了潑墨的精神內涵和精髓，將水墨人物畫中水的發展和運用帶來了新的高度。之后王伯敏提出：水調墨、水帶墨、水破墨、漬水、潑水、鋪水六法，為水墨人物的發展提供了強而有力的理論支持。

許多人物畫家對水進行著大量實踐和探索，水在不同材質的宣紙上也會表現出不同的效果。水墨人物畫確定人物造型后，用水破墨、用水破線、用水破型，讓水的張力充分在畫面中發揮作用。夸張潑墨技法，利用宣紙的特性，讓水和墨充分碰撞、交融，再輔以其他手段加以控制。所以水作為一種材料，有著獨特的審美趣味。如何完善并創新當代水墨人物畫成為畫家們共同的課題，因此我們更應該重新認識水的重要性，重視水在水墨人物畫中的運用。

2.水法實際運用表現

中國人物畫在筆、墨、色、水缺一不可。“水性”在人物畫中至關重要，每一個畫者身邊必定有水的存在，更有筆洗、水滴等多種用水工具。筆墨中不能忽視水的作用，分為積、宿、破、潑、濃、淡、干、濕等多種表現方式。在用筆技法中，干渴、枯潤是說明毛筆中的水分呈現出不同的墨色效果，水少則枯、焦，水多則濕，只有適量用水畫面才可以潤澤。在作畫過程中“適量”二字很難把握，是要講究水與筆和水與墨之間豐富的關系。《畫譚》中記載“墨法在于用水”墨的技法都要結合水去表現，一個有形一個無形，相得益彰。水墨人物畫中的筆墨有著書寫意味，用筆的變化性和豐富性都和水息息相關，筆有水才能靈活，墨有水才能清透。潘天壽指出：“墨非水不醒，筆非運不透，醒則清而神，運則化而無滯，二者不能偏廢”。這句話也指出了水在水墨人物畫中的重要作用。水墨人物畫是講究意韻的，而意韻就要依靠于筆墨語言表現出來，水的融入可以讓點線面富有節奏感，使人物氣韻生動、形神兼備。水墨人物畫面中意境就要靠筆墨虛實來表現，實則悶，虛則空，水在虛實之間的關系上發揮重要的作用。水可以協調好筆墨得關系，水的作用也逐漸受到關注，成為不可缺少的水墨因素，進而推動著水墨畫的發展。

圖2 《水墨人物》

水用于墨，墨用于筆。梁楷把金帶掛在畫院后離去，他放棄筆而后鐘情于水，創作出的《潑墨仙人圖》，筆墨揮灑自如，不符合傳統審美“規范”，故有“梁瘋子”的稱呼。齊白石的寫意人物（如圖2）畫極簡，但其中不乏增減，增水減筆，筆簡意濃。換言之，水墨人物畫給水重新賦予生命，水的多少和下筆速度就構成了用“水”的技法。他們在以自己的筆墨方式表達自己的情感，我喜歡的人物畫家田黎明也不外如是，但是他的畫并不是傳統的水墨人物畫。康征先生評價田黎明的畫是形式的勝利，他說洗澡系列是田黎明童年的夢，孩子對水的依賴與生俱來，像在母親身體里被羊水包圍著，所以對水充滿安全感，親近感，從而神情愉悅。他作品從傳統繪畫風格中脫穎而出讓人耳目一新，他的“融染法”運用自如。一塊平鋪的墨色或一塊有水紋的墨色，是由筆飽含著水色墨，一筆銜接一筆。因為宣紙的材質不同，所以紋路也不同，銜接的部分也變化豐富。墨色大片的鋪開，水痕劃過像是時間流逝，讓人產生對時間的感悟。

3.水墨交融

水讓墨有了虛實，用筆前，筆中水分的多少，墨的多少以及行筆速度快慢不同，畫面效果也會不同。水墨之間微妙的變化，完全在于水墨分量的運筆，水撞墨、墨撞水、水擦墨、墨擦水、產生的肌理效果也全然不同。“以墨為形，以水為氣”水讓墨變得生動，具有韻味。水分也會在一定程度上影響行筆速度，影響線條的軟硬以及質感。筆與墨又相互制約，傳統是筆到墨到水，當代則是水到墨到筆。可以說水是當代水墨人物畫重要元素。水打破了傳統筆法，從傳統沒骨到當代沒骨。而水也不簡單的是水，也可以為礬水或漿水。

4.媒介之水

“墨妙于用水”的水法流傳至今，但是其中的水是清水，雖然記載中冷水、溫水、井水、河水作畫也會不同，但是這種不同微乎其微。水的溫度也影響著墨的發揮，溫水調墨，墨色溶解較快、層次也相對豐富。冷水則溶解慢，較好控制。

人們想各種各樣的方法探究水的運用，在水中加膠礬、鹽、洗衣粉、洗滌精、牛奶等，創新出很多新技法，使畫面效果變得豐富。“粉水法”用水調和白色用筆畫雪或者用牙刷“彈雪”也可以落粉成雪。膠礬水法：膠礬水可以讓生宣紙變成熟宣，熟宣的不易吸墨，便可以出現白點、白線或水花飛濺。加油法：利用油水不融的特點，可以產生特別的肌理效果。沖墨法：將膠水調和在墨中潑到紙上，趁沒干的時候可以灑水沖墨，水與墨隨意流動產生肌理效果。

二、水體現的繪畫人文精神

中國繪畫的藝術語言和審美特征讓中華民族具有別具一格的繪畫人文精神。筆墨人物畫離不開水，我們在追求筆墨精神的同時，也要注重水在繪畫中的人文要義。“水墨暈章”，“外事造化，中得心源”，等審美觀念都決定著水的重要性。

老子的《道德經》中“水善利萬物而不爭”，“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堅強者，莫之能勝。”指出水柔弱、包容、謙卑等優秀品質是中國優秀的傳統文化。水墨交融，水在點線面中引申出的話外之音，正是“氣韻生動”的關鍵。如齊白石《蛙聲十里出山泉》畫面中沒有一只青蛙，但是從上而下的流水和蝌蚪讓觀者覺得四周一定有青蛙的存在。“水”便成為中國畫獨特的審美情趣，也是畫面意境形成的關鍵。“一陰一陽”“虛實相生”等哲學思想也影響著水墨人物的畫面效果，如布黑置白，似有似無，隨類賦彩等。“滴水穿石”“如魚得水”“上善若水”“逆水行舟”等水文化無時不刻影響著畫家的藝術修養，畫家心境便自然的與水聯系在一起，并轉換成繪畫語言表現在畫面中。對“水”靈活的理解和運用，才讓水墨人物畫有了生命，形神具備。水墨人物畫中由于生宣暈染的特殊性，所以畫面具有一種偶然性。水關系著筆墨，也影響著畫面意境是否和諧。水是水墨人物的根本，水的自然品質讓筆墨語言得到豐富，水的哲學也讓畫面具有人文主義精神，傳達著老子的傳統文化思想。正因為有了水，水墨人物才能不斷發展創新。

三、 研究水對今后水墨人物畫創作的現實意義

在水墨人物創作中，我們都是用的本體材料居多，水墨調和，這是一種文化觀念的體現。水墨是中國專屬的繪畫語言，水墨在宣紙上相互滲透，產生一種明快、透亮的畫面效果。藝術家張大千的潑彩繪畫就是在“水墨”的發揮中體現著中國畫的文化精神。我們在作畫過程中就是控制水墨，但同時又在欣賞水墨的畫面效果。逐漸受西方表現主義的影響，為我們今后的水墨人物創作提供了發展空間，為水墨人物畫的創新提供了新的方向。

作為水墨人物專業的學生，應該熟悉本專業材料和專業表現技法等，研究創新更多材料和新的技法。要是想創作出優秀藝術作品，就得符合當代審美要求，與時俱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