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 薇,董 瑤,苗建軍
(1.太原理工大學 經濟管理學院,山西 太原 030006;2.南京航空航天大學 經濟與管理學院,江蘇 南京 210016)
目前,空間關聯作用機制在區域協同創新發展中扮演著越來越重要的角色,對區域協同創新的影響也被普遍證實[1]。同時,學界和業界充分意識到區域知識產權保護在區域協同創新發展中的重要作用,區域知識產權保護空間作用機制是有效推進區域協同創新發展的重要基礎。然而,區域協同創新發展的非均衡性導致了區域知識產權保護水平的空間差異。盡管越來越多的文獻關注知識產權保護對協同創新發展的影響[2],尤其對知識產權保護在企業、高校及科研機構、中介機構和政府部門之間的歸屬、分配、協同合作等問題進行了大量研究,但相較于知識產權保護各微觀主體來說,區域層面的研究較少,仍缺乏對空間演化結構以及驅動機制的探討。同時,在區域協同創新發展過程中,區域知識產權保護網絡演化態勢分析有利于厘清知識產權政策發展脈絡,對預測區域創新發展趨勢,引進并吸收先進技術具有重要的理論意義和實踐價值。
基于此,本文從復雜網絡視角出發,采用社會網絡分析方法以及可分離時間的指數隨機圖模型STERGM(Separable Temporal Exponential Random Graph Models),對區域知識產權保護網絡空間演化形態與演化動因進行分析,嘗試探討以下內容:①從網絡結構維度解析區域知識產權保護網絡空間格局演化過程;②從網絡主體維度明晰區域知識產權保護網絡凝聚子群演變規律;③從作用規律揭示區域知識產權保護網絡演化驅動機制。對于上述問題的探索與回答,有助于豐富與拓展區域知識產權保護研究,為相關部門決策參考提供理論支撐。
知識產權保護作為一種激勵創新的制度安排,通過對技術創新和技術轉移的影響實現其增長效應[3]。目前,學者們已從不同角度對知識產權保護制度進行了廣泛研究,對于知識產權保護指標測度,已有研究主要借鑒韓玉雄和李懷祖[4]的做法,在G-P法基礎上引入執法力度,從社會法制化程度、經濟發展水平等方面加以刻畫。盡管這一指標體系在某些情況下適用,可以反映某一特定時間段內知識產權保護水平,但不能反映知識產權保護隨時間變化的趨勢。顯然,這一刻畫方法存在一定的主觀性[5]。鑒于此,本文借鑒相關文獻,采用技術市場成交額占比地區GDP衡量知識產權保護水平。進一步,在區域知識產權保護測度基礎上,已有文獻較多采用面板數據門檻回歸分析、VAR等方法,研究知識產權保護地區差異性并分析其原因,揭示知識產權保護水平對經濟增長的動態均衡關系[3],但少有文獻考慮區域知識產權保護之間復雜依賴關系的演化規律。雖然有部分學者嘗試從復雜網絡視角,研究網絡拓撲結構演化規律[6,7],但上述研究僅僅對網絡拓撲結構特征進行了宏觀分析[8],表明區域知識產權保護網絡具有小世界網絡特征。而對于區域知識產權保護網絡演化原因,相關研究并未考慮內生性及外生性因素對演化軌跡的影響,缺乏對網絡演化機制的解釋。事實上,區域知識產權保護網絡演化影響因素眾多、結構復雜,網絡復雜性決定了研究其演化規律需要從多個關系層進行考察。然而,已有文獻對網絡演化的研究多是定性描述,只考慮關系和結構特性,很少注意節點或行為者本身特性,對網絡演化驅動機制研判的文獻鮮有。
進一步,網絡演化研究除根據現有網絡結構關系及其連帶關系推動外[9,10],還有很多外在因素影響網絡演化過程,如技術、經濟、社會和制度環境等因素[11]。近年來,部分學者研究了知識流動、知識學習和互補性知識對創新網絡形成、演化的作用機制[12,13]。至于網絡演化機制研究,已有學者基于“關系-關系”的 QAP方法考察網絡演化的主要影響因素[14,15],該方法僅適用于分析關系變量之間的關系,在研究各時點網絡的影響因素時未能具體考慮網絡結構隨時間推移演化的原因,即節點退出、節點增加、節點間關系變化以及節點結構動態變化的原因。
因此,在區域知識產權保護網絡演化特征及驅動機制分析中,可能同時包含網絡結構變量和外生變量,單純采用傳統計量經濟學模型或社會網絡分析的統計學模型都不能滿足上述要求,這也是現有研究在方法上存在的不足。為了解決這個問題,本文擬使用Krivitsky & Handcock[16]提出的STERGM,該模型可彌補傳統研究方法在這一角度的缺陷,解決單一網絡數據不能解決的動態演化問題,并通過AIC和BIC信息準則評價模型優劣,進一步,還可測度各影響因素對網絡結構變化(網絡邊形成和邊消失)的作用。鑒于此,本文采用STERGM對各區域知識產權保護網絡演化動態關系進行實證研究,解析區域知識產權保護網絡演化特征和驅動機制,有助于從更多維度識別、分析區域知識產權保護網絡生長模式與發展規律。
本文從區域視角出發,選取2005—2017年我國內地30個省市自治區(由于西藏數據嚴重缺失,故研究樣本暫未涵蓋)省際數據進行分析,數據主要來源于《中國科技統計年鑒》、《中國統計年鑒》、《中國工業統計年鑒》、《中國高技術統計年鑒》。STERGM估計結果借助R語言的tergm包實現。
區別于已有文獻僅從復雜網絡主體增減進行演化分析,本文創新性地基于網絡結構關系變化,采用STERGM,從網絡邊形成和消失兩個方面研究各影響因素對區域知識產權保護網絡演化的作用,對區域知識產權保護網絡進行時間序列上的動態跟蹤與分析,以期從區域知識產權保護網絡演化發展過程中發現和提煉區域知識產權保護發展的規律與模式。
眾所周知,指數隨機圖模型(ERGM)在靜態網絡建模中具有重要地位,隨后Krivitsky & Handcock[16]、Hanneke & Xing[17]以及Hanneke[18]對該模型進行了改進,針對時序網絡數據(以面板數據方式觀察網絡,類似將靜態網絡視為一個“切片”)引入一類時間指數隨機圖模型。同時,基于馬爾科夫鏈這一動態隨機過程,根據網絡和各變量現狀及其變化趨勢,分別對邊的形成和消失進行建模。具體而言,令Y(t)和Y(t+1)表示網絡在t及t+1時刻的鄰接矩陣,Y+表示初始網絡Y(t)加上(t+1)時刻新形成的邊,Y-表示初始網絡Y(t)減去(t+1)時刻消失的邊,如圖1所示。

圖1 STERGM模型
Krivitsky&Handcock提出可分離時間ERGM,即STERGM。其中假定:①網絡隨時間推移的演化是離散時間馬爾可夫形式;②網絡形成和消失是條件獨立的;③涉及條件分布具有指數族形式,模型如下:

(1)

(2)
式(1)、(2)分別為以其它節點對之間的邊狀態為條件時,一對給定節點之間形成邊關系、解除邊關系的概率。此處,模型運行采用R語言中的拓展包tergm,該程序包包含模型模擬、擬合與診斷函數。
研究區域知識產權保護網絡演化機制,首先需要從網絡拓撲結構解析網絡演化規律,在此基礎上,綜合多種影響因素對網絡演化機制進行實證分析,從而能夠更好地解析區域知識產權保護網絡驅動機制影響因素。
區域知識產權保護網絡構建是本研究的邏輯起點。區域知識產權保護網絡是指不同區域之間,基于區域協同創新發展需求,圍繞知識產權應用和獲得過程——區域知識產權保護這一關鍵影響因素而形成的正式或非正式關系的總和。網絡模型構建主要涉及到網絡中節點選取以及節點間關聯邊測度。本文以區域為節點,以區域知識產權保護關聯關系為邊構建區域知識產權保護網絡[19]。其中,關聯關系構建主要借鑒張新芝[20]提出的區域技術交易發生勢差概念,將勢能與勢差推廣到區域知識產權保護研究中,通過比較兩區域間知識產權保護強度勢能,判斷高勢能區域能否對低勢能區域進行知識產權保護,以此測度區域知識產權保護關聯關系。
當然,在構建關聯關系過程中,還涉及到區域知識產權保護水平測度,本文以技術市場成交額占當地GDP比重進行測度。選擇該變量主要是因為區域知識產權保護水平與區域創新發展密切相關,而區域創新發展依賴于區域創新資源獲取,創新資源獲取主要有兩種途徑:一是各區域自身積累的創新資源;二是其它區域的創新資源。若各區域僅從本位角度實施有利于自身的創新發展戰略,由此產生的阻礙技術與知識擴散、抑制創新資源在區域間流動等一系列問題將不利于區域協同創新體系發展[21]。區域間技術市場交易不僅可反映區域自身創新發展狀況,也可反映區域間創新資源流動。這是因為技術市場交易對象是附加在技術上的知識產權,其實質是知識產權轉移及其利益分配,技術市場成交額包含與知識產權保護有關的所有信息,如該技術價值、買賣雙方能否有效維護自身合法權益等[5]。此處,鑒于數據可得性以及區域間知識產權保護作用機理,利用勢能之差的存在判斷兩區域間知識產權保護發生的可能性和傾向,可以借此表達和解釋區域間知識產權保護網絡關聯邊發生的條件與狀態。那么能否利用勢能之差構建關聯邊?知識擴散理論認為,知識擴散過程涉及顯性知識和隱性知識傳播,而區域技術市場成交額僅是區域間顯性知識擴散過程中所涉及的知識產權保護直接測度指標,若僅采用區域技術市場成交額[5]進行測度,就會忽略對區域間隱性知識傳遞過程中知識產權保護與侵權行為的測度。誠然,兩區域存在勢能之差與區域知識產權保護關系強度具有一定的相關性,也不能完全替代知識產權保護關系,但相較于已有研究[5],選取區域知識產權保護勢差有一定的可取之處,存在一定的合理性。
綜上,本文從區域層面知識產權保護出發,選取2005、2009、2013、2017年我國內地30個區域(由于西藏數據嚴重缺失,此處研究樣本暫未涵蓋)技術市場的技術吸納和技術輸出成交額雙向數據與歷年各省(市、自治區)地區GDP的比值分別作勢差(剔除負的勢差),構建代表年份區域知識產權保護關聯矩陣。具體實施過程如下:若t年區域i對區域j的知識產權保護強度勢差大于歷年各區域間知識產權保護正向勢差的均值,表明t年區域i對區域j的知識產權保護強度在規模之上,則認為t年區域i傾向于對區域j的知識產權進行保護,關聯矩陣對應元素Mij,t=1,反之為0。選取歷年各區域間知識產權保護正向勢差的均值作為網絡邊構建的閾值,主要是因為若分別以各年各區域間知識產權保護正向勢差的均值作為各年區域知識產權保護網絡邊構建的閾值,就會忽略各年區域知識產權保護關系的增長趨勢,選取一個統一的閾值可以有效保留各年區域知識產權保護關系的增長趨勢。區域知識產權保護網絡構建如圖2所示。
由圖2可以直觀地看出我國區域知識產權保護網絡演變規律,區域知識產權保護網絡以北京、上海、江蘇、廣東等發達地區為核心向外圍輻射,隨著時間推移,網絡中心區域節點逐漸增多。同時,隨著各區域協同發展戰略實施,網絡外圍區域節點聯系逐漸加強。整體來看,區域知識產權保護網絡各節點聯系越來越緊密,進一步,區域知識產權保護網絡中的保護關聯關系數量隨時間推移不斷增加,反映出區域知識產權保護網絡演化過程中,區域間關聯關系變化影響著知識產權保護的分化、衍生、交叉、合并。

圖c 2013年區域知識產權保護網絡 圖d 2017年區域知識產權保護網絡圖2 歷年區域知識產權保護網絡
網絡整體拓撲結構特征采用網絡密度、聚類系數、平均路徑長度和網絡緊密度表征,借助Ucinet軟件統計歷年區域知識產權保護網絡的整體拓撲結構屬性,解析其結構特征演化規律,結果如表1所示。

表1 區域知識產權保護網絡整體拓撲特征演化
由表1可以看出,2005—2017年區域知識產權保護網絡密度、網絡聚類系數、網絡緊密度均逐漸提升,而網絡平均距離逐年降低,表明各區域間知識產權保護聯系日益緊密,區域知識產權保護范圍擴大、保護力度顯著提升,網絡集團化趨勢逐漸增強。
區域知識產權保護網絡從整體維度上描述了區域知識產權保護演化特征,但具體到網絡主體變化,需借助凝聚子群加以分析。凝聚子群是指具有相對較強的、直接的、緊密的、經常的或積極的關系所構成的一個成員的子集合,主要用于分析網絡整體結構的小子群組成[22]。本文采用Ucinet軟件中CONCOR方法進行非重疊的聚類分析[23],進而劃分子群,各凝聚子群分類如表2所示。由表2可知,歷年區域知識產權保護網絡中各區域大致可分成4個凝聚子群,表現為:①以北京、上海、江蘇、廣東等發展水平較高的城市為中心的凝聚子群,隨著各區域協同創新發展推進,該子群成員有所增加;②以海南、新疆、寧夏等科技水平不高、經濟欠發達地區的凝聚子群,該子群成員總體而言變化不大;③將以安徽、山西、河南、遼寧、黑龍江等區域形成的兩類凝聚子群劃分為一類,這類子群變化較大,子群變化邊界不明確。究其原因,一方面,可能由于上述區域與其它區域建立的知識產權保護關聯關系相對較弱,隨著自身發展政策變化,這些網絡中較不穩定的“弱關系”更易發生變化,因而形成的凝聚子群變化較大;另一方面,上述區域經濟發展、人力資源等處于各區域的中等水平,其發展一定程度上依賴周邊較發達區域帶動,因而受到周邊地區政策的影響較大,所處子群變化較大。
從表2分析結果可以看出,網絡子群演化呈現出一種“凝聚-淡化-再凝聚”的發展模式,標志著知識產權保護網絡演化中產生質變。隨著時間推移,原本處于邊緣位置的節點由于和其它節點的關聯關系逐漸顯露而走向核心位置;原本處于核心地位的節點也可能由于與其它節點關聯關系逐漸淡化而走向邊緣。
在分析區域知識產權保護網絡整體拓撲結構特征、微觀結構和凝聚子群變化的基礎上,本部分將利用STERGM實證檢驗各影響因素對知識產權保護網絡演化機制的作用。

表2 歷年區域知識產權保護網絡凝聚性分析
本部分主要是對區域知識產權保護網絡的小世界網絡屬性進行驗證。已有研究發現,社會網絡既不是規則網絡也不是隨機網絡,而是具有較大平均聚類系數和較小特征路徑長度的小世界網絡或無標度網絡。因此,為了更好驗證區域知識產權保護網絡演化規律,僅對小世界及無標度網絡特性進行分析,而上述構建的區域知識產權保護網絡是具有小世界網絡特征還是具有無標度網絡特征,需進一步進行檢驗。此處,借鑒文獻[24]研究思路,使用小世界系數轉換不等式作為檢驗標準,即將該網絡和同規模的(相同節點數和密度)隨機網絡進行比較,若滿足不等式:C/Cr>L/Lr,則表明該網絡是小世界網絡。其中,C和Cr是知識產權保護網絡與同規模ER網絡聚類系數,L和Lr是知識產權保護網絡與同規模ER網絡特征路徑長度。
首先,借助Ucinet軟件模擬出與知識產權保護網絡相同規模的ER隨機網絡,然后計算出C和Cr、L和Lr并進行比較[25],結果如表3所示。
從表3可以看出,C/Cr>L/Lr,表明歷年知識產權保護網絡具有小世界網絡特征,可以采用STERGM進行回歸分析。
STERGM模型中解釋變量一般包括網絡結構內生變量以及網絡行為者屬性變量(節點或邊屬性變量)[26]兩部分,具體解釋變量選取如下所示。
4.2.1 網絡結構內生變量
網絡結構內生變量用來測度網絡內生效應,借鑒已有文獻研究結果,此處選取邊數(Edges)和交替k-三角形(Gwesp)研究網絡結構屬性對網絡演化的影響。其中,網絡邊數的作用與一般計量模型中的常數項類似,此處不再加以說明。網絡交替k-三角形用來反映網絡中各節點的傳遞性。
4.2.2 網絡行為者屬性變量
(1)經濟發展水平(PERGDP):知識產權保護水平會對經濟發展產生直接或間接影響,反過來,各區域經濟發展水平差異也會導致知識產權保護水平差異。單純分析經濟發展水平和知識產權保護強度的線性關系,將在一定程度上忽略其空間關聯性。因此,各區域經濟發展水平需納入分析體系,此處,采用人均GDP度量經濟發展水平。
(2)人力資本(HL):人力資本水平既是自主創新與技術模仿的重要影響因素,也是探討知識產權保護影響機制不可或缺的基本因素[27]。人力資本、技術模仿與知識產權保護之間的聯系錯綜復雜,一方面,人力資本水平很大程度上決定技術跟隨主體對技術領先主體先進技術的模仿能力;另一方面,知識產權保護強度可以降低創新被模仿的概率。此處,借鑒陽立高等[27]的研究結果,以區域內人均受教育年限測度區域人力資本水平。
(3)研發投入(R&D):各區域進行研發投入的目的是將這部分專利等無形資產轉化為壟斷收益,而知識產權保護可以為壟斷收益獲取提供有力的制度和法律保障。知識產權保護可以減少模仿,提高研發投入回報,反過來,各區域研發投入水平也對區域實施知識產權保護具有直接影響,是知識產權保護的直接動力因素。此處,采用各區域R&D經費支出測度。

表3 知識產權保護網絡類型檢驗結果
(4)對外開放水平(OPEN):區域對外開放不僅可以增強區域內部活力,同時也是尋求對外合作的重要方式。各區域對外開放水平提升往往伴隨著知識溢出,從而大大提升了知識產權受到侵犯的風險。因此,各區域對外開放水平也是研究區域知識產權保護網絡演化不可缺少的因素。此處,借鑒曾鵬等[28]的研究結果,使用第三產業生產總值/地區生產總值表示。
(5)市場競爭態(Ωi(αi,βi)):一國市場競爭程度、技術產品盈利狀況、科技產品市場占有率會對知識產權保護產生重要影響。在知識產權保護市場中,整體市場競爭越強,知識產權保護意識和程度就越高,這種情況與單個企業知識產權保護和市場競爭程度的關系正好相反[29]。鑒于此,本文從區域層面考慮市場競爭態對知識產權的影響。此處,參考周旗等[30]的研究結果,采用雙指標組合Ωi(αi,βi)反映市場競爭態勢,其中,αi為區域經濟的市場占有率,βi為市場增長率,計算公式如下:

(3)

(4)

本部分將運用STERGM,分別測度2005—2009年、2009—2013年、2013—2017年網絡邊屬性以及各行為者屬性變量對網絡邊形成與邊消失的影響,以此表征區域知識產權保護網絡演化驅動機制,結果如表4所示。
由表4回歸結果可知,模型(1)研究了2005—2009年知識產權保護網絡演化影響因素,對比邊形成模型與邊消失模型中交替k-三角性(Gwesp)系數,兩者分別在0.1%和1%水平下顯著,而Gwesp在邊形成模型中的系數大于其在邊消失模型中的系數,表明網絡傳遞性效應對網絡邊形成(對外建立新的保護關系)具有顯著促進作用。對比邊形成模型與邊消失模型中nodecov(PERGDP)的系數,兩者分別在1%和5%水平下顯著,兩系數相當接近,表明nodecov(PERGDP)在邊形成和邊消失中均有顯著作用且兩者作用相當。進一步,在邊形成模型中,nodecov(HL)在1%水平下顯著為正,表明人力資本因素對網絡邊的形成具有顯著進作用,即人力資本每提高一個單位,建立新的保護關系的機率就會提升0.434 66(EXP(0.360 93)-1)倍。nodecov(OPEN)未通過顯著性檢驗,表明2005—2009年,對外開放水平對知識產權保護網絡演化的影響不顯著。nodecov(R&D)在5%水平下顯著為正,表明研發投入每增加一個單位,對外保護關系建立的機率就會提升0.065 85(EXP(0.063 78)-1)倍。模型的AIC、BIC均較小,說明邊形成模型與邊消失模型擬合較好。在邊消失模型中,nodecov(Mar-shares)的系數在0.1%水平下顯著為正,表明各區域市場占有率對網絡邊消失具有顯著促進作用,即市場占有率每提高一個單位,已有保護關系解除機率就會提升0.620 443 7(EXP(0.482 7)-1)倍。兩模型的AIC、BIC均較小,說明邊形成模型與邊消失模型擬合較好。

表4 STERGM回歸結果
注:***、**、*分別表示在0.1%、1%、5%水平下顯著;邊形成模型中市場競爭態變量均不顯著,由于篇幅限制,此處略去
模型(2)研究了2009—2013年知識產權保護網絡演化影響因素,類似模型(1)的分析結果,傳遞性效應、各區域人力資本水平、對外開放水平、研發投入均對區域間新保護關系的建立具有不同程度的促進作用;各區域市場占有率、市場增長率對網絡中已有保護關系的解除具有顯著促進作用;各區域人均GDP對網絡中保護關系解除的影響程度與其促進新保護關系形成的影響程度相當。兩模型的AIC、BIC均不大,說明邊形成模型與邊消失模型擬合較好。
模型(3)研究了2013—2017年知識產權保護網絡演化影響因素,類似模型(1)、模型(2)的分析結果,傳遞性效應、各區域人力資本水平、對外開放水平、研發投入均對區域間新保護關系的建立具有不同程度的促進作用;各區域市場占有率對網絡中已有保護關系的解除具有顯著促進作用。各區域人均GDP對網絡中保護關系解除的影響程度與其促進新保護關系形成的影響程度相當。兩模型的AIC、BIC均較小,說明邊形成模型與邊消失模型擬合較好。進一步,各影響因素對區域知識產權保護網絡影響程度變化如表5所示。

表5 各因素影響趨勢
注:“+”數目越多,建立新的保護關系的促進作用越強;“-”數目越多,解除原有保護關系的促進作用越強;“ ”建立和解除保護關系無顯著影響;“0”表示建立和解除保護關系的作用程度相當
由表5可知,交替k-三角形、人力資本水平、對外開放水平、研發投入對網絡中新保護關系形成的促進作用均有不同程度的增強;各區域人均GDP對網絡中新保護關系形成和已有關系解除的影響程度相當;各區域市場占有率對網絡邊消失具有一定的促進作用,但2013—2017年其作用有所減弱。究其原因,隨著我國市場化程度不斷加深,各區域市場占有率不斷提升,技術創新水平與創新模仿能力顯著提高,加快區域間知識流動,一定程度上促進了區域知識產權保護網絡關系邊消失,而2013—2017年這一時期處在新舊動能轉換的關鍵期,信息化程度較高的新經濟模式一定程度上促進了創新主體的知識技術管理能力與知識傳遞效率提升,區域對自身及其關聯區域的知識產權保護能力有所加強。因此,相較于前期,對區域知識產權保護關系邊消除的促進作用有所減弱。對于區域市場增長率來說,區域市場增長率對網絡邊消失的作用不明顯,僅在2009—2013年對網絡邊消失有顯著促進作用,這一時期受金融危機的影響,區域內企業融資難度加大,研發投入相對減少,市場增長率明顯放緩,一定程度上影響了區域知識產權保護關系與網絡結構。總體來說,區域市場競爭態對網絡關系邊消失具有一定的促進作用。進一步,有關各區域之間橫向比較結果,可參見文獻[21]的研究結果,此處不再贅述。
本文利用省際技術市場成交額發生勢差構建區域知識產權保護網絡,從網絡整體結構維度、網絡主體維度對區域知識產權保護網絡時空演化特征進行解析,同時利用可分離時間指數隨機圖模型(STERGM)對區域知識產權保護網絡時空演化特征的驅動機制進行深化研究,拓展了已有研究結論,主要驗證了以下幾點:
(1)從區域知識產權保護網絡整體拓撲結構演化分析可以看出,各區域間知識產權保護聯系日益緊密,空間作用機制在區域知識產權保護中起重要作用,區域知識產權保護范圍擴大及程度提升,網絡集團化趨勢也逐漸增強,某種程度上表明,區域知識產權保護在區域協同創新發展中起著越來越重要的作用,區域知識產權保護是區域協同創新發展的關鍵影響因素。
(2)從區域知識產權保護網絡凝聚子群劃分結果可以看出,區域知識產權保護網絡中各主體大致分成4個凝聚子群,隨著區域創新格局演化,各凝聚子群成分也發生了相應的變化。其中,以北京、上海、江蘇、廣東等經濟較發達區域為中心的子群變化不大,而圍繞海南、新疆、寧夏等科技水平不高且經濟欠發達地區的凝聚子群主體有所增加;同時,以安徽、山西、河南、遼寧、黑龍江等區域所形成的兩類凝聚子群可劃分為一類,這類子群變化較大,子群變化邊界不明確。凝聚子群變化表明,應進一步加強凝聚子群這種小團體之間的直接有效聯系,加強區域間協同創新、融合創新。
(3)從STERGM回歸結果可以看出,網絡傳遞性(交替k-三角形)、人力資本、對外開放、研發投入對網絡演化的影響程度均有不同程度提升;各區域人均GDP對網絡中新保護關系形成和已有關系解除的影響程度相當;同時,各區域市場占有率對網絡邊消失的影響程度不斷加深,而區域市場增長率對網絡邊消失的作用不顯著,僅在2009—2013年對網絡邊消失有顯著促進作用。進一步表明,網絡結構性和外生性影響因素在一定程度上影響著區域知識產權保護網絡演化軌跡。
區域知識產權保護政策已成為政府鼓勵創新,充分發揮知識產權功效的重要手段。區域知識產權政策的制定,既要對接國家知識產權保護總體戰略,又要適應本地實際以謀求本區域創新力和競爭力優勢。根據本文研究結果,提出以下政策建議:
(1)建立以知識產權保護為核心導向的區域創新資源配置機制。知識產權保護政策制定應遵循集約、高效的原則,制定知識產權戰略科學規劃,充分發揮知識產權保護對各區域創新資源配置的引擎作用。各區域通過搭建知識產權合作平臺,高效整合各創新主體資源和技術,充分發揮整體效能,提升區域市場競爭優勢,促進二者良性互動發展。同時,各區域應繼續實施區域間協同創新發展戰略,以市場為導向充分發揮知識產權保護的市場價值和競爭優勢,不斷提升知識產權保護與區域創新發展需求之間的契合度,為各區域創新資源可持續發展提供保障。
(2)培育區域知識產權保護聯盟,促進區域協同發展。通過培育區域知識產權保護聯盟,推動創新主體合作,提升產學研合作廣度和深度,發揮自身技術優勢,破除阻礙區域創新資源流動的機制障礙,從而利用區域知識產權保護網絡的復雜特性涌現出更多價值。同時,擴大并健全區域合作空間,運用知識產權保護制度工具促進區域錯位發展,帶動周邊區域協同聯動發展,從源頭上為協同創新保駕護航,增強知識產權保護網絡的穩定性。
(3)完善區域知識產權保護機制,創造適宜的區域知識產權保護環境。鑒于區域研發投入、人力資本水平等因素對知識產權保護的促進作用,各區域要進一步加強研發投入、重視教育、加大區域人才培養力度,這不僅有利于積累知識資本,還有助于科技創新能力提升。同時,因地制宜努力營造良好的知識產權保護合作環境,發揮知識產權保護對技術的促進作用,合理、靈活地推進各區域知識產權保護政策實施,促進知識產權保護與區域協同創新發展相適應,使二者協調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