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流行書風的一些思考

【摘要】從宏觀角度來看，凡是在書法史上出現過并對當時及后來書法創作產生影響的書風都屬于“流行書風”。本文主要討論“流行書風”的流變、產生的原因以及現當代語境下的特殊含義。20世紀80年代以后，伴隨著書法相關展覽與賽事的興盛，書法創作的取法趨同現象越來越明顯。換言之，每一次大型權威展賽總會流行一兩種書風，成為當時書壇發展的重要特點。

【關鍵詞】流行書風；主流書風；現當代；語境

【中圖分類號】G623.3 【文獻標識碼】A

一、“流行書風”考釋

欲探討何為流行書風，筆者想先將“流行書風”一詞進行拆分來解析。首先，何為“流行”？“流行”一詞，詞義有三：第一作廣泛傳布、盛行來講。《左傳·僖公十三年》中有“天災流行，國家代有”。宋姚寬《西溪叢語》卷上：“襖教流行域外，延入中國，蔓衍如此”；第二種含義作傳遞、運行來講。三國魏曹丕《與吳質書》：“每至殤酌流行，絲竹并奏，酒酣耳熱，仰而賦詩。”嚴復《救亡絕論》：“凡舟車之運轉流行，道里之險易澀滑，巖墻之必壓，坎陷之至兇，摘埴索涂，都忘趨避，甚且不知虎狼之可以食人，鳩毒之可以致死；”第三作移動、流動講。《藝文類聚》卷一引楊乂《云賦》：“隨風徘徊，流行菴靄。”綜上所述，可知“流行書風”之“流行”，應作第一種廣泛傳布、盛行。

其次，何為“書風”？書風，指的是書法的風格、風貌、風尚。不同的時代、不同的書寫方式，都會形成不同的書風，這其中包含有個人書風、社會書風、時代書風和流行書風。而就 “流行書風”中的“書風”來講，其更多說的是當前時代中的一種書法書寫取向，以及廣泛流傳在書法群體中并為一部分書法從事者所接受的書法價值觀，在社會上影響較大。

定位到當代的流行書風，書風被展廳及各種展覽裹挾著前行，這便是當今時代的“流行書風”。這里需要區分的是“流行書風”與“主流書風”的不同，即“流行書風”只是盛行一時，如趙壹《非草書》中所描述的“夫草書之興也，其余近古乎”。而“主流書風”則不同，其是在很長一段時間內，一種較為穩定地被眾多書法人所認同并執行，也被社會其他群體所認同的一種書法價值觀。

二、流行書風出現的原因考

（一）社會經濟影響

其一，社會經濟的繁榮。按照馬克思主義的觀念，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筑，而書法文化必然屬于上層建筑，因為自書法出現開始，其傳播和發展就一直依靠的是“有錢又有閑”的群體，之所以如此定義這一群體，即是結合實際，“有錢”才能使其不因為生存而做太多別的事情，而“有閑”則確保有時間可供其投入進去研究學習，二者結合確保能夠購買一定的工具，又能夠拜師學習。所以，地主階級和官宦階級在書法的傳播和發展上是主要的群體（當然，也有貧民參與其中，但數量和質量上的影響相對較小）。經濟的繁榮首先影響的是這一群體，當然，這一群體也能在一定程度上促進經濟的繁榮。而社會經濟的繁榮則通過解放思想的方式促進一種或者多種書風的形成。追溯到歷史上，南宋時期的“尚意”書風的形成可作為一例。由于經濟的發達，教育事業及科舉的發展，再加上國家政策中的崇文抑武，致使這一時期出現了大批“有錢又有閑”的階級，即士人階級。這一時期的書法與“前人”的書法產生了不同，大批文人的加入使當時的書畫由寫實變為寫意，進而形成一個大的流行書風——尚意。論及當代，應是中國從出現到現在為止最為強盛的時期，而伴隨經濟的飛速發展，文藝思想也在這種態勢下得到擴充。值得注意的是，當今書寫工具的多樣性所導致的書法文化衰弱，即使全國仍有很龐大的一個書法群體，但相較與整體“有錢又有閑”的群體來說，這一書法群體所占的比重微乎其微。而再看書法群體，則以高校學生、教師為主，其余則是很小一部分的社會型書法家、畫家，或者是退休的老干部們。有活力的中青年書法人士在這一群體所占的比重又是較小的。而當前書法傳播和發展的主力為“老人”群體，這樣的群體目前有以下幾個特點：活力不足并且以展廳效應書寫為最終目標。這一特點影響并帶動了一大批中青年書畫家，為在書法中得到承認，從而摒棄了書法上的自我意識和深入發展。

（二）西方思想的沖擊

西方思想對流行書風的影響應在1840年鴉片戰爭之后開始談起，西方的艦船利炮在打開國門的同時，也將西方的文藝思想傳入，并產生一定的影響。如一批畫家于書法領域的介入，在書法的表現形式更加豐富的同時，也使與中國傳統文化的融合度降低。在形式上追求大，而內容上則對漢字的書寫相對來說規范度降低了。最具代表性的則是徐冰，將漢字完全打破重組，得其書寫的內容既像漢字。又不具有實際的閱讀意義。2018年7月21日在北京尤倫斯當代藝術中心以“思想與方法”為主題的展覽活動，更是展出了巨幅的“天書”，其形式堪稱震撼，但與純粹意義上的書法展則大不相同，更與古人的題跋、信札的書法相距甚遠。乍一看，極像書法，但細一看，則完全不同于書法。有書法的形，而無書法的神與意。但追根究底，則是其將書法的表現形式參照西方形式構成的抽象表現，并以書法面貌表現出來，他的作品，其意義更多的不在于漢字的表現，而更像是另類的繪畫，只是這種繪畫看起來特別像是漢字書寫而已。

三、現當代語境下的流行書風

“現當代”一詞的定位用當今的普遍觀點是定位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以后。縱觀歷史，我國直至二十世紀八十年代，隨著國家對外開放方針政策的實施，各種前衛的思潮涌入才開始被人們熟知，并滲透影響到了傳統書畫，而它的傳播速度可以說極快，又可以說是緩慢的。筆墨當隨時代，每個時代都有屬于自己的語匯與時代風貌，而在多元化的今天，我們不能否定任何一種風格的存在，因為它們都是時代的產物，都在用不同的語言表達方式來表現當下對于藝術的不同思潮。傳統筆墨中忠實的踐行者黃賓虹，還有齊白石、張大千、李可染、傅抱石等人，他們扎根傳統，從清末到民國再到新中國一路走來，一直守著自己的陣地，以高超的技藝與修養豎著這面旗幟。而中國畫發展在大思潮之下其原有的技巧、載體、工具都開始發生變化，開始有人融入水彩、油畫、丙烯、綜合材料，運用其技巧和載體進行大量的實踐創作，吳冠中、趙無極等人在這個陣地又舉起了另一面大旗。在這兩面大旗之下我們看到的似乎是他們氣勢恢宏的山頭，但隨著大師的遠去，遮天蔽日的影響漸漸褪去后，我們仔細審視八十年代至今，總有那么一大批人可以在兩座大山的夾縫中游刃有余地生存著，并且聲勢逐漸壯大。他們的生存之道單靠自己的蠻干自然是不行的，生存空間的存在是欣賞者帶來的。對于美學研究必定是一小部分人在從事，而大部分人僅是欣賞，大量的鋪畫便成為了濫竽充數者的發家致富之道，雖然同等價位的畫中有不少是真正堅守陣地的年輕畫家，但畢竟依然也是一小部分了。

在這種膠著的狀態下，人們已經模糊了真實與虛假的概念，越是模糊對于偽書畫者就越是輕松，因為只要欣賞者認為這種虛假的美是美，甚至不存在虛假時，他們就可以大行其道，。久而久之，在圈中摸爬滾打的這些江湖術士還會無恥地將“高雅”戴在頭上，因為他們發現面對眾多欣賞者質疑這個極為模糊的美丑概念時，必要之際完全可以將“高雅”這個詞拿出來敷衍，利用傳統文化千年以來的“附庸風雅”的心理，讓欣賞者忍不住掏出了口袋里的錢，看似這些都是欣賞者的主動行為，實則卻是欣賞者的無奈之舉。可以說欣賞者是被挾持了，被逼著用金錢去置換了作品。八十年代以來，流行書風興起，由于緊隨時代風尚，導致了很多人濫竽充數，蠶食著書法市場。“請循其本”南京國際書學研討會顯然是近年來對不正之風強有力的抨擊。偽書畫者對點畫的隨意，完全破壞了書法藝術的精髓，又投機取巧地加些形式來吸引參觀者。近些年書壇的急功近利之風又出現了“展覽體”，以加強視覺沖擊力，用以掩蓋自己技法和功力之上的不足，這樣就可以達到速成的目的。面對現狀，再多的看法和批評都是沒有用的，唯有在歷史的面前才會顯得蒼白無力，不堪一擊。在筆者看來，真正想扭轉這種頹靡之勢只有回歸傳統，扎根傳統，從筆墨著手、然后再走出來，才是今后書法應該的走勢。

四、結語

再過五十年、一百年甚至幾百年，現今藝壇作怪的這些元素將不再是流行現象，而成為了過去式，但它能不能被人們所熟知并且繼承和發展下去還是一個未知數。歷史的長河是折戟沉沙百浪淘金的，幾千年來留下的必定才是精髓，我想當年的趙孟頫應該就是看到了南宋末年到元初書法的頹勢才決定舉起復古的大旗，實際上他沒有機會看到自己所選擇的道路的對錯，但是我們用現在的眼睛看到了他曾經的選擇是正確的，也許我們沒有機會看到今天書壇去留的狀況，但從經驗來看所有繁盛一時的風貌都折腰了，僅在歷史上留下來幾行短短的文字甚至連片段文字都沒有留下來，在殘酷的歷史面前我們只能靜靜地等待著它的裁決。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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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胡松洋，男，回族，山西太谷人，碩士研究生，山西大同大學書法專業教師，研究方向：書法創作與理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