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良渚遺址是我國三大玉文化遺址之一,通過良渚遺址出土玉器進行統計學研究領域內還鮮有著作涉及。本文通過對良渚遺址群瑤山遺址的出土玉器進行統計學分析,深入剖析了瑤山遺址出土玉器不同類型之間的相關關系,從而得出了瑤山遺址出土玉器的部分相關關系。
【關鍵詞】良渚遺址;瑤山;玉器;統計數據;相關性分析
【中圖分類號】K854.2 【文獻標識碼】A
良渚遺址是一處分布在我國浙江省余杭縣和清德縣境內的新石器時代的考古遺址群, 距今5300-3400年左右,又稱為良渚文化。[1]良渚文化的核心分布區分布在太湖流域和錢塘江流域。這一考古學文化最大的特色就是出土有數量繁多的各式玉器。而瑤山遺址是良渚遺址高等級貴族墓葬所在地,瑤山高等級大墓中出土了數量極為驚人的玉器,有玉琮、玉鉞、玉冠、玉質三叉形器、玉質錐形飾、玉牌、玉璜、玉鐲、玉管及玉珠串等器物。[2,3]出土玉器之豐富讓人不禁聯想良渚遺址群中的瑤山遺址究竟是一個什么樣的遺址,在中國古代文明中又扮演著哪些重要角色?要解答這個問題實屬不易,我們通過對瑤山遺址出土玉器進行統計學分析或許可以得到一部分答案。
文中所使用的統計學樣本是筆者從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在文物出版社出版的《良渚遺址群考古報告之-瑤山》 中摘錄的,使用的統計學軟件是SPSS(Statistical Product and Service Solutions)。樣本將瑤山考古遺址已挖掘的每個地點中有隨葬玉器的墓葬進行了逐一數據整理,共得到有效的數據樣本13個(其中有一座大墓為春秋戰國時期墓葬故排除在外[4])。作者在統計中所設定的樣本選取類別有三叉戟型玉器、玉冠、封底玉柱、玉錐(每一組算做一個數字單位)、玉鉞、玉琮、玉璜、玉圓牌、玉柱、玉帶鉤、玉牌、玉紡輪、玉質動物、玉質雜物合計15個類別。我們首先通過簡單的眾數、中位數等數據對瑤山遺址出土的玉器進行一個總體的了解(見表1)。
表1選取了瑤山遺址13座已發掘墓葬的出土玉器的眾數中位數和方差等基本統計學信息。從表中我們可以看到,就13座大墓出土玉器的平均值來說,幾乎每個墓葬都有豐富的陪葬品,這一點不僅僅體現在考古報告中的詳細分解,也體現在表中的統計數據之中,可以看出僅僅玉質雜物13座墓葬的平均值就達到200個單件以上,除玉質雜物之外玉錐的平均值也較高,達到了5.23,也就是說平均每個墓葬有5個以上的玉錐組出現。考慮到玉錐成組的特性,說明整個墓葬群的出土單個玉錐數量還是很多的;其次是玉琮、玉圓牌和玉柱這三個器物的平均值也較高,達到了兩個以上。其中平均值最少的當屬玉質動物(以下簡稱動物)這個類型,平均每個墓葬僅僅只有0.08個動物出土,這說明動物這個類型在瑤山遺址的墓葬中比較珍貴。我們接著來看數據中的中位數和眾數都反映了哪些問題。數據中玉錐的中位數為6,也就是說數據中處于中間位數的數字是6,這也和全部墓葬的玉錐
平均值較為接近;除此之外,三叉戟型玉器(以下簡稱三叉戟)、玉冠、封底玉柱、玉鉞以及玉柱的中位數都是1;其中三叉戟、玉冠和玉鉞這三個器物的眾數(數據中出現次數最多的數字)和中位數都是1,說明墓葬中這些三個器物的出土數量不是很多,且有很多座墓葬在單一器物上有可能有相似的情形。那么,所有墓葬在不同隨葬玉器上又有什么相互聯系呢,對數據進行的皮爾遜相關性分析將會得到一些基于數據觀察的結論(見表2)。
我們對得到的數據進行了部分處理:通過觀察發現,玉冠這個類型的玉器十分特殊[5],每個墓葬都發現了一個,所以是一個常量,我們將這個常量從整個數據中暫時移除了,以防止出現由于至少有一個數據是常量而無法進行計算的情況發生。下面我們來分析每個類型器物和其他器物之間的相互關系。首先我們來看三叉戟。如表所示,三叉戟和一些器物有著驚人的相關性比如說玉鉞,數據顯示有一個單位的三叉戟出土必然有一個單位的玉鉞與之匹配出現,因為他們的相關系數達到了最大值1(在皮爾遜相關性中正負相關的最大值介于-1和1之間)。除此之外,玉錐和三叉戟的相關性也極高,相關系數達到了0.94。此外封底玉柱也和三叉戟有顯著的相關性,每出土一個三叉戟就大概率有0.66個封底玉柱出土。三叉戟和玉琮的相關關系和封底玉柱幾乎相同,我們這這里大膽地推測,每出土三叉戟的地方必然有玉鉞出土且大概率伴隨有封底玉柱和玉琮這兩個器物。此外,三叉戟的另一個特性也讓人大吃一驚:三叉戟和玉璜以及玉圓牌存在顯著的逆相關關系即有三叉戟的地方一定大概率沒有玉璜和玉圓牌出現。 我們推測三叉戟和玉鉞及玉錐作為一個象征組合在良渚文化瑤山遺址中具有最特殊的意義且不與玉璜、玉圓牌同時使用。在數據中玉紡輪和三叉戟也有著些許的逆相關性,但不是很顯著。我們認為,玉璜、玉圓牌以及玉紡輪可能代表了另一個象征意義組合。數據中同樣也顯示了一些和三叉戟有相關性但不是那么顯著的器物類型,比如玉柱、玉帶鉤、玉牌、動物及玉質雜物。
封底玉柱,這個器物和其他器物又有什么樣的相關關系呢。數據顯示封底玉柱和玉柱有著最大的相關關系(相比其他類型器物而言),其相關系數達到了0.76。我們推測封底玉柱會不會和玉柱在瑤山先民看來就是同一個器物,且具有極其類似的使用方式?封底玉柱和和玉琮以及玉錐也存在顯著的相關關系,其相關系數也達到了0.7以上,但小于玉柱。封底玉柱和三叉戟以及玉鉞的相關關系為本來就撲朔迷離的瑤山遺址又增添了一份神秘氣息。封底玉柱和三叉戟、玉鉞的相關關系一樣,都是相關系數達到了0.665的顯著相關。那么也就是說,有一個單位的封底玉柱出現的時候大概率有一對三叉戟和玉鉞的組合伴隨出現。除此之外,封底玉柱和玉質雜物也有顯著的相關性,這說明有封底玉柱陪葬的人本身的陪葬品是相當豐富的。
我們接著來看玉錐和其他玉器器物有什么樣的關聯。從表中我們可以看出,玉錐和三叉戟以及玉鉞有著極度顯著性的相關關系,且玉錐和兩個器物的相關系數一樣都是0.94。這說明每當有一組玉錐出現的時候有極大概率接近必然出現三叉戟和玉鉞。既然玉錐和三叉戟及玉鉞的相關關系如此密切,那么我們有理由相信玉錐也是象征一個事關良渚瑤山集團的重要器物,尤其是當考古發掘現場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的考古人員在出土這一器物時發現了它成組出現的特性,我們對這個類型的器物知之甚少,學術界對其的關注程度也有限,未來如果能有更多關于這個器物的信息出現相信對于我們解讀良渚文化又會有一個新的工具。此外,玉錐和封底玉柱以及玉琮也存在顯著的相關關系,其相關系數均大于0.7,僅次于封底玉柱和玉琮,玉錐和玉柱、玉牌及玉質雜物也具有顯著的相關關系,其相關系數大于0.6。玉錐和玉璜則相反地具有顯著的逆相關性,即有玉錐出現的時候大概率沒有玉璜出現。除此之外,玉錐和玉紡輪也具有逆相關性,但是不顯著。玉錐和玉帶鉤、動物也有一定的相關性但不顯著。
玉鉞這個物品在古代文化中代表了殺伐攻取等含義,具有極大的軍事指向性。[6]良渚遺址中的玉鉞也頗具特殊色彩,這點從瑤山遺址就可以看出來。如前文所述,玉鉞和三叉戟有著絕對必然的相關性,那么我們可否將三叉戟也視為一個主殺伐征討刀兵的器物呢?而僅次于三叉戟,玉鉞和玉錐也有相關系數為0.94的極顯著相關性。玉錐會不會是玉鉞和三叉戟這兩個組合的副組合的一部分?如果將這三個類型擺在一個縱向或者橫向的二維平面玉錐組是否是鏈接這兩個殺伐至寶的引線或者是裝飾品?除此之外,玉鉞所有的特性都和三叉戟融合即與封底玉柱、玉琮顯著相關;與玉璜、玉圓牌顯著不相關等。
玉琮的相關性是對于瑤山遺址是比較重要的,因為玉琮是良渚遺址所特有的一類器物,也是良渚新石器時代遺址有別于紅山及凌家灘這兩個同樣崇尚玉文化的兩支考古學文化的最大特征,尤其是玉琮上的神人獸面像更加使得玉琮被與神權象征聯系起來。[7]瑤山遺址的玉琮和玉錐有著顯著性特征,其顯著系數相比其他類別的器物達到了0.78。玉琮也與封底玉柱有顯著相關性,只是略遜于玉錐。除此之外玉琮和三叉戟、玉鉞、玉帶鉤、玉牌和玉質雜物都有顯著的相關性且相關系數達到0.6以上。玉琮和玉璜、玉圓牌及玉紡輪有相對的逆相關性但均不顯著。除此之外,玉琮和玉柱及動物也有一定的相關性但也不顯著。
玉璜在瑤山遺址中也是很特殊的一個器物類型。從數據中我們可以看出,玉璜和玉圓牌具有極大的顯著相關關系,且相關系數為0.929。可以肯定地說,玉璜和玉圓牌在瑤山考古學文化中是捆綁使用的,這一捆綁象征著三叉戟和玉鉞這一軍權捆綁之外的另一個權利集成,有可能代表處理內政及生活相關的事務大權,因為另一個與玉璜有顯著相關關系的器物類型是玉紡輪,雖然沒有玉圓牌這么極大的相關性但也達到了0.6以上的相關性。除了與玉質雜物有著微不足道的相關關系以外,玉璜與其他器物類型都有或多或少的逆相關關系,這其中玉璜與三叉玉鉞的最為明顯,均為相關系數為-0.7的顯著逆相關。其次與玉錐也有著相關關系為-0.59的顯著逆相關。玉圓牌與玉紡輪的數據特性基本一致,除了玉圓牌和玉紡輪不存在顯著的相關關系以外其余的特性都與玉璜一致。
如表2所示,玉柱和封底玉柱在對于其他類型的器物相關關系方面和封底玉柱有著高度的一致性,所以幾乎可以肯定,玉柱和封底玉柱很有可能就是一個器物或者說是一類用途相同的,可以合并為一類來看待的器物。唯一有所區別的僅僅是玉柱及封底玉柱對于玉帶鉤的反映程度,一個是些微的逆相關,一個是些微的相關。玉帶鉤從表中我們也可以看出,這類器物僅僅和玉琮及玉質雜物有較大顯著相關性之外與其他器物都沒有顯著相關性。玉牌和玉錐、玉琮及玉質雜物這三個類型的器物都具有顯著相關性且相關系數大于0.6。玉紡輪僅僅和玉璜有顯著相關性和其他幾個類別的器物都沒有顯著相關性。而動物則是數據中最特殊的,它和任何器物都沒有顯著的相關性,僅僅和三叉戟及玉鉞有相關性。玉質雜物由于其獨特的特性(有可能其中是某些玉質器物的一部分剝落了以后不能辨識被歸為雜物類)和很多器物都有相關性,比如和封底玉柱、玉錐、玉柱、玉牌都有相關系數在0.6以上的顯著相關性。除此之外,玉帶鉤也與玉質雜物有著顯著的相關性,其他器物都與玉質雜物有相關性只是不顯著。
綜上所述,瑤山遺址出現了三個明顯的玉器組合關系即以三叉戟、玉鉞及玉錐為代表的推測軍權象征;以玉璜及玉圓牌為代表的推測內政大權象征;以玉琮、玉柱及封底玉柱為代表的推測神權象征。玉質動物及玉帶鉤等其他類型的器物僅僅可能是一般隨葬物,沒有表現出明顯的和其他組合的相關關系。從眾數、中位數及平均數等基本的統計學描述來看,瑤山遺址雖然處于新石器時代但已經是一個良渚遺址的絕對核心,它出土的具有多種可重復數量的玉器也說明在這一時期遠古先民已經具備了制作復雜工藝品的能力,絕非舊石器時代的蠻荒狀態所能比擬的,且陪葬玉器之間的相關關系也說明了瑤山遺址具有復雜的社會分化及權利分化系統。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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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王立新.瑤山祭壇及良渚文化神徽含義的初步解釋[J].江漢考古,199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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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劉斌.良渚文化玉琮初探[J].文物,1990(2).
作者簡介:肖鑫(1988-),男,漢族,上海市,大數據考古副研究員,在讀博士,研究方向:大數據考古,科技考古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