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躍
宋咸平五年(1002年),一個19歲的青年離開家鄉(xiāng)福建崇安,踏上了進京參加禮部考試的行程。
他叫柳三變,后改名柳永,出身官宦世家,從小愛好詩詞、懷有功名用世之志。
柳永來到杭州之后,迷戀繁華都市、美好湖山,暫停了北上的步伐,滯留杭州,沉醉于聽歌買笑的浪漫生活。但他在漂泊流浪中,仍然希望得到他人薦拔,尋找著晉升的途徑。
咸平六年(1003年),柳永在杭州得知,父輩的朋友孫何出任兩浙轉(zhuǎn)運使兼杭州知州,就去拜會孫何,想得到孫何的舉薦。
孫何為人謹(jǐn)慎,門禁甚嚴(yán),柳永一介布衣,連門都進不去。
柳永就想了辦法,寫了一首干謁詞,找到一位著名歌女,把寫好的詞交給她,拜托她說:如果孫何讓你在宴會上唱歌,就請唱這首詞。
中秋之夜,歌女受邀去孫何的宴席上唱曲,她乘機吟唱了柳永寫的《望海潮·東南形勝》:
東南形勝,三吳都會,錢塘自古繁華。煙柳畫橋,風(fēng)簾翠幕,參差十萬人家。云樹繞堤沙,怒濤卷霜雪,天塹無涯。市列珠璣,戶盈羅綺,競豪奢。
重湖疊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釣叟蓮?fù)蕖GT擁高牙,乘醉聽簫鼓,吟賞煙霞。異日圖將好景,歸去鳳池夸。
孫何愛好詩文,立刻被這首大氣華美的詞曲所吸引,聽完后問:詞是何人所寫?歌女如實相告。
孫何便請柳永吃飯并一起游賞美景,但他并沒有舉薦柳永。
這個故事是否真實,暫且不論,因為對這首詞的創(chuàng)作時間、贈送的對象有不同的說法,但柳永在杭州為拜謁地方長官作《望海潮·東南形勝》,是不會錯的。
這首詞確實寫得好,成為歷史上賦詠杭州的名篇。
柳永寫此詞時,已在杭州住了一段時間,對杭州山水名勝、風(fēng)土人情有親身體驗和深切感受。他在這首詞里,飽蘸激情以生動略帶夸張的筆調(diào),把杭州城的繁華富庶,錢塘江大潮的壯觀,西湖景色的美麗,城里人的享樂生活,盡情描繪展現(xiàn)。
上闋主要寫杭州,描繪錢塘的“形勝”“都會”與“繁華”,氣勢宏大,高屋建瓴。開篇三句先概括說杭州優(yōu)越的地理位置,點出“錢塘自古繁華”。然后由概括抽象到具體描繪,逐步展開深化,抓住具有特征的事物,做形象的鋪寫:“煙柳畫橋”三句寫“都會”,“云樹繞堤沙,怒濤卷霜雪”側(cè)重刻畫“形勝”,用“怒濤”“霜雪”“天塹”等色彩濃烈有氣勢的短詞,描寫錢江大潮奔涌而來的雷霆萬鈞之勢。而“市列珠璣,戶盈羅綺”,是對“競豪奢”的具體描寫,使人對杭州的盈實富庶繁華,留下深刻的印象。
下闋側(cè)重描繪西湖美景和人們歡樂的游賞生活,著眼于描繪“好景”?!爸睾比涿枥L西湖美景,文字優(yōu)美,節(jié)奏平和舒緩,出現(xiàn)了“三秋桂子,十里荷花”這樣概括杭州典型景物的佳句,被千古傳誦?!扒脊芘?,菱歌泛夜”寫游人的輕快歡欣,情韻悠揚。“乘醉聽簫鼓,吟賞煙霞”表現(xiàn)游人的風(fēng)流瀟灑。“千騎擁高牙”三句,寫權(quán)貴出行的威風(fēng)氣派,可能指州郡長官孫何。最后以贊美恭維的口吻結(jié)尾。
《望海潮》詞牌是柳永首創(chuàng),聲調(diào)激越,詞風(fēng)豪放,語言、音律、詞調(diào)與詞的內(nèi)容相得益彰。
此詞一出,立即被廣為傳誦,柳永因此名噪一時。
真宗景德元年(1004年),孫何回京城到太常禮院任職,柳永作《玉蝴蝶·漸覺芳郊明媚》,追憶陪孫何宴游之事。
景德二年(1005年)秋天,柳永離開杭州去蘇州。
大中祥符元年(1008年),柳永進京參加科舉考試,又一次不中。此后,他一心填詞自娛。
仁宗天圣四年 (1026年),柳永四十三歲,又到蘇杭漫游。
景祐元年(1034年),宋仁宗親政,特開恩科,放寬對歷屆科場沉淪之士的錄取標(biāo)準(zhǔn)。柳永聞訊,馬上從鄂州趕到京城。這年春闈,柳永與兄柳三接同登進士榜。柳永暮年及第,喜悅之情露于形色。
柳永被授睦州團練推官,由汴京出發(fā)前往睦州。睦州在如今杭州的建德,宣和三年(1121年),在鎮(zhèn)壓方臘起義后,改名嚴(yán)州。
景祐四年(1037年),柳永調(diào)任余杭縣令,在任期間體恤民情,深得百姓愛戴。
寶元二年(1039年),柳永任浙江定海曉峰鹽監(jiān),作《煮海歌》,描述鹽工的艱苦勞作。柳永還任過泗州判官等職,以屯田員外郎致仕,世稱柳屯田。
柳永是北宋著名詞人,婉約派代表人物,他是兩宋詞壇創(chuàng)用詞調(diào)最多的詞人?!胺灿兴帲钥筛枇~”,柳永倡導(dǎo)并大力創(chuàng)作的慢詞,充分運用俚詞俗語,意象貼近民俗、鋪敘淋漓盡致、白描平淡無華,具有獨特的藝術(shù)個性,對宋詞發(fā)展產(chǎn)生了深遠(yuǎn)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