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年
夜幕正在降臨,沉默的街燈點亮了,淅淅瀝瀝的小雨在燈光照耀下像銀絲,又像箭鏃,無聲墜地。戴著金項鏈的男人從窗外拉回視線,看了看手表。
他對面坐著個中年男子,一件格子襯衫漿洗得極其挺括。這個男子已經猶豫了好些時間了。紅木的茶幾上,除了茶具和灑出的茶水外,還有一份文件,頂上寫著“租賃協議書”幾個大字,下面明確地標明:圓正公司承租展鵬公司坐落在4號街的假日大酒店;圓正公司自主經營;年租金100萬元,其中80萬元付現金,另20萬元展鵬公司在該酒店餐飲、住宿消費抵頂;租賃期限為5年;圓正公司需交付10萬元保證金;圓正公司若提前終止承租,需承擔50萬元賠償責任……
簽訂租賃協議后,中年男子王老板如約支付了80萬元的租金。
實際上,王老板早就想開這樣一間酒店。產生這個想法,是因為他注意到身邊很多人都喜歡吃野味。酒店開業后,生意如期一天比一天好。
可好景不長。租賃半年后,他突然收到一則消息,說是有一種以前從未見過的疫情從野生動物傳染給人,傳染性很強,市里已經下發通知,要加強防疫工作,尤其是加強野生動物經營的管理,即便有許可證,也要關停。
圓正公司因疫情導致停業,只能解除合同,隨后,展鵬公司的陳老板在當日報紙上刊登出售該酒店的廣告,并與圓正公司進行了財務及酒店物品的交接,對于10萬元保證金的事,卻遲遲不予回應。
無奈之下,王老板只能向區法院提起訴訟,要求展鵬公司返還保證金,沒承想,展鵬公司卻提起反訴,要求圓正公司承擔違約金50萬元。
更意外的是,法院認為圓正公司應該賠償違約金50萬元。理由是:無展鵬公司同意解除合同的證據,圓正公司應對其單方終止合同履行,解除合同的行為,承擔違約責任。
圓正公司不服,再次提起上訴,中院則認為雖然圓正公司未提出證據證實其已通知展鵬公司解除合同,但同年,展鵬公司在報紙上刊登出售該酒店的廣告,雙方也交接了物品,足以證明其同意解除合同。所以原審認定不當,相關判決條款應予撤銷。
這下又換展鵬公司不服了,向高級人民法院提出再審“無果”后,向檢察機關申訴,最后,高院提審后認為圓正公司違約,其違約行為與疫情發生所導致的部分經營活動不能完全正常進行有一定的關系,且其自身也遭受了較大的經濟損失,故違約金的數額應適當減少給付,酌定為15萬元為宜。
事情至此,圓正公司仍無法理解:因疫情而停業,作為承租方的己方,無奈解除租賃合同,究竟應否承擔50萬元違約責任呢?
(文中人物均用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