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長無事蝴蝶飛

謝云鳳

氣溫漸漸回升，春光和煦溫柔，窗外的世界由蕭條冷清變得春意盎然，仿佛寒冬已是久遠之前的故事，眼前的一切儼然“春水初生，春林初盛，春風十里”的春和景明之象。

冬去春來，白晝變長，讓我們有充足的時間去沐浴春光，流連無邊的春色。

暖洋洋的午后，我戴上口罩下樓轉悠，呼吸新鮮空氣。小區東側有一個很大的菜園，是居民自發開辟的一片“世外桃源”，每家每戶在屬于自家的土地精心耕耘，耐心澆灌。各種應季蔬菜在春天破土萌芽，醞釀著盛夏金秋的收獲。

在這一片充盈希望的綠色田野上，遠處池塘中有一片黃燦燦的油菜花尤為亮眼，吸引著我的腳步情不自禁向那邊走過去。我小心翼翼地穿過菜園里悠長的阡陌，跨過一個約兩米長的木板橋，終于來到了精巧別致的“油菜花島”。走近一看，蜜蜂和蝴蝶縈繞在花瓣中，蹁躚起舞，嚶嚶嗡嗡，熱鬧非凡地忙著采蜜。

安靜的花田，蜂飛蝶舞，動靜融合，好一幅生動和諧的春之畫卷。我駐足在花叢邊，凝然不動，靜靜地看了很久。換作是以前看到美景，我定會拿出手機拍個不停，然后發朋友圈共享自己的遇見。但是此刻，我怕打擾紛飛的蝴蝶，害怕它們受了驚嚇倏忽一下飛走了。

淡黃色的蝴蝶，翩翩扇動著翅膀，在花心中飛舞徘徊，像一個個輕巧精靈，又像一個個溫暖的天使，給花田增添了一份靈動與詩意。與蝴蝶的不期而遇，讓我的“踏青”之行多了一份驚喜。

我想起小時候生活在鄉村，蝴蝶并不罕見，農田里處處可見紛飛的蝴蝶，五顏六色的蝴蝶飛旋在低空中，我走在路上，仿佛與蝴蝶并肩而走。而如今常年生活在城里，如果不是小區有一個菜園，我怕是不會有機會見到蝴蝶。那時候的生活，也和蝴蝶一樣自由自在，沒有束縛，沒有煩惱憂愁，日子漫長，不急不躁，每一天都過得悠然自得，怡然自樂。

是什么讓我們丟失了年少的歡樂呢？是漸長的年齡帶走了我們純真無瑕的心靈，還是現實的塵埃遮蔽了我們本來敞亮的心扉？總之，我們活得越來越累，鮮有感到幸福的滋味。以至于看到油菜花田的蝴蝶，我激動不已。那個下午，我像蝴蝶一樣，流連在花田里，在菜園里，低頭徘徊，俯身凝視，欣賞每一朵花，每一株草，不管紅塵俗事，不想萬千瑣碎。

親近自然的時候，我感覺身心輕盈，萬物可愛。腦海里涌起年少鄉間的往事，那時候的春天是用來享受的。

千年前的歐陽修也曾被春色陶醉：“南園春半踏青時，風和聞馬嘶。青梅如豆柳如眉，日長蝴蝶飛。”還有木心也曾懷念過少年時的生活：“予仍頻憶江南古鎮/梁昭明太子讀書于我家后院/窗前的銀杏樹是六朝之前的/昔南塘春半、風和馬嘶/日長無事蝴蝶飛。”生活在異國他鄉，閱盡浮世蒼茫，木心最為想念的不過是家鄉古鎮的草長鶯飛之景。

蔣勛說，宋代的繪畫里經常出現亭子，而亭子是景色最好的地方。這個亭子表示：你人生到了最美的地方，應該停一停，如果不停下來就看不到美。是啊，不要著急趕路，沒有那么多非你不可的事，我們的腳步應該緩慢下來，看庭前花開花落，望天上云卷云舒。

如果我們想看到更多的美，就要像蝴蝶一樣，放飛自由的翅膀，舞動心靈的追求，遇到了花朵，就停棲在花蕊里細嗅芬芳，采擷甜蜜，把春天的美好溫情全部擁入懷中。

（編輯 之之/圖 槿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