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清凡
爺爺是共和國同齡人,他在1979年加入公安隊伍。為保障社會治安,給改革開放創造更好的條件,小城公安局計劃招募新警察,成立巡警大隊。爺爺憑著一腔熱血,只身前往縣城報名入警。那時他已經三十歲了,家中還有一個三歲的孩子——我的父親。鄉里人都無法理解他,幸好,奶奶特別支持他的選擇。
“哎,現在想起來還真有點兒對不起你爸和你奶奶。”每每談到這件事,爺爺總是會嘆一口氣,不過他又會話鋒一轉,“可是,我老人家到今天都敢說,我絕對對得起這身衣服!”爺爺的目光堅定,拍著自己的上衣,也許在他看來,他身上依然穿著那件警服。
爺爺憑著自己良好的身體素質與文化水平(爺爺于1966年高中畢業,屬于“老三屆”畢業生,在當時算是文化水平較高的一批人),順利地成為了小城里的第一代巡警。每天騎著破舊的老永久自行車,在小城的大街小巷里留下了自己的足跡,他和他的同事成為了那個年代的一道風景線。
公安局雖然給民警安排了住房,但那是一間連玻璃都沒有的房間,窗戶是用廢報紙糊上的,在刮風下雨的夜晚根本無法居住。而他,就在這樣艱苦的條件下度過了自己最初的從警歲月。
“鄉里面有人認為我在縣里當了官。其實呢,啥都沒有,我過得比在鄉下還苦,老家的房子當時還不會漏雨呢!”爺爺用鄉音說這些話,依舊十分激動。“不過,誰讓我年輕的時候就愛干警察呢?咱對黨忠誠,對人民忠誠,自己苦點兒不算啥。沒見過老百姓向你投來的那種信任眼神,你體會不到這種感覺。那時我就覺得,咱穿這身警服,啥都不要也值了!”
爺爺依舊保存著那套上白下藍的舊警服(72式警服),對他而言,這代表著一位老警察一生的忠誠。
父親出生在歷史轉折點的1976年,他入警時已是1999年。那是中國經濟飛速發展的一段歲月,中國公安事業面臨著前所未有的挑戰。各類新型違法犯罪層出不窮,國內法治建設相對滯后,辦案裝備陳舊老化……一系列的問題擺在中國警察面前。從小受爺爺影響的父親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成為警察的。
父親崇拜爺爺,也想成為爺爺那樣的人。他大學畢業后的第一份工作是保險公司的推銷員,父親在上班第一天就辭職了,偷偷跑去縣公安局應聘警察。爺爺不但沒攔著他,心里還樂開了花。
那時招警考試還未納入國家公務員考試范圍。父親作為九十年代的大學生,順利進入小城的公安局。穿上那身橄欖綠(83式警服),父親作出的第一個決定就是主動去鄉下工作。他被分配到距離縣城三十公里外的鄉鎮刑偵中隊,全中隊上下只有五個人,卻要處理擁有近十萬人口的鄉鎮大大小小所有的案件。
“工作真的是特別忙啊。”談起當年的工作狀態,父親記憶猶新。“我們那個時候的條件比起你爺爺的年代要好很多了。中隊有一輛局里面淘汰下來的‘邊三輪(挎斗摩托車),那車子非常容易壞,在村里還找不到地方修,經常就在半路拋錨。后來實在沒辦法,我們只好自己動手修,這么多年下來,全中隊所有人都變成了汽修大師。”
除了父親之外,中隊里的民警都是外地人,他們很多人來了便扎根在這里,堅守在基層工作崗位上就是大半輩子。
“看著這些同事,我挺佩服他們。”父親這樣說。
后來,我們家搬進了縣城,可父親依然在鄉鎮工作。中隊被撤后,他調入派出所,從南邊的鄉鎮再到北邊的村落。在農村,他見證并參與了鄉村法治建設的歷程。
父親說:“如果用一個詞來總結我這么多年的工作經歷,那就是‘堅守,堅守基層,踏實工作,保一方平安。”
堂哥出生的時候已經是新世紀了,他于2019年夏天高中畢業,考入警校。家里親戚之間的感情都很好,住處也離得近,可以說,堂哥從小到大一半的時間都是在我家度過的。他也是聽著爺爺與父親的故事長大的。如同很多男孩兒,他從小就對槍支玩具感興趣,也特別有正義感。在高考填報志愿時,第一志愿就是警校。
他進入警校的第一天就被震撼到了,為了迎接新生入學,警校特意把現代化的裝備全部展示出來。看著周圍和自己一樣一身藏藍的年輕人,他由衷地感到自豪。“當時第一個感覺就是,來對了!”
如今的中國公安,與爺爺、父親入警的那個時代已經完全不一樣了,漏雨的宿舍、拋錨的摩托車早已成為歷史。在一代代公安人的努力下,中國公安與法治事業不斷發展。進入新時代,擺在公安人面前的問題是如何適應時代發展,不斷創新,打造一支新的公安鐵軍。作為新一代學警,這個重任就落在了堂哥和他的同學們身上。
中國警察,已經不是當年那群“泥腿子”了,不斷向專業化、規范化邁進的他們,對自己提出了新的要求:“政治思想一定要過硬,實戰水平一定要過硬,創新能力一定要過硬。”
堂哥和他的同學們,每天生活十分規律,訓練場、課堂、圖書館三點一線,“不斷研究,不斷提高”,成了他常常念叨的一句話。堂哥開玩笑地說:“其實,硬要加上食堂和宿舍的話,是五點一線。”
一手握筆,一肩扛槍,是當代警校學警們的真實寫照。“現在技術更新真的很快啊,我用的教材和研究生院的學長們當年用的都不一樣了。違法犯罪花樣翻新,就比如說電信詐騙這事兒,在沒有手機的年代哪有啊。你說,我們要是不創新,能成嗎?”
如今,堂哥在警校努力學習,幾年后,當他和他的同學換上警銜時,新時代的中國警察必將以嶄新的面貌去迎接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
“我依然會時刻提醒自己,創新才會有發展。”堂哥望著遠方,目光堅定地說。
三代人的警察故事跨越了四十年的時光,伴隨著共和國公安事業的發展。我的祖輩、父輩、兄長和他們所代表的是一個默默無聞、無私奉獻的英雄群體,他們用自己的一言一行,詮釋著人民警察的錚錚誓言。
社會有正氣,民族才會生生不息,國家才會興旺發達。習近平總書記指出,廣大公安英雄模范身上體現的忠誠信念、擔當精神、英雄氣概,是中華民族偉大精神的真實寫照。
從改革開放初期的小城巡警,到世紀之交的鄉村刑警,再到新時代的高校學警……中國警察從最初的一人一棍一雙腿,到如今警用裝備全面發展,從最初的調解破案全靠經驗,到如今的制度技術邁向完善,甚至連警服的顏色也由白變綠再到藏藍……
時代在改變,可有些東西卻永遠不會變,并且世代相傳。那就是中國警察的魂:忠誠、堅守、創新。是這些,讓警徽上的金盾發出耀眼的光芒!
責任編輯/季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