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版畫藝術中放飛自我
——蔡麗版畫創作心路探析

2020-07-12 07:35:07

大眾文藝 2020年15期

（松溪縣文化館,福建南平 353500）

中國是版畫藝術的娘家。現存中國最早的版畫，有款刻年月的，是舉世聞名的咸通本《金剛般若波羅蜜經》卷首圖，根據題記，作于公元八百多年。歷經一千多年發展，衍生出諸多藝術形式，現代創作版畫就是其中之一。從黑白木刻到套色版畫，將視覺語言的抽象和具象同時用刻刀展現在底版中，然后轉印到紙張上。版畫有別于其他繪畫的直接表現形式，是通過在母版上施展虛實敘事的繪畫造型關系，再轉移到紙張上，讓獨特的刀斧金石木味在拓印的過程中抒發作者的藝術語境。“當代版畫藝術，自中國傳統版畫脫胎而來，又兼容現代現實主義特征”[1]。福建松溪縣是中國“五連冠”的“中國版畫藝術之鄉”，松溪版畫木刻技藝還是省級非物質文化遺產項目。松溪版畫在中國現代群眾版畫中具有典型的代表性，在歷屆全國美展、全國版展中頻頻獲得佳績，近年還在中國美術館舉辦了專題展覽，代表作品被中國美術館收藏，在群眾版畫領域中形成了很大的影響力。其作者群體中版畫院院長蔡麗就是極具代表性的版畫藝術家之一。

蔡麗結業于中國美術學院版畫系，現為中國美術家協會會員、福建美術家協會理事、松溪縣版畫協會主席、松溪版畫非遺項目傳承人。她從事版畫創作25年之多，對版畫藝術有執著的熱愛，對繪畫藝術不停地探索已經成為她生活的重要部分。筆者試從以下幾個層次探究她的版畫藝術創作成長歷程。

一、對版畫藝術無限熱愛和故土的真情實感奠定了創作方向

蔡麗所在的松溪版畫群體扎根閩北，以農耕生活作和都市期盼為創作語境基礎，采用黑白木刻、絕版套色木刻等版畫種類，表達對故鄉的熱愛和生活的思考。脫胎于農民畫藝術形式的松溪版畫經過時代語境的沖擊，已經逐步打破農民畫的語言桎梏，在作品中融入了現代意識和文化語境的思想變遷等藝術語言，“中國版畫藝術之鄉”的松溪逐步形成了版畫藝術事業。1994年蔡麗在女子版畫班創作的第一幅作品《農家小院》在《福建日報》上發表，得到了美術界、新聞界的廣泛認可。《農家小院》以閩北農村院落屋檐下板車架為主要構圖立意素材，板車架周圍的幾只覓食小雞，增添了畫面生活情趣，暖黃的色調，一幅午后陽光明媚、勞作之余生機盎然的農家小院場景躍然紙上。刀法樸實率真，表現出情真意切的故土情懷。《農家小院》的成功，奠定了蔡麗之后的創作風格和取向。從此，蔡麗就在版畫藝術創作之路上孜孜不倦地追求著故土情懷取向的版畫藝術語言表現形式；1999蔡麗的又一幅版畫作品《農家樂園》入圍“第九屆全國美展”，這意味著用木刻語言表達自己的思想得到專家的認可，為她的創作打了一針強心劑；從此，第十五、十六、十七、十九、二十三屆全國版畫作品展以及第十一、十二、十三屆全國美術作品展都能看到蔡麗的版畫作品，這些大展的頻頻入選讓她個人收獲許多意外之喜的同時，也帶動松溪版畫在國內版畫界嶄露頭角，并逐漸被國內版畫界認可和推崇；從此，版畫改變了她的生活和工作，她從教師轉變成為專職的版畫工作者，版畫創作成為她工作和生活的重要部分。

二、對歷史和文化的思考拓展創作視角

從黑白木刻到絕版套色，蔡麗經歷了繼承、發揚、創新的藝術創作歷程，更側重藝術的精神性特征，由原來的重再現轉為重表現和哲理思考。在蔡麗的古風系列作品，從佛像到民俗的嫁女迎新，無一例外都有著傳統與現代意識交織的痕跡。唐佛像的雍容典雅的身姿、瓔珞以及魏晉時期佛造像的簡潔悲憫的面部刻畫；“老鼠嫁女的衣衫服飾、心態等都在線條、塊面、色彩的組合交錯下，突出了現代審美現實表現的語言張力，達到和諧統一的古今之美”[2]。區別于傳統黑白木刻的版畫，絕版套色版畫在色彩的輕重間抉擇著物體造型的動態特征，既有純真的造型與黑白二色的明暗對比，又有顏色搭配的和諧韻律，體現出自然界的動靜與節奏之間的維度差異與和諧。

藝術扎根于生活才會源源不斷地創作出新的作品。而事物的發展規律是循序漸進的，這也與版畫藝術的發展規律相契合。蔡麗的版畫藝術作品從黑白到絕版套色，就是在生活語境中不斷汲取有益物質豐富自己的創作語言，從而形成具有蔡麗特色語境的版畫藝術。她在1999年創作的黑白木刻《曬菇場里話豐年》就是運用傳統版畫的黑白二色描述的香菇場采摘的畫面。在這幅人物眾多，層次眾多的作品中，蔡麗用細節和空間維度的手法俯視采摘現場。通過黑白過渡形成的灰調子在點線面的交錯中突出了豐收氣象，并且在黑實白虛的處理中，突醒主體。畫面中造型各異的人物形象又表現出了豐收繁忙的主題，由于作者用刀力道拿捏準確，使得線條在輕重緩急下很好地表現不同對象，用抽象符號略帶夸張的繪畫語言表現了現實生活中的某一獨特語境，整幅畫干凈利落，把豐收的喜悅之情表現得條理理清晰，情感豐滿，有著極強的視覺沖擊效果。從生活語言到藝術語言，蔡麗版畫經過了偶然場景的觸碰到必然語境的切割，“筆墨”從刀下的平面中走了出來，是把現實進行了高度提煉概括后的繪畫語言突圍。

三、融入哲學思想的思考提升了作品的內涵

版畫作為刀痕藝術，與筆下的墨痕細膩相比較呈現出更加銳利的特質，雖迥異，但在藝術追求上卻如出一轍。不同的點線面需要不同的刀型與刀法，在推拉、勾銷間蘊含著東方哲學意韻。蔡麗的版畫作品有著女性細膩的感性和情感走勢，在粗細線條的勾勒中闡釋著生活語境的無限性和可能性。雖然刀刻與畫筆有著質的區別，但是她的作品中卻透出中國傳統畫的筆意和西方寫實主義的高度還原性，這是蔡麗追求藝術本質的結果。如：她的《花語》《古風》系列作品。起源于法國的寫實主義關注現實排斥理想主義，蔡麗卻將中國古典的理想主義哲學與之結合，并運用到作品的創作中，在她的版畫作品中，都有著中西結合的感性與思辨交織的蹤跡。新的創作思維和舊的傳統碰撞在一起，將蔡麗的內心世界蘊藏的真善美展露了出來，她用原創的版畫語言抽絲剝繭般地把生活語境情趣蘊藏在刀下，在個體精神的創意中傳遞出中華民族的傳統審美傾向。那些被還原的生活語境在共生共榮的新舊藝術創作語言中呈現出的多樣性，既尊重了歷史傳承，又帶著清新的世界風。符合我國繪畫藝術的法無定法，道法自然，天人合一的哲學精神。刀與木、木與紙、紙與顏色。我國傳統哲學中的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恰好佐證了版畫的藝術特色，如果再加上人，又平添出天人合一，萬物共存的生態語境。

四、對社會發展和時代變遷的關注體現出作品的現代性

松溪版畫從農民畫到現代版畫創作之路，其迅猛持續發展的過程，見證了中國改革開放突飛猛進的發展歷程。而版畫家蔡麗作為其中自始的參與者，為松溪版畫史、也為中國群眾版畫史書寫了濃重的一筆。開放、包容、接納、吸收、融合，這些版畫創作思維具有中國現代美術史的典型癥候，她的視覺語言和語境以及獨特的畫面表現力帶有鮮活的鄉土氣息和都市親和力。情感上更兼具著農村向城市過渡中的鄉戀情懷和都市無限擴大化的憂情，如：她在版畫《寂寞鄉村》中表現出來的對親情的眷戀，以及鄉村向城市轉型中的人漸稀少、物事零落的憂思，想喚起人們對農村現狀的關注以及農村未來發展方向的深思。她在這幅版畫的創作隨想中寫道：村里的青壯年都出去了，他們用村里給予的好力氣在外面的世界搭建著夢想，留著這些老人和孩子守著老家，孤寂度日。這種痛來自心底，這種痛也帶著某種期待，來自時代脈搏、來自民間，這讓她的這幅作品極具生活氣息和親和力。故土、鄉愁、文化追求，這是她抒發不盡的創作母題之一。

松溪版畫作為間接的繪畫藝術形式，要經過幾個間接過程，才能表現出作者的創作意圖。創作思維形式的逆向性，使之刀法和色彩可以自由隨意發揮運用，從而增強了松溪版畫的繪畫性，使“松溪版畫的文化思考和個性思想在‘意與動’融合后表現出獨特的藝術魅力和審美價值。蔡麗在不斷地創作時間中，逐漸形成了內外統一的藝術表達方式，即她的刀痕與印痕都是在她的藝術意識自然融合運用而成的。她的創作理念以她的主觀意識情感為主線，以融匯古今藝術創作手法的客觀外延為輔助。從物象構思，到意象疊加，再到刻繪拓印將完美的構思與文化思考內涵展現在畫面中。這個過程中的刀痕與印痕從始至終要貫穿作者的精神創意，在富有生活情趣與藝術審美間起承轉合，寄托著蔡麗對版畫藝術規律的探索方向和追求。所創作的版畫語境通俗易懂、意蘊深長”[3]。版畫的工具材料和印制手段決定了它藝術表現特性，畫幅尺寸有一定的局限性。在不大的畫幅中，蔡麗能用巧妙的意象布局獲得極大的作品張力，精致、細膩的畫面在靜謐的語境中流露出的藝術情思卻能炙熱如火、呼之欲出。《都市》系列作品就能夠代表她新的創作意識和藝術理念，那種充滿快節奏的都市生活和略帶焦慮的現代人生活思維，在作品中表露無遺。抽象的藝術造型，超越了時間和空間。這類作品有很好的學術性，獲得了極高的藝術榮譽，其中《都市迷失》獲得了第四屆中國青年美展優秀獎（最高獎）、入選第十一屆全國美展、北京國際美術雙年展等；《對話》中兵馬俑和現代人以及紙飛機都帶著歷史和現代的思考情感。這是古今對話，也折射出這個時代東西方信息交流的快捷便利，以及求同存異的我國新時期特色社會主義的文藝創作思想。

五、結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