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東畫院 510170)
縱觀中國美術發展史,可以發現工筆花鳥畫始于唐,成熟于五代,鼎盛于兩宋。因此,對宋代工筆花鳥畫“寫實”與“寫意”話題展開研究,不僅可以從理論層面深化對宋代工筆花鳥的認識,同時也于我們的花鳥畫實踐帶有一定的啟示作用。因此,本文將從宋代工筆花鳥畫的發展背景入手,分析宋代工筆花鳥畫的風格特點,詳細分析宋代工筆花鳥畫的寫實與寫意,并對宋代花鳥畫寫實與寫意的辯證關系進行探索,以供參考。
從宋代工筆花鳥畫的歷史來看,此種美術創作風格乃是建立在對色彩的豐富化處理的基礎之上,并輔之以對所描繪事物的外形細致刻畫以達到了神似的藝術效果。此外,宋代皇室對于工筆花鳥畫藝術創作的重視也進一步推動了花鳥畫創作的發展,使一大批優秀的工筆花鳥畫創造者以及杰出的作品相繼得以問世。在北宋,工筆花鳥畫這項藝術走向巔峰的標志事件便是翰林書畫院的正式成立,當時名氣最盛的工筆花鳥畫藝術家要首推黃荃父子,父子二人的工筆花鳥作品線條處理細膩,色彩運用飽滿,在五代時期便已經久負盛名,至宋朝亦深得太祖趙匡胤、太宗趙光義的贊賞。在黃氏父子所創作的工筆花鳥畫畫作當中,最為出名的便是《平婆山鳥圖》,在這幅畫作當中,小鳥于樹枝上仰望前方,如同看到了樹上結的果實,整部畫作結構合理、色彩運用豐富,看上去讓人產生栩栩如生之感。
正如前文所指出的那樣,因為工筆花鳥的藝術形式受宋代皇室的稱贊和認可,由此在畫風方面也逐漸展示出雍容華貴的皇家氣派。特別是在宋徽宗趙佶主政時,盡管說趙佶在政治上基本一事無成,不過其自身對于書法以及美術創作卻有著較高的成就,在趙佶的影響之下,彼時的工筆花鳥畫畫作均推崇和追求精巧秀麗的創作風格。如趙佶所創作的《瑞鶴圖》當中,鶴群于端午門上飛過,每一只鶴的色彩均是黑白分明的,給人一種恢弘大氣之感,同時又不失優雅,讓觀者在欣賞這幅畫作時能夠獲得不俗的視覺體驗。在趙佶主政王朝的時代,工筆花鳥畫這項藝術達到一個全新的高度。
宋代工筆花鳥畫以寫實見長,其寫實性可以說達到了高峰。但是在寫實之余,宋代工筆花鳥畫的“寫意”也值得探究。對宋代工筆花鳥畫的研究除了“寫實”還應該包括“寫意”。
宋代工筆花鳥畫非常注重寫實,其寫實性可以說達到了繪畫史上的高峰。宋徽宗趙佶在繪畫方面非常注重寫實,鄧椿《畫繼》中記載,在宋徽宗統治初期,畫院曾有一條戒律:“蓋一時所尚,專以形似,茍有自得,不免放逸,則謂不合法度,或無師承。”因此在現存的徽宗畫派的冊頁作品中有一種秩序感和明確度行走于整個畫面之中,極為重視準確性和嚴謹構圖。
從宋代工筆花鳥畫所體現出的寫實性特點來看,其主要展現出雙鉤重染的美術創作手法,其倡導難見墨跡的逼真藝術效果。在描繪某個事物的過程當中,宋代的畫家均要遵循不同的視角、不窮理的觀察模式,這就是宋代美術創作所一直秉承的“遠望其勢,近觀其質”的創作理念,此種理念強調工筆花鳥畫的創作應當使觀者能夠在遠處便能夠感受到畫作所呈現出的整體氣勢,使觀者能夠在離近欣賞畫作時能夠看清畫作當中的每一個細微之處。欣賞宋代的諸多工筆花鳥畫畫作能夠發現,每一幅優秀的畫作都仿佛能夠將自然景觀置于室中,室中的一切場景道具同室外的景觀均能夠融為一體。這種畫與空間高度融合的視覺呈現,除了源于宋代工筆花鳥畫求真窮理的藝術理念之外,也來自于畫家對眼中物、心中像的充分理解與藝術性勾勒,使自己筆端的每一個線條得以呈現出藝術之美。工筆花鳥畫創造者巧奪天工的筆法以及精彩絕倫的技藝使得工筆花鳥畫成為中華美術史當中的精品。同時,之所以宋代工筆花鳥畫當中看不到浮躁之氣,蓋因彼時的畫家在進行畫作的藝術創作過程當中均能夠摒心靜氣,由此使得無論畫作讓觀者看了能夠產生舒意暢神之感。
基于完全展現自然萬物的理念,宋代工筆花鳥畫創作者致力于對花鳥魚蟲“天性野逸之姿”的洞見和把握,以此來實現“以資畫筆之妙”。如工筆花鳥畫創作者在平日的清晨當中認真觀察萬物,還有工筆花鳥畫創造者游歷四方,以此來汲取工筆花鳥畫創作靈感,另有工筆花鳥畫創造者豢養花鳥魚蟲,以便能夠做到“就草地之間觀之”,從而精準地把握花鳥魚蟲的特點以及作息規律。工筆花鳥畫創造者追求寫意的境界,這在宋代諸多文學家的詩詞當中均有體現,如蘇東坡便為趙昌創作的《梅花》《黃葵》《山茶》《芙蓉》四幅畫作逐一賦詩,如在《黃葵》這首詩當中,蘇東坡寫到:“古來寫生人,妙絕誰似昌。晨妝與午醉,真態含陰陽。君看此花枝,中有風露香。”蘇東坡在《山茶》中寫道:“能傳歲寒姿,古來惟丘翁。趙叟得其妙,一洗膠粉空。掌中調丹砂,染此鶴頂紅。何須夸落墨,獨賞江南工。”通過這些詩作,能夠看出蘇東坡對于趙昌畫作的寫意性由衷贊嘆和發自內心的欣賞。
宋代花鳥畫的“寫實”與“寫意”有著一定的辯證關系。寫實關注的是“形”,寫意關注的是“意”。所謂“形”,指的是形象,花鳥的造型,是對花鳥本身的提煉概括、夸張變形。所謂“意”,則是由畫面中物象構成的整體所反映出作者的構思、立意及觀者感受到的意涵和意境。中國傳統文化中,無論是詩歌還是繪畫,都非常關注意境,意境可以說是古代文人畫家最為關注的內容。宋代花鳥畫中以工筆存世最多,且為世所稱道,其在“形”與“意”兩方面的完美結合,非常值得我們學習和借鑒。
正如本文一開始所闡述的,宋代乃是我國工筆花鳥畫的巔峰,宋代畫家注重“奪造化而移精神”,使得工筆花鳥畫寫意性壓過了寫實性,由此也使得工筆花鳥畫散發出獨特的藝術魅力。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宋代畫家十分注重將精神意蘊借助畫作加以表達,以便達成“神韻的傳達”的美學效果。這一主張亦隨之成為工筆花鳥畫創作的根基性理念,同時,這也是感受宋代工筆花鳥畫所體現出虛靜與空靈之美的關鍵路徑。
對“意”的強調同樣也散見于宋代畫論中,如黃庭堅所指出:“凡書畫當觀韻”。宋代畫家法常筆下的花鳥畫,不但用筆恣意,且能夠做到形神兼具。《宣和畫譜》中有這樣的論述:“五行之精,粹于天地之間,陰陽一噓而敷榮,一吸而揪斂,則葩華秀茂,見于百卉眾木者,不可勝計。其自形自色,雖造物未嘗庸心,而粉飾大化,文明天下,亦所以觀眾目,協和氣焉。”此處所提及的“粉飾大化,文明天下”,實則指出皇室對于工筆花鳥畫功能的界定,蘇東坡對工筆花鳥畫的見解更為深刻,其指出:“文以達吾心,畫以適吾意而已。”由此可見,宋代工筆花鳥畫在寫實與寫意之間,更為注重寫意這一特質,這表現出工筆花鳥畫獨特的審美意象。
在本文中,筆者回顧了宋代花鳥畫作品的發展背景,分析了宋代花鳥畫的風格特點,并且對宋代花鳥畫的寫實與寫意進行了研究。我們在梳理宋代花鳥畫作品的同時,也應該聚焦當代花鳥畫家訴諸筆端的文化理想和美學境界。事實上,寫實與寫意是相互滲透、相互交織的,正是因為寫實與寫意的巧妙組合,才使得宋代花鳥畫更獨特、更精彩。最后,希望通過本文的論述,能夠讓大家對宋代工筆花鳥畫中“寫實”與“寫意”的關系有更清晰的認識和深刻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