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族多聲部情歌的文化生態(tài)與演唱特點研究*

王 丹

（懷化學院音樂舞蹈學院,湖南懷化 418008）

一、苗族多聲部情歌的文化生態(tài)

在湘黔邊區(qū)這片神秘的沃土上，有苗族、侗族、布依族、土家族、仡佬族、水族、彝族、漢族等民族。苗族是最大的少數(shù)民族之一，苗族歷史文化的核心組成部分是苗族人民的大遷移，這個苦難深重的民族，在幾千年的歷史長河里，“逆境”成了苗族發(fā)展史的源頭，在距今五千多年前的遠古時期，“九黎”“三苗”“南蠻”開始形成部落聯(lián)盟，苗族歷經(jīng)了各個族種一代接一代的興衰更替，從最開始興起的“九黎”聯(lián)盟組織，然后黃帝作為首領將九黎打敗，又在堯、舜、禹時代建立新的部落組織，叫“三苗”，三苗在族群中又不斷發(fā)展壯大，改稱“南蠻”，《管子·地數(shù)篇》中也題道“戰(zhàn)爭十分殘酷，以至涿鹿之野逐殺蚩尤”。苗族的歷史告訴我們，苗族是一個勇敢、堅強、敢于斗爭和反抗，充滿智慧的民族，這種獨特的性格魅力也體現(xiàn)在苗族的音樂文化生態(tài)里，苗族民歌的誕生就是在這樣的民族文化中形成的。[1]多聲部情歌的發(fā)源地在湘黔交界的黔東南地區(qū)臺江縣，那里是苗族村寨最大最多的聚集地，連接苗嶺的雷公山主峰，南岸的清水江流域，有70%的森林覆蓋率，是一片秀麗神奇的土地，山水連綿、人間仙境，令人陶醉和向往的世外桃源。在這個被譽為“苗疆腹地”的臺江縣，縣里有鼓社共九個，是苗氏氏族部落組織，又稱為“九股化外生苗之地”，苗族人民居住在這深山窮林，地形復雜的地方，生活條件艱苦。住房多為草房和瓦房，建在山腰上，多為吊腳樓。

苗族人民的民族個性就體現(xiàn)在多聲部情歌的歌聲里,聲音時而高亢明亮，時而優(yōu)雅婉轉，娓娓動聽，表達了苗族人民內心向往自由和幸?？鞓返拿篮迷竿豌裤?。雖生活艱辛，但是苗族人民與天斗、地斗的性格使他們對生活充滿熱情，對音樂充滿熱愛,他們在日常勞動中隨時載歌載舞，具有多才多藝的技能。他們經(jīng)歷過遷移和戰(zhàn)爭，受盡苦難，歷經(jīng)艱辛，反而變得更加堅強勇敢、樂觀自信，敢于追求自己的幸福婚姻，對愛情的執(zhí)著追求與美好向往。苗族多聲部情歌正是在這種環(huán)境中形成與發(fā)展，形成了今天特有的氣質與個性。[2]以歌為媒,游方是苗族未婚青年男女婚姻自由的形式，打破封建婚姻制度中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大膽追求戀愛自由的婚姻，是苗族人民向往和追求的。苗族是群居而住，同寨共姓氏，同一宗族不通婚的規(guī)定，同族寨子里的未婚男青年，嚴禁在本寨子擇偶，所以，必須唱著游方歌，到其他村寨尋找心上人，這是苗族村寨普遍的擇偶方式，場所多為農閑和節(jié)日里，有設立專門的游方坪讓大家在那里約會交友，談情說愛，唱著一曲動聽的游方歌，深情款款，以歌傳情，從素未謀面到兩情相悅，都是用歌聲來傳遞真情。

二、苗族多聲部情歌的藝術特征

苗族多聲部情歌的內容以戀愛情感為主題，也有突出社會功能的題材，如《古歌》《敘事歌》《頌歌》等等，演唱的場合大都在節(jié)日、嫁娶、婚喪等禮儀性場所演唱。曲調上有：“贊美調”“見面調”“單身調”“求愛調”“青春調”“成婚歌”“相戀歌”，旋律婉轉，娓娓動聽，強弱處理明顯，帶有飛歌的元素，原始質樸。苗族多聲部情歌還有一個別稱叫“游方歌”，在和聲結構和旋律上帶有地域風情，沒有伴奏，是一個不完全的五聲音階，音階由1,2，#4,5,6,組成。由男女生清唱表演，調跟隨詞走，徵調式結構。散慢的節(jié)奏，無規(guī)律，以五度、三度、同度為主的旋律聲部，和聲以四度五度為主的二聲部。語言是黔東南苗語演唱。

《但愿人成雙》是一首經(jīng)典傳唱的臺江男女疊唱、對唱為主的二聲部重唱，其旋律委婉動聽，跌宕起伏，表達了男女對唱時的情真意切，形成一種讓人無比舒暢，回味無窮的藝術效果。這首歌曲是降E調，以稀有的2/8為主，3/8為輔的節(jié)奏形式，體現(xiàn)出明顯的地域民族特色。旋律中以大量的移音（6），自由延長等音樂符號，襯托出旋律的音樂特色。歌詞中“好林”“好人”以及大量的修飾詞語，如“啊”“哎倫”“哎哪呃”表達了男女之間對唱表白，互相贊美的語氣和心心相印融為一體的強烈心里表現(xiàn)。歌曲演唱時常常男女對唱，相互呼應，經(jīng)常在女生聲部演唱過程中后段襯詞部分，男生聲部會接唱；或在長音保持演唱過程中，另一個聲部將會進入，聲部之間連接緊密，相互依托，相互環(huán)繞，歌曲給人一種成為一體的藝術感受。在每一句的感嘆詞（啊！哇！）后都會有八拍長音的保持且為高音，達到一種空靈的藝術效果。移音的運用會使歌曲演唱更加抓人心，給人以沁人心脾的直觀感受。表達了男女之間對唱表白，互相贊美的語氣和心心相印融為一體的強烈心里表現(xiàn)。[3]

三、苗族多聲部情歌的演唱特點

1.建立穩(wěn)定的中聲區(qū)

口傳心授是苗族多聲部情歌演唱訓練的主要手段，沒有書面文字描述，他們是從小跟隨啟蒙的歌師一起練習演唱，他們的語言咬字中帶有邊音、塞音、鼻音、喉塞音等，就形成獨特的發(fā)聲演唱，中聲區(qū)一般用真嗓，即大嗓門發(fā)聲，聲音是落在吼出來的那個音上進行的，一種“爆破音”的感覺，中低聲區(qū)以真聲為主，歌師非常重視中音的練習，要求音色、緊致、明亮、圓潤，具有穿透力。民族聲樂演唱在技巧方面也非常注意科學性，首先必須建立穩(wěn)固的中聲區(qū)，換聲點下面的音區(qū)都是中聲區(qū)范疇，在聲樂學習中，首先要打好中聲區(qū)的基本功，在基礎訓練時，要有耐心，樹大根深，穩(wěn)固的基本功越發(fā)達，才能掌握高難度的演唱技巧，很多聲樂老師在啟蒙課階段都是強調中音區(qū)音色統(tǒng)一既要明亮又要柔美，還要有透亮的感覺，勿要著急拓展音域，一首歌曲的高音不多，剩下來的都是中音區(qū)的聲音。怎樣練好中音區(qū)，總結如下：要保持穩(wěn)定的打開腔體、穩(wěn)定的控制呼吸、穩(wěn)定的下降喉頭、穩(wěn)定的保持共鳴的位置。所以苗族多聲部情歌的發(fā)聲技巧與民族唱法的練習思路是一樣的，追求的發(fā)聲質量也是相通的，可以互相借鑒學習。[4]

2.氣息訓練

中聲區(qū)的練習跟氣息的結合與練習很重要，聲音跟著氣息走，苗族的歌師門在練習中音發(fā)聲與氣息結合時，比喻身體保持繃緊的狀態(tài)，褲子勒緊腰部的感覺，呼吸冥想上以小肚子為中心，聲音立好，不要松弛。耳朵旁邊放一個手指感受自己的聲音，把氣息慢慢延長。氣息在民族聲樂歌唱練習中是一個重要的核心基本功，“氣催聲發(fā)，聲靠氣傳，無氣不發(fā)聲，發(fā)聲必用氣，”氣息是歌唱的動力和源泉，聲音永遠跟著氣息走，氣息是人體的血脈，“氣為聲之本，氣乃聲之帥”，說明氣息通暢則聲音通暢，氣息舒展則聲音舒展，歌唱的核心基地，胸廓和肺臟還有橫膈膜構成人體重要的呼吸器官，呼吸運動就在呼氣和吸氣肌肉群的共同合作下形成了縮小胸腔與擴大胸腔的勻速重復變化。勞動呼吸、安靜呼吸、歌唱呼吸都是呼吸的運動方式，情況復雜多變的是歌唱的呼吸，呼氣舒緩，吸氣迅速，遇到更長的樂句，呼氣控制時間更長。呼吸的肌肉要練習得靈活而又堅固時，才能做到收放自如地把控每首歌曲的漸強漸弱，這是普通說話的呼吸達不到的練習程度。我們普遍使用的科學發(fā)聲呼吸方法是胸腹式聯(lián)合呼吸法，顯然，苗族民歌和民族聲樂在發(fā)聲的氣息練習是相通的，都啟啟動這種科學的胸腔與橫膈膜在吸氣與呼氣的相互協(xié)調下形成的胸腹式聯(lián)合呼吸法。[5]

3.咽壁訓練

苗族的歌師在發(fā)音上采用“i”“a”“u”“e”母音的長音訓練，這是他們的母語苗語經(jīng)常使用的母音，這種長音訓練就是咽壁的對抗訓練，可以使演唱者聲音傳送得很遠，又具有彈性，音波沒有大幅度波動，平穩(wěn)的直線，靠咽壁的肌肉拉緊來實現(xiàn)這個技巧。民族聲樂演唱中題道的“咽壁”是一個精細的肌肉，生長在咽腔里，咽腔的位置在頸椎前部分，這個小肌肉對于每個唱歌者應該特別注意這個器官的情況，它是連接喉咽腔、鼻咽腔、口咽腔的肌肉組織，由四層肌肉纖維組成，醫(yī)學中的名稱“咽后壁”，在聲樂練習中又叫“后咽壁”，這個咽后壁對于明亮音色的產生和共鳴腔體的形成有非常重要的作用。演唱者一定要懂得咽壁力量的科學使用，獲得美好動聽的聲音。民族聲音演唱中咽壁的訓練也會使用這些相同的“i”“a”“u”“e”母音，進行的長音訓練，要求想象后咽壁越來越細、越變越長、具有很好的彈性再通過腰背的氣息力量把聲音透出來，明亮結實，具有穿透力。[6]

4.舞臺表演

苗族多聲部情歌在情感表達上，是那種身臨其境生長在有山有水有民俗的文化里，每個人都接受了苗族特有的精神文化和情感表達方式，熱愛生活的、堅強勇敢、對愛情向往自由，有美好的追求。在歌聲中都是真實體現(xiàn)苗族人民的真情實感，不矯揉造作，提倡以歌傳情，眉眼傳情，每個人的心靈都是單純美好，相由心生，當表達出來的感情通過歌聲傳遞出來，那都是情真意切、深情款款的，每個肢體動作和眼神都協(xié)調得相當自然，具有吸引力，而且有很強的舞臺表現(xiàn)力。苗族人需要有技高一籌歌藝才能在情場打敗對手，獲得心上人的認可。所以每個苗族人民從小學歌藝，為了長大能打敗更對對手獲勝，達到自己內心的預期，他們不僅具有演唱背誦很多歌曲的能力還有即興創(chuàng)編演唱的能力，跟隨自己當時的內心情感走，用歌聲表達出來。這就是苗族人民獨具特色的音樂天賦和情懷。民族聲音演唱的舞臺表演，也非常提倡真情流露、真情實感，對演唱者的功力要求非常高，需要有深厚的文化底蘊，要有真實感受，自然真誠的眼神表達，具有畫面感，在音準、節(jié)奏、旋律、律動、音韻、語氣等方面都要做到最標準。在塑造人物形象時，形體精氣神十足，大氣自然，內心的投入，眼神的畫面感很重要，生活的體驗和感受也非常重要還有人生的閱歷。我們要做到的是必須先感動自己，才能打動別人。

四、結語

在當今這個經(jīng)濟飛速發(fā)展的時代，苗族多聲部情歌能夠在這種地理位置封閉，民族結構復雜的環(huán)境中得以保存并流傳，是我國民族民間音樂的一筆財富，需要更多的音樂界同仁去關注與研究，本文拋磚引玉，希望祖國的優(yōu)秀民間文化遺產得到繁榮發(fā)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