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字消費券，疫情之下消費重啟的重要力量

近期，杭州、深圳、鄭州等多地通過發放消費券的方式激發消費潛力、帶動消費回補。相比海外一些國家和地區發放現金補貼，消費券對疫情后我國消費的拉動及對經濟的促活效應到底有多大？消費券對消費的拉動是否是”消費提前“？為評估消費券對拉動消費的實際效果，北京大學光華管理學院和螞蟻金服研究院以杭州為樣本進行了研究。研究成果《疫情之下的消費重啟：中國城市數字消費券的應用和效果研究》也提出相關政策建議。

研究充分發揮數字消費券特有的數據優勢，利用定量模型對比領券人群和未能領到券人群的消費行為，剔除了年齡、性別和消費習慣可能產生的影響，并充分評估了各界所擔心的“消費提前”的情況。研究結果顯示，消費券刺激消費效果明顯，每1元消費補貼能帶來平均3.5元以上的新增消費，且新增消費并不是“消費提前”所致，消費券過后消費回復常態無明顯下滑。新增消費主要流向受疫情影響較大的餐飲服務等小微商戶，拉動效應最大的是消費水平較低群體。

研究建議，全國再發5000億元消費券，按上述3.5倍的新增消費帶動效應計算，將帶動4.25%的社會零售總額增長。

為什么我國倡導發放消費券

消費券作為政府刺激經濟的一種短期政策工具，多在經濟急速下滑時采用，政府通過轉移支付增加居民消費，帶動企業生產，生產增加又可以提供更多就業崗位，就業的增加又可以進一步促進消費，整個過程不僅良性循環且具有乘數效應，能夠帶動更多消費和投資、生產活動，產生宏觀經濟的擴張效應。

2001年和2008年美國兩次退稅，1999年日本和2009年我國臺灣地區均采取過類似消費券的收入補貼計劃，產生的效果各異。而對新加坡2011年實施的現金分紅計劃的研究發現，在現金發放10個月內，居民每收到1元分紅增加0.8元消費。同時，收入較少，流動性較差的群體更多地增加了消費。

海外消費券的效果似乎不夠理想，為什么我們還要倡導發放消費券？

基于杭州消費券發放的研究顯示，政府1元錢的消費補貼能夠帶來平均3.5元以上的新增消費，即杭州的實踐顯示邊際消費傾向（MPC）在3.5以上。消費券在杭州產生積極的作用。

支付寶數據顯示，全國范圍內已有杭州、鄭州、佛山、烏魯木齊等超過50個通過支付寶發放消費券的城市，累計拉動消費超過百億。螞蟻金服研究院執行院長李振華表示，由于支付寶廣泛覆蓋了商戶和消費者，確保了高核銷率，最大限度保證了政府資源的有效利用。

研究認為，之所以中國消費券能取得這么好的長效帶動力，數字化的發放方式是關鍵一環，“數字消費券避免了現金發放轉化為儲蓄的可能，并且制定靈活，可以充分根據當地產業情況和民眾消費習慣做針對性設計，實現精準定制、一城一策。”

消費券的研究和發現

值得注意的是，杭州消費券模式的機制值得推廣——數字消費券避免了現金發放轉化為儲蓄的可能，并且制定靈活，可以充分根據當地產業情況和民眾消費習慣做針對性設計。

3月27日起，杭州市通過支付寶平臺分4期發放數字消費券4.5億元，受到市民歡迎，研究觀察到，第一期杭州消費券發放當天，至少有1/7的人將領取到的消費券核銷完畢，為所有數字平臺中核銷率最高的平臺。首期發放的數字消費券在有效期內核銷比例達70.2%。

總體看，消費券對消費拉動效應非常大。

杭州消費券拉動效應達到了3.5倍以上，遠超各國/地區在消費券實踐中所發現的15%-40%的邊際消費傾向。

消費券面額越大，拉動效應越強；消費券對大單消費的拉動力度更大。

單筆消費達300元以上的大單消費新增消費最高，達到233.5元，拉動效應高達3.7-8.2倍，顯著高于對其他額度消費的促進作用，且消費券對消費總金額的促進作用以及杠桿倍數，均隨著訂單消費規模的增長而增大。

消費券拉動效果穩健，增長之后不會因為跨期效應而導致下滑。

考慮可能出現消費提前的情況，跟蹤3月27日第一期數字消費券發放前一周及后兩周內消費者的消費情況，發現短期內消費券會顯著刺激居民消費，并且消費券過后一期實驗組與對照組消費趨同無明顯減少。

行業的異質性分析：消費券面額較小時對“必需型”消費拉動效應顯著，面額提高后可拉動“享受型”消費。

消費券越簡單、使用限制越少，效果越好

數據顯示，杭州3月27日發放消費券的核銷范圍達到500萬-600萬商戶，不僅覆蓋了最頭部的大型商戶，而且較全面地覆蓋了中小商戶。

數字消費券對消費水平低、中老年、線上消費傾向較低的人群的消費拉動效應更顯著。

數字消費券也體現了公平性和普惠性，讓所有市民都可以便捷地獲取和使用。研究發現，消費券拉動新增消費最明顯的是消費水平較低群體及中老年群體。其中低消費群體拉動效應為5.0倍，高于中等消費水平的3.9倍及高水平的2.6倍；而41-50歲人群的消費拉動效應最高，為4.2倍。更大范圍來看，41歲以上消費者新增消費額和拉動效應，要高于青年人群。

關于消費券的6點政策建議

北大光華院長劉俏教授認為，未來應采取“雙層”消費刺激方案，對低收入群體和疫區民眾發放現金券，同時在全國更多城市通過數字化方式發放消費券，以確保消費券不被“套現”，有效進入實體經濟，尤其是受疫情影響嚴重的餐飲、零售行業，以快速、顯著、穩健地拉動消費。

一、采取“雙層”消費券實施方案，對低收入群體和疫區民眾發放現金券，目的是紓困與保障民生；同時全國范圍實施大規模消費券發放，刺激消費。

消費券的實施對疫后拉動消費有積極的正面作用。在具體執行時，我們建議采取“雙層”消費刺激方案。首先，針對低收入群體和因疫情失業的全體發放1000元用于消費的現金券，對湖北省就業人口和因疫情失業人口全員發放消費券。其次，在全國范圍內大規模發放核銷額為5000億元的消費券，由國家統籌，可以讓地方政府根據本地情況探索“一城一策”。

二、建議在全國更多城市推廣數字消費券發放，以快速、顯著、穩健地拉動消費。

消費券是拉動消費的有效手段，但不少城市仍在醞釀用現金的形式發放。杭州案例證明，數字消費券在移動支付高度普及的中國，申領和使用都較為簡便，可立竿見影地拉動消費。

三、建議面額設計應充分考慮用戶多元化需求，既滿足用戶“必需型”消費場景，也能滿足用戶“享受型”消費場景。

杭州首周和次周發放效果對比后發現，額度越高，消費拉動效應越顯著。建議既要有小面額消費券以滿足餐飲、食品等“必需型”消費場景，也要有數百元中等面額消費券以滿足美妝服飾、娛樂旅游等“享受型”消費場景。

四、建議通過數字化發放流程和風控機制，確保消費券不被“套現”，有效進入實體經濟，尤其是受疫情影響嚴重的餐飲、零售行業。

數字消費券需要基于配套的數字化發放流程和風控機制，確保在商家消費后直接核銷，避免出現套現、轉讓甚至“薅羊毛”等問題。此外，我們的研究發現杭州數字消費券大多流向亟待復蘇的餐飲、零售行業，因此，可通過限制可核銷商戶類型，以避免出現過去日本和中國臺灣地區居民用消費券還房貸和信用卡的現象。

五、建議數字消費券的發放和消費應充分發揮互聯網平臺的觸達能力，尤其要注重對低消費人群的“精準滴灌”。

數字消費券可提高用戶申領和消費便捷性，同時也能避免發放現金帶來的聚集性接觸問題。此外，數據分析結果顯示消費券對中老年和低消費檔人群的消費拉動效應高于其他人群，反映出數字消費券的使用的“數字鴻溝”問題并不顯著，表明數字消費券的發放既有普惠性，也能達到“精準滴灌”效果。

六、建立“經濟復蘇重建”特別預算制度和專門賬戶，加強事前監督和事后審計。

經濟復蘇與重建方案需要頂層設計，從上向下推進，為確保財政對中小微企業、低收入群體和民眾的支持能夠落到實處并取得效果，需要建立專門的預算制度，對資金的來源和用途進行統籌、監督和審計，以增強政策公信力和透明性，讓政策真正起到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