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疫情下的美臺關系動向與臺海安全風險

馮帆

2020年3月10日，第二批滯留湖北的臺胞搭乘臺灣中華航空、東方航空臨時航班，從武漢返回臺灣。

自新冠疫情發生以來，美國與臺灣以防疫為名，關系持續走近，而中美、兩岸間的良性合作卻呼之不出。在非傳統安全威脅下，臺海地區既有的矛盾、風險不但沒有緩解，反而由于意識形態、政治偏見作祟，中國與美國、大陸與臺灣的隔閡進一步加深。疫情之外，美國簽署《臺北法案》，就臺灣拓展國際參與問題大做文章;中美兩軍在臺海周邊軍事活動的針對性逐步加強，傳統地緣安全風險大大提高。在后疫情時期，美臺關系的走向正成為臺海地區高度不確定性的重要因素。

新冠疫情為美臺關系升溫創造機會

一是美臺建立防疫合作框架，凸顯雙方實質關系進展。3月18日，美臺發布聯合聲明，聲稱為對抗“源自中國武漢”的新冠肺炎病毒，雙方將加強諮商與合作機制，在此伙伴關系下就相關抗疫措施展開合作，包括快篩檢驗試劑的研發、疫苗與藥品的研究生產、專家聯合會議以及防疫醫護用品與設備的合作交流等。這一防疫伙伴關系與近年來美臺在非官方關系中不斷填充的諸如印太民主治理諮商機制、美臺全球合作暨訓練架構等合作框架一脈相承。值得注意的是，此份聯合聲明破天荒地由美國在臺協會處長酈英杰與臺灣外事部門負責人吳釗燮簽署發布，而不同于以往由美國在臺協會與臺灣美國事務委員會或駐美臺北經濟文化代表處簽署發布，這又是美臺以打“擦邊球”的方式制造雙方關系突破。同時，聲明中刻意突出“中國武漢”的字眼，以此顯示臺灣與中國大陸的區隔，可謂別有用心。

二是臺灣借機推行“口罩外交”，對外援助獨厚美國。在新冠疫情發生之初，臺灣當局以優先供應島內為由停止對大陸出口口罩。而隨著疫情在世界范圍內大規模暴發，臺灣卻又不顧島內口罩供應仍然短缺的現實，采取了與對待大陸截然不同的標準，開始對外援助口罩等防疫物資。在美臺宣布建立防疫合作伙伴關系后，臺灣外事部門負責人吳釗燮即表示，自3月起臺灣每周將向美國供應10萬片口罩。4月1日，臺灣地區領導人蔡英文宣布向歐美國家及“友邦”再捐贈1000萬片口罩，其中美國獲贈200萬片。臺灣當局在對外援助中高調喊出“臺灣能幫忙”，是希望通過“口罩外交”尋求更多的國際支持，同時以此平衡大陸對外援助的影響力。

三是美國高調推廣“臺灣模式”，助臺參與世界衛生組織活動。此次疫情期間，美國對臺灣參加世界衛生組織的態度格外積極。3月30日，美國國務卿蓬佩奧表示，美國國務院將根據《臺北法案》，盡力協助臺灣在世界衛生組織扮演適當的角色。31日，美國國務院、美國在臺協會、駐美臺北經濟文化代表處與臺灣外事部門召開網絡虛擬論壇，討論如何擴大臺灣的全球參與，認為臺灣的國際參與是防止新冠病毒傳播的應有之義。4月27日，美國衛生部長阿扎爾同臺灣衛生部門負責人陳時中舉行長達30分鐘的電話會議，阿扎爾再度表示美國將繼續支持臺灣擴大參與世界衛生組織與全球衛生事務的活動。

美國不僅明確支持臺灣參與世衛組織，還幫助臺灣制造國際聲量，將臺灣防疫成果作為模式對外推廣。美國國務院東亞與太平洋事務局在推特發文稱，臺灣在預防新冠肺炎傳播方面居于“領導地位”，美臺致力于向全球其他國家推廣“臺灣模式”，應該恢復臺灣在世界衛生組織的觀察員身份。美國在臺協會處長酈英杰也表示，當前這一時刻為美臺關系賦予了新的意義，美國希望與臺灣合作共同推廣成功防疫的“臺灣模式”。

四是美臺協調幫助第三方防疫，鞏固傳統勢力范圍。4月21日，美國國務院宣布同疾控中心、國際開發總署、國防部等多個美國政府部門合作，并與臺灣等理念相近伙伴緊密協調，共同協助太平洋島國應對新冠疫情。太平洋島國對美國而言有著特殊意義，事關美國在太平洋地區的安全利益，在美國國防戰略中具有重要地位。近年來，隨著中國與太平洋島國之間的接觸不斷緊密，美國認為其在該地區的主導地位受到挑戰。所以在疫情期間，美國對太平洋島國予以高度重視，以防止因中國的援助而削弱美國在該地區的影響力。而在所羅門群島與基里巴斯去年相繼與中華人民共和國建交后，臺灣在太平洋地區僅剩下四個“邦交國”。根據《臺北法案》的要求，美國行政部門應該幫助臺灣鞏固“邦交”。因此，美臺對太平洋島國疫情的關注，既有美國戰略利益的需要，也能在客觀上起到維護臺灣“邦交國”的作用。

美臺各有盤算，相互利用

臺灣目前最大的政治目標是能夠參加世界衛生組織大會，恢復其在世界衛生組織的觀察員身份。為此，臺灣倚靠美國，對國際社會進行廣泛游說，制造“臺灣是國際防疫缺口”等言論，以悲情換同情，企圖打開參加世界衛生組織大會的大門。然而，在中國大陸與世界衛生組織對一中原則的堅持下，悲情牌難以奏效。于是，臺灣轉而對世界衛生組織進行報復。3月11日，臺灣地區副領導人陳建仁公開批評世界衛生組織總干事譚德賽“成事不足敗事有余”，一時間臺灣網絡充斥著對譚德賽的人身攻擊與種族歧視言論。4月11日，臺灣公布與世界衛生組織的電子郵件，強調臺灣在去年12月底就發出新冠病毒有人傳人可能性的警訊，以此指責世界衛生組織既不重視臺灣的警告，也不具備專業性。

對于中國大陸，臺灣當局先是禁止口罩出口到大陸，限制民間對陸捐贈，阻撓滯留湖北臺胞返臺，對大陸與歐美公民入臺采取雙重標準。在全世界大部分國家都按照世界衛生組織的非歧視原則稱呼病毒為新冠肺炎或“COVID-19”時，臺灣許多政客仍執意稱病毒為“武漢肺炎”。而后又附和美國向大陸追責的論調，污名化大陸抗疫成果，給大陸扣上“隱瞞疫情”的帽子。同時，為切割兩岸歷史文化聯系，臺灣還在對外援助中明確與大陸有別的身份，島內更衍生出護照與華航更名的“去中國化”議題。

而美國在自身疫情失控的情況下，急欲轉移矛盾，掩蓋政府應對不利的焦點，將中國與世界衛生組織當成“替罪羊”。一方面，美國許多官員大肆炒作“中國武漢病毒”“中國負責論”，無視中國自疫情發生以來對國際社會的多次警示以及付出巨大代價換來的抗疫成就，不斷推卸責任，倒打一耙。另一方面，美國認為世界衛生組織“以中國為中心”，未能及時向全球提供準確的疫情信息，要為病毒大流行負責。

在此情形下，臺灣與中國大陸及世界衛生組織的矛盾正可為美國所用。美國積極支持臺灣參加世界衛生組織，本就是特朗普政府對臺政策的一貫傾向。同時，美國通過吹捧“臺灣模式”，將臺灣打造成“防疫樣板”，則可以突出不同于中國大陸的抗疫路徑，削弱大陸的抗疫成就，為其所謂民主制度的治理失靈尋找借口。而臺灣之所以與美國保持步調一致，一則是希望借美國的強大影響力拉其加入世界衛生組織;二則是可以拿出民主的“神主”牌，借防疫問題攻擊大陸的政治與社會制度，以顯示其在“制度上強過大陸”;三則是趁機加快島內外“去中國化”趨勢，強化臺灣的“國家身份認同”。

雖然美臺各自出發點不相同，但客觀上卻相互呼應，將防疫問題與意識形態掛鉤，站在了中國大陸的對立面，制造出兩類陣營的觀感。遺憾的是，類似于新冠疫情這樣的非傳統安全問題本可以是中美兩國展開合作、緩和競爭的領域，也是海峽兩岸能夠擱置前嫌、增進感情的機會，但在中美戰略競爭加劇、海峽兩岸對立疊加的背景下，美臺“反中”慣性不但不減，兩岸三方固有矛盾反而有所加劇，民間感情也變得更加對立。

臺海互信缺失，后新冠時期安全風險高

一是中美、臺海兩岸間的互信加速下滑。一段時間以來，美臺逐漸塑造了與中國大陸相對立的陣營，而這種陣營分隔感在此次新冠疫情的沖擊下變得更加清晰，彼此互信更加受挫。中美、兩岸關系不僅在高政治議題上遇到瓶頸，而且在防疫這類低政治議題上，合作空間也明顯收窄，這意味著陸美臺三角關系既缺乏緩沖方，也缺乏具體議題的緩沖。在互信下降的情況下，臺海地區在后疫情時期將面臨更多不確定性。

二是美臺關系的提升在國際社會產生了消極的示范效應。特朗普執政以來，美國頻頻沖擊一中原則底線，持續提升美臺實質關系。3月26日，特朗普簽署《臺北法案》，意味著美國行政部門可以利用“外交賞罰”制度支持臺灣維護“邦交”以及擴大國際參與，儼然將臺灣作為“主權國家”來看待。需要警惕的是，美臺所制造的臺灣“國家身份”印象，會對國際社會產生負面示范效應，誘使其他國家在涉臺問題上松動底線思維，以打“擦邊球”的方式蠶食一中原則。

三是中美在臺海軍事博弈的針對性提高。自2月以來，中美都在臺海周圍進行了高頻次的軍事活動，且針鋒相對的意味濃厚。2月9日、10日以及3月16日，大陸軍機在繞臺飛行后，美國都在相隔幾天后派遣軍機、軍艦到臺海附近活動。而4月10日上午，大陸遼寧艦航母戰斗群穿過宮古海峽進入西太平洋，10日下午美軍就派出電子偵察機進行巡弋，隔天伯克級驅逐艦也出現在臺海周邊航行。可見，只要大陸軍艦軍機行經臺灣附近，美國軍方都會有對應行動，軍事角力的針對性有所升級。

四是臺灣“以疫謀獨”的行動不止。臺灣在利用疫情炒作其國際參與問題的同時，島內“法理臺獨”的言行也沉渣泛起。臺灣立法機構負責人游錫堃幾度在會見美國官員時提及“美臺建交”，而民間“獨派”團體又再度開始操弄“公投制憲”。島內“法理臺獨”議題的抬頭趨勢，更是為當前臺海的緊張局勢注入了更加危險的因素。

因受疫情影響，臺北部分商超出現民眾搶購潮。

近來，許多學者都對臺海可能成為中美沖突的引爆點表示擔憂。而面對客觀的危險態勢，美臺若是不加克制，繼續勾連對抗中國大陸，形勢的進一步惡化也是可以預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