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小詩

今年的我跟往年很不一樣——剪了短發,打了耳洞,報了街舞班。我第一次以這樣的面貌走進春天。
有記憶以來我就是長頭發,很長的那種。
小時候,辮子都是奶奶給我扎的。我清晰地記得,上學快遲到的時候,我得左右手各握著一根辮子跑,不然辮子會打在臉上,好痛的。
青春期,女孩們知道臭美了。那時候流行存私房錢去燙直發,每個人的頭發都直得跟超市里的掛面似的,綁個馬尾辮就是捆扎“掛面”了。
即便后來臨近高考時類似“長頭發吸收大腦營養”這種話瘋傳,我依舊守護著我的“掛面”,直到上個月我都還扎著倆大麻花辮呢。
可以說,長頭發陪伴了我的“小前半生”。我也承認,因為這頭又黑又密的長發,我得到過不少贊揚。
那為什么要剪掉它呢?會不會很可惜?同樣的問題,那天理發師也問我了。
我的回答是:“不可惜啊,這個樣子的我,我已經經歷很多年了,我想體驗另一個面貌的自己。”
影視劇里那些女主角,喜歡在失戀的時候換發型,羅子君是這樣的,黃小仙也是這樣的,告別舊的人,擁抱新生活。
我倒是沒有失戀,只是沒有那么喜歡從前的自己了,想用某種方式跟她告別,或許換個發型是個不錯的選擇。
那個我現在不太喜歡的她,從前我覺得她是溫婉、善良、熱心腸的,后來卻漸漸發現,她其實只是懦弱與忍讓。
別人說“幫個忙吧”,她說“好的”。別人一直說,她就會一直幫。
喜歡的事物就在面前,她會讓給別人,說:“你們先吧。”然后輪到自己時沒有了,她會強顏歡笑地說:“沒關系啦。”
有人私下欺負她、背后議論她,她會假裝不知道,見了面依舊該說說、該笑笑,微信上用的表情包依舊是“哈哈哈”。
坐飛機、坐高鐵,別人大聲喧嘩也好,外放音樂也罷,她不會反抗,只會忍。全世界她誰都不敢得罪,只敢委屈自己。
想去學書法,她擔心班里都是小朋友會尷尬;想去學舞蹈,她擔心自己笨手笨腳會被別人笑。她想做很多事情,她覺得她還來得及成為任何人,但她總是很害羞。
她每天都活在“我不敢,我不可以,我不好意思”的牢籠里,唯唯諾諾,扭扭捏捏。
真不喜歡這樣的她啊。
但是幸好,我和之前住在我身體里的那個她一點點絕交了,我好像漸漸變成了另一個自己。
我一直不敢當眾講話,放棄了許多很棒的事情,但今年鼓起勇氣去高校演講了。
我一直不敢去打耳洞,怕痛、怕發炎,一閉眼打了,原來并沒有想象中那么痛。
我一直想學點兒什么,怕不好意思、怕學不會,于是干脆狠心報了個街舞班,雖然跳得像頭豬,但我不后悔。既然做很多事都不好意思,那就來個讓我最不好意思的,這都可以做的話,未來很多事情都可以做吧?
對一直在忍的人,我勇敢地攤牌了。我說,這些事情你都可以自己做,請結束漫長的對我的打擾吧!
一直是別人主動跟我說話,我永遠不會主動開口。現在,遇見我想認識的人,或可愛或有才,我會主動搭話,約出來聊天、看展覽,甚至約來我家吃飯。
我真的跟以前不太一樣了,這次我想從頭開始,來個更徹底的不一樣。
每個女孩看《七月與安生》,大概都會把自己對應成二者中的一個。究竟是羞澀乖巧的七月呢,還是任性勇敢的安生呢?
其實不用選的,你可以兩個都體驗一下。
(初麥摘自《中學生博覽》2020年第5期,大冰咂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