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 何雨晴
摘要:新中國70年取得了舉世矚目的輝煌成就,尤其是改革開放以來,中國從一個積貧積弱的落后農業國一躍成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和重要工業國,用幾十年時間走完西方國家歷時幾百年的現代化進程,創造了年均增速超過9.4%的“中國奇跡”。與中國的發展成就形成鮮明對比的是,近代西方國家主導的資本主義世界體系及資本主義現代化道路不斷暴露弊端,西方之亂與中國之治的比照展示了中國國家治理體系與治理能力對西方國家的全面超越。本文從政治經濟學的角度出發,探討和揭示國家治理的內涵,從國家治理的視角看中國崛起,進而指出中國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對世界的意義。
關鍵詞:國家治理;政治經濟學;中國奇跡;社會主義基本經濟制度;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
中圖分類號:F124;F0-0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0-176X(2020)04-0012-08
近十年來,中國越來越成為世界關注的焦點,與經濟高速發展的“中國奇跡”形成鮮明對比的是西方國家的經濟發展出現遲滯。西歐國家的債務危機、2008年的全球金融危機、近幾年持續的難民危機等都表明西方資本主義世界陷入了結構性危機[1]。而拉美地區和東南亞的一些國家受到“華盛頓共識”的影響,落入了“中等收入陷阱”。西方之亂與中國之治的比照展示了中國國家治理體系與治理能力對西方國家的全面超越[2]。黨的十九屆四中全會著重研究了堅持和完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的問題,將中國國家制度和國家治理體系的優勢概括為十三個方面。這是中國共產黨歷史上第一次用一次中央全會專門研究國家制度和國家治理問題,足以表明國家治理的重要性。本文從政治經濟學的角度出發,探討和揭示國家治理的內涵,從國家治理的視角看中國崛起,進而指出中國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對世界的意義。
一、國家治理現代化:不同視角下的研究文獻
研究國家治理現代化,首先要理解什么是“治理”。世界銀行給出的定義是,治理是利用機構資源和政治權威管理社會問題與事務的實踐[3]。聯合國發展計劃署認為,治理是基于法律規則和正義,平等、高效的系統的公共管理框架貫穿于管理和被管理的整個過程,要求建立可持續的體系,賦權于人民,使其成為整個過程的支配者[4]。國內一些學者通過區分“治理”和“統治”的概念來確定“治理”的內涵。王詩宗[5]指出,相對于統治,治理是一種趨勢,這一趨勢必定意味著國家(政府)一社會關系的調整;在調整中,政府之外的力量被更多地強調,國家中心的地位可能在一定程度上被國家、社會和市場的新組合所替代。俞可平[6]認為,治理是實現一定社會政治目標的手段,相對于國家的統治體制而言,治理體制更多體現工具理性。丁志剛[7]認為,在一般意義上,治理是為人們按照一定目標或價值而對人、事、物進行的控制、管理活動。許耀桐和劉棋[“]更具體地指出,治理是面向社會問題與公共事務的一個行動過程,參與者包括公共部門、私人部門和公民在內的多個主體,通過正式制度或非正式制度進行協調及持續互動。由此可見,“治理”是一個有彈性和包容性的概念,并沒有一個統一的定義。
對于國家治理內涵的闡釋,已有研究從不同學科背景和領域進行了廣泛探討。何增科191認為,國家治理是現代國家所特有的一個概念,是國家政權的所有者、管理者和利益相關者等多元行動者在一個國家的范圍內對社會公共事務的合作管理,其目的是增進公共利益、維護公共秩序。薛瀾等[10]認為,所謂國家治理,就是在理性政府建設和現代國家構建的基礎上,通過政府、市場、社會之間的分工協作,實現公共事務有效治理、公共利益全面增進的活動與過程。王秀華等[11]基于唯物史觀認為,國家治理是國家基于現有經濟基礎、國家制度與文化價值,憑借特定體制機制、法治規則與公共理念方式,為實現政權穩定、社會安全與發展進步而與社會領域發生互動的過程。
基于對國家治理的不同表述,現有研究文獻對“國家治理現代化”內涵的理解也有不同。莫紀宏[12]從法治的角度研究國家治理現代化,認為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的最重要內涵就是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的“法治化”。許耀桐和劉棋[8]探討了國家治理現代化的具體內容,指出“治理現代化包括治理體系(系統結構)的現代化和治理能力(方法方式)的現代化”。包心鑒[13]認為,國家治理現代化的實質是制度現代化,與之相輔相成的是法治現代化。趙宇峰和林尚立[14]也強調了國家制度對國家治理現代化的重要性,認為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要發揮制度的內在優勢和特點,必須遵循制度的內在邏輯。景維民和倪沙[15]從政治經濟學角度分析指出,國家治理現代化就是構筑一個與當前經濟基礎相適應的上層建筑。為此中國需要建立起政府、市場和社會三位一體的現代國家治理模式,這樣才能實現國家治理現代化。
已有文獻對國家治理現代化的問題進行了大量研究,不同的學科領域有不同的側重點,政治學領域更多關注政治制度等,社會學領域更側重社會結構的變化等。與現有研究文獻不同,本文基于政治經濟學的分析框架,結合黨的十九屆四中全會對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的重要論述,探討國家治理現代化的政治經濟學邏輯。
二、國家治理的內涵:基于政治經濟學考察
生產關系一定要適應生產力發展的客觀規律是人類社會發展演進的內在邏輯[16]。新中國成立以來,為適應生產力發展情況,中國確立了公有制為主體的所有制形式。勞動者在生產中的地位與關系必須與所有制形式相適應[17],在公有制為主體的所有制形式下,勞動者之間是平等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制度由此建立。在公有制經濟下,中國實行按勞分配為主體,多種分配方式并存的分配制度。對生產關系的治理必然涉及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的另一個普遍規律,即經濟基礎與上層建筑關系的規律[18]。上層建筑綜合體現和反映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上層建筑可以促進或阻礙經濟基礎,影響生產力發展。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可以通過上層建筑及其生產關系推動社會生產力的穩定持續發展。新中國70年、改革開放四十多年來,中國創造了經濟高速發展的奇跡和社會長期穩定的奇跡,在本質上體現的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下,上層建筑的完備體系及其良好運行。
從歷史唯物主義的角度來看,任何脫離生產力談生產關系,脫離經濟基礎談上層建筑的方法都是不科學的。社會生產力是不斷發展的,使得由所有制結構、人在生產中的地位與關系、分配方式等組成的生產關系必須作出相應的調整和改革,這些生產關系的總和構成了社會的經濟基礎,進而決定了上層建筑的性質,由此組成了一個相互聯系緊密的有機整體。因此,要研究國家治理,必須將其放人生產力、生產關系、經濟基礎和上層建筑所組成的有機整體和制度體系中考量,良好的國家治理就是確保生產關系不斷適應生產力發展、上層建筑不斷適應經濟基礎的內在要求。
三、中國崛起:國家治理的績效
(一)“中國奇跡”與國家治理
新中國70年取得了舉世矚目的偉大成就。黨的十九屆四中全會將新中國70年來的偉大成就概括為“兩大奇跡”,即“世所罕見的經濟快速發展奇跡和社會長期穩定奇跡”。70年來,中國國內生產總值由1952年的679億元到1978年的3679億元,再到2018年突破90萬億元。1978-2018年,中國經濟年均增長率達到9.4%,而同期世界經濟平均增速是2.9%。2018年,中國人均國民收入達到9732美元,已經高于中等收入國家的水平。在現代化道路上,中國用不到七十年的時間走完了西方發達國家幾百年的歷程,而且避免了西方資本主義國家的周期性危機和社會動蕩。中國已經成為了全球貿易大國、制造業大國、互聯網大國、消費大國……
在減貧事業方面,精準扶貧取得巨大成就,特別是改革開放四十多年以來,中國的貧困問題得到了根本性、歷史性的解決。農村貧困發生率由1978年的97.5%下降至2018年的1.7%。黨的十八大以來,農村貧困人口年均減少1040萬人,累計脫貧5 203萬人。四十多年來,中國的減貧人數相當于整個非洲或歐洲人口的總數。中國成為世界上減貧人口最多的國家,對全球減貧貢獻率超過70%。
中國經濟不斷做優做強做大,并不斷反哺世界經濟,成為世界經濟增長的穩定之錨。資料顯示,1979-2017年,中國對世界經濟增長的年均貢獻率為18.4%,僅次于美國,位居世界第二位。特別是近年來,中國對世界經濟增長的貢獻率超過30%,日益成為世界經濟增長的動力之源、穩定之錨。中國不但堅持推進全面深化改革,在更高層次、更寬領域推進對外開放;而且更積極推動經濟全球化,努力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持續推進建設“一帶一路”,造福沿線國家和人民。這些舉措受到越來越多國家乃至國際社會的肯定和贊譽。“中國奇跡”不是偶然發生的。綜合來看,促成“中國奇跡”的因素是多方面的,國家治理在其中發揮著決定性作用。正是制度、制度體系及其治理效能確保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不斷取得開創性歷史成就。從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建立到不斷發展和完善,從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基本經濟制度確立到不斷調整和全面深化經濟體制改革,這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不斷邁向現代化的過程。隨著國家治理走向現代化,生產關系及其上層建筑得以更好地適應生產力發展,中國社會的生產力將不斷煥發生機和活力。
(二)制度優勢與治理效能
制度優勢是一個國家最大的優勢,制度競爭是國家間最根本的競爭。任何制度上的優勢最終是要通過治理效能展現的。因此,制度的優劣不僅由制度本身決定,還取決于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是制度及其執行能力的集中體現,通過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制度優勢才能轉化為治理效能。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是一個有機整體,兩者相輔相成,有了好的國家治理體系才能提高治理能力,提高國家治理能力才能充分發揮國家治理體系的效能。治理體系從根本上決定了治理能力的內容和結構,是治理能力提升的前提和基礎,而治理能力的提升又將促進治理體系的不斷完善,兩者相互促進,共同發揮治理效能。
同時,制度優勢是動態的,而不是靜止的。為了保持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的動態優勢,中國主要通過堅持對內改革和對外開放兩條路徑實現。現代化是一個動態的過程,因而國家制度必須緊跟現代化的步伐,與時俱進,不斷完善。全面深化改革就是要破除體制機制弊端,推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不斷自我完善和發展,推動國家制度優勢更好地轉化為國家治理效能。在逆全球化暗流涌動的國際環境下,中國始終堅持對外開放的基本國策,積極主動參與經濟全球化進程,建立開放型經濟體制,統籌國內與國際兩個市場、利用國內國際兩種資源,極大地提高了中國開放型經濟的發展水平。
(三)治理體系與基本經濟制度
“治理體系”,就是參與和實施治理的全部要素、手段、方式和環境、條件的總和,即體系化的治理結構和要素[19]。今天中國的治理體系是在歷史傳承、文化傳統、經濟社會發展水平的基礎上不斷改善,逐漸演變而成的。黨的十九屆四中全會指出,“公有制為主體、多種所有制經濟共同發展,按勞分配為主體、多種分配方式并存,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等社會主義基本經濟制度,既體現了社會主義制度優越性,又同我國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社會生產力發展水平相適應”[20]。由此可知,社會主義基本經濟制度主要包括黨對經濟工作的集中統一領導、所有制結構、分配方式和經濟體制。
1.堅持黨對經濟工作的集中統一領導
如何處理好政府與市場的關系,一直是政治經濟學理論研究中的一個核心問題。長期以來,在西方主流經濟學理論中,政府的作用范圍是有限的、被動的,政府與市場的關系是相互替代的。相比于西方經濟學中“政府與市場”二元對立的分析范式,中國在經濟發展實踐中,充分發揮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制度的優越性,探索出了一條以中國共產黨總攬全局、協調各方,既讓市場在資源配置中起決定性作用,同時又更好發揮政府作用的道路,形成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政治經濟學的“黨、政府、市場”的穩定結構。這樣一種被稱之為經濟學“三維譜系”的穩定結構,既可以保證市場對資源配置的高效率,又可以發揮政府主動作為彌補市場失靈的作用,從而超越西方主流經濟學理論中政府被動發揮作用的框架。政府可以主動維護市場的有效性、完善市場監管、開展有效市場建設,進而克服由于市場運行的自發性與盲目性所導致的宏觀經濟結構失衡和產業發展規劃缺少長期性等問題。
堅持黨對經濟工作的集中統一領導,是處理好政府與市場關系的關鍵所在。一方面,堅持黨對經濟工作的集中統一領導有利于保障長遠利益的實現。歷史證明,中國共產黨有定力、有能力長期保持優化經濟發展方式的政策制定思路不發生改變,這是當下跨越發展階段和深化經濟改革不可缺少的重要因素。另一方面,堅持黨對經濟工作的集中統一領導更有利于在改革過程中保障人民群眾的整體利益始終得到最大程度的重視,中國共產黨代表最廣大人民群眾的根本利益,同時也是超越黨派和利益集團約束的強大力量。習近平指出“我們要從全局和戰略高度,著眼于最廣大人民根本利益,牢牢把握發展方向,及時提出政策措施,不斷把發展向前推進,[21]。
2.堅持和完善公有制為主體、多種所有制共同發展
中國正處于并將長期處于社會主義初級階段,決定了中國的生產關系還不能實行單一的公有制,堅持和完善公有制為主體、多種所有制經濟共同發展成為必然選擇。中國共產黨提出全面深化改革,核心就是不斷調整生產關系中不適應生產力發展的內容,不斷解放和發展社會生產力,滿足人民群眾日益增長的對美好生活的需要。在中國共產黨領導下,經過新民主主義革命和社會主義改造,中國建立了以公有制為主體的經濟結構。公有制經濟的本質在于生產資料由勞動者所共有,從而促進社會生產快速、協調、可持續發展。國有經濟是中國國民經濟發展的中流砥柱,對緩解宏觀經濟的波動有顯著優勢。在社會主義初級階段,公有制經濟的發展離不開非公有制經濟的支持作用,經過長期實踐和探索,中國確立了公有制為主體、多種所有制共同發展的所有制結構。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提出,“國有資本、集體資本、非公有資本等交叉持股、相互融合的混合所有制經濟,是基本經濟制度的重要實現形式,有利于國有資本放大功能、保值增值、提高競爭力,有利于各種所有制資本取長補短、相互促進、共同發展”[22]。政府通過完善相關法律、法規和政策,引導非公有制經濟健康發展,使其也成為了國民經濟的重要組成部分。以公有制經濟為主體的混合所有制是中國基本經濟制度的重要實現形式,公有制的繁榮發展打破了西方主流經濟學宣揚的國有企業競爭機制不足、效率低下、缺乏創新能力等論斷,充分體現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公有制經濟的優勢[1]。
一個社會生產關系的性質是由占主體地位的生產資料所有制性質決定的,不同性質的社會制度對解放和發展生產力提供的空間也不同。資本主義私有制條件下發展的市場經濟,也曾經對推動生產力的發展發揮過重要作用,但隨著新科技革命的不斷興起、社會分工的不斷深化,資本主義私有制越來越不適應社會生產力發展的要求,局限性越來越明顯,2008年爆發的國際金融危機就是例證。中國建立了公有制為主體的所有制制度,為解放和發展社會生產力提供了更加廣闊的空間。新中國用70年的時間走完了西方國家幾百年的發展歷程,成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這與中國共產黨帶領全國人民始終堅持和完善社會主義所有制,發揮“集中力量辦大事”的顯著制度優勢密不可分。
3.堅持和完善按勞分配為主、多種分配方式并存
任何分配方式都必須與一定的所有制結構相適應。根據馬克思主義理論,分配關系本質上和生產關系是同一的,是生產關系的另一面。在社會主義初級階段,中國實行的是公有制為主體、多種所有制經濟共同發展的所有制制度,分配制度則是按勞分配為主體、多種分配方式并存。按勞分配為主體是公有制為主體在分配方式上的體現,多種分配方式并存體現了多種所有制經濟的共同發展。堅持公有制為主體、多種所有制經濟共同發展和按勞分配為主體、多種分配方式并存,把社會主義制度和市場經濟有機結合起來,不斷解放和發展社會生產力,是中國社會主義基本經濟制度的顯著優勢。
在社會主義初級階段,中國以公有制為主體,與其相適應的分配方式必須強調公平,不僅是機會公平,也包括結果公平。按勞分配為主體反映了社會主義的本質要求,按勞分配是社會主義分配原則,有利于消除兩極分化,實現共同富裕。貧窮不是社會主義,平均主義不是社會主義,貧富兩極分化也不是社會主義。中國所要建立的收入分配制度必須既能促進生產力發展,調動勞動者積極性,又能保障公平,防止貧富兩極分化,逐步實現共同富裕。以按勞分配為主體,多種分配方式并存的分配制度實現了體現效率與促進公平的統一,有利于消滅剝削和兩極分化,實現社會共同富裕。多種分配方式并存肯定了勞動者除按勞動獲得收入以外,以其他方式對生產發展的貢獻仍可獲得收入,有利于調動各經濟主體的積極性,創造更多社會財富。
黨的十九屆四中全會再次強調,堅持多勞多得,提高勞動報酬在初次分配中的比重。健全勞動、資本、土地、知識、技術、管理、數據等生產要素由市場評價貢獻、按貢獻決定報酬的機制。健全以稅收、社會保障、轉移支付等為主要手段的再分配調節機制,強化稅收調節,完善直接稅制度并逐步提高其比重。完善相關制度和政策,合理調節城鄉、區域、不同群體間分配關系。重視發揮第三次分配作用,發展慈善等社會公益事業。鼓勵勤勞致富,保護合法收入,增加低收入者收入,擴大中等收人群體,調節過高收入,清理規范隱性收入,取締非法收入。新中國70年以來,居民收入在城鄉、地區之間的差距明顯縮小,尤其是黨的十八大以來,精準扶貧取得了巨大成就,絕對貧困問題得到了歷史性解決。相比之下,在西方資本主義國家,按資分配為主的分配方式導致各國勞動收入不平等、財富分配和資本收入高度不平等。中國分配制度不斷呈現出顯著優勢。
4.堅持和完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
社會主義基本經濟制度的最大成功就是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黨的十四大正式提出中國經濟體制改革的目標是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改革開放四十多年來,中國經濟體制經歷了多次改革,不斷發展和完善。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提出“使市場在資源配置中起決定性作用和更好發揮政府作用”[22]。競爭市場的運作可以實現資源的有效配置,政府可以起到保持宏觀經濟穩定、維護市場秩序、促進共同富裕的作用。使市場這只“無形的手”和政府這只“有形的手”共同作用于經濟發展,實現市場有效、政府有為的良好局面,兩者的有機結合既保持了市場經濟的生機和活力,也克服了市場失靈和政府失靈的問題。
中國走出了一條完全不同于西方市場經濟的新路。習近平指出,“在社會主義條件下發展市場經濟,是我們黨的一個偉大創舉。我國經濟發展獲得巨大成功的一個關鍵因素,就是我們既發揮了市場經濟的長處,又發揮了社會主義制度的優越性”[23]。中國在經濟發展實踐的過程中,社會主義優越性與市場經濟優越性有機結合,交出了一份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完美答卷。市場經濟既與社會主義基本經濟制度相匹配,也與國家治理現代化相匹配,現代市場經濟發展和國家治理能力的現代化正相關。新中國70年取得的歷史性成就充分證明,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是當代中國發展進步的根本保證。
當前,中國經濟已由高速增長階段轉向高質量發展階段,這是新時代中國經濟發展的基本特征。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作為社會主義基本經濟制度的重要有機組成部分,必須同步加以堅持和完善。不僅要充分發揮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的決定性作用,通過健全產權和知識產權保護制度,加強企業商業秘密保護,推進高標準要素市場制度和體系建設,加快建設現代化經濟體系。還要堅持以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為主線,更好發揮政府作用,讓“看得見的手”和“看不見的手”相得益彰,通過進一步強化競爭政策基礎地位,振興實體經濟、推動先進制造業發展,完善科技創新體制機制,建設更高水平開放型經濟新體制。
(四)治理能力與治理效能
“國家治理能力”是指掌握和運用治理體系對國家和社會進行治理的能力和水平,主要體現在資源動員能力、創新引領能力和風險控制能力三個方面:
1.資源的汲取和調控是國家治理能力的重要表現[24]
國家治理能力強,則具有強大的資源動員能力,能夠高效地集合資源,并充分調動廣大人民群眾的積極性,形成整體力量,集中力量辦大事。正如鄧小平指出的,“社會主義同資本主義比較,它的優越性就在于能做到全國一盤棋,集中力量,保證重點”[25]。政府通過抓住經濟社會發展中的重大問題、全面深化改革中的難點問題、推動高質量發展中的關鍵問題,集中力量,將資源有效整合到戰略性先導產業、前沿部門、重大基礎設施等領域,進而推動經濟的全面發展。國家治理需要集中力量為國家穩定運行提供基本制度保障,如國防、外交、司法和立法等;為微觀經濟的運行提供物質條件,如交通基礎設施;為人們提供基本的生活保障,如教育、衛生、文化、社會保障等。
2.國家治理的創新引領能力主要體現在國家的頂層設計上
國家從長遠角度出發,對國家經濟發展的重大節點作出判斷,得出不同經濟發展時期的主要矛盾,對經濟發展的方向作出戰略導向。新中國成立初期,中國實施重工業優先發展戰略,工業化成為經濟發展的主要方向。改革開放后,中國逐漸由計劃經濟體制向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轉變,不斷尋求社會主義公有制與現代市場經濟更好的結合路徑。新時代以來,中國經濟由高速增長轉向高質量發展。中國的長中短期規劃為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定目標、定方向、定任務、定政策。鄢一龍[26]認為,“中國經濟奇跡之路就是以一連串的五年計劃或規劃為基石而鋪就的”,五年計劃或規劃之所以能夠造就中國經濟奇跡,在于它能夠在全社會范圍內組織動員和激勵各方為實現目標而共同奮斗;在于其能夠抓住經濟社會的主要矛盾,有助于確定經濟發展的優先順序,協調各種資源的配置,集中力量辦大事。每一個五年規劃的完成,都為后續規劃的制定實施奠定了堅實的物質、制度和政策條件。
3.國家宏觀調控所具有的風險控制能力也是國家治理能力的重要方面
治理在全球化大發展的背景下,國家間相互深度依賴、相互影響。相較于過去,對國家治理的需求往往不產生于國內沖突,而來源于外部沖擊[27]。面對2008年的全球金融危機,中國政府迅速作出反應,采取了積極的財政政策和適度寬松的貨幣政策,通過宏觀調控保證了經濟的平穩過渡。在全球受到金融危機影響經濟衰退的背景下,中國經濟仍然實現了超過9%的經濟增長。面對風險的沖擊,國家需要及時調整經濟政策,維持經濟的平穩運行,盡可能降低風險帶來的危害。而對于國內經濟的發展來說,市場經濟具有一定的盲目性,經濟發展會發生周期性波動和總量失衡,導致資源配置低效。國家治理的宏觀調控手段就是要把局部利益與整體利益、當前利益與長遠利益結合起來,彌補市場失靈可能帶來的風險。
四、中國國家治理現代化的世界意義
中國的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不僅給中國經濟發展帶來了顯著成效,而且對世界經濟發展具有借鑒意義,主要體現在以下六個方面:
(一)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發展成果為人民共享,破解了共建與共享的協調難題
共建指的是廣大人民群眾共同進行社會建設,人民群眾是共建的主體要素和基礎條件,在共建的基礎上人民共享發展結果,不斷保障和改善民生、增進入民福祉,反映了以人民為中心的發展要求。實現共同富裕和共享發展的美好目標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內在要求。
共建是共享的基礎,以人民為中心調動了民眾參與社會事務的積極性和創造性,推動全民共同參與社會發展建設,從而促進發展成果的共享。以人民為中心的生產關系摒棄了以資本為中心的生產資料完全私有制,根據社會經濟發展的需要,建立了公有制為主體的混合所有制,使勞動者在生產的過程中獲得人與人之間、人與資本之間的平等關系。以人民為中心的分配方式強調分配的公平性,保障了人們在不同所有制下獲得相應的財富價值,使經濟發展的成果為人民共享。
(二)堅持黨對經濟工作的集中統一領導,破解了政府與市場關系的協調難題
一直以來,如何處理政府與市場關系的問題都是西方經濟理論發展過程中所關注的最重要命題之一,也是各個經濟學派爭論的焦點。作為主流經濟學理論的古典經濟學、新古典經濟學、新古典綜合派和新自由主義理論等雖然在看待政府與市場關系的問題上各執一詞,但他們一致認為政府與市場之間始終是此消彼長、相互替代的關系。而中國在改革開放的實踐過程中,始終堅持走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堅持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改革,在實踐中不斷探索,豐富和完善對政府與市場關系的認知。黨的十九大報告強調,“使市場在資源配置中起決定性作用,更好發揮政府作用”,確定政府與市場是互補關系而不是替代關系,推動了政府與市場的有機結合和辯證統一。這一互補模式在實際經濟運行過程中取得了良好的成效,既做到了宏觀調控有力、有度、有效,又確保了微觀主體的活力。
黨的十八大以來,中國經濟發展取得了歷史性的成就,從根本上來說,是源于黨對經濟工作的集中統一領導。黨統領一切,協調各方,使市場與政府有機結合、相互協調,從而推動經濟持續平穩地發展。這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政治經濟學理論對西方經濟學理論的根本性超越[2]。中國改革開放取得的偉大成就破解了政府與市場關系協調的難題,在理論和規律層面總結出政府與市場的互補關系,對其他國家的經濟發展也具有借鑒意義。
(三)堅持促進效率與體現公平的統一,破解效率與公平的協調難題
效率與公平是相輔相成、相互促進的關系,效率是公平的物質前提和基礎,公平有利于調動社會成員的勞動積極性,從而有利于經濟效率的提高。效率與公平的統一是實現共同富裕的社會主義本質要求,隨著經濟發展和經濟環境條件的改變,政府政策不斷調整效率與公平的平衡點。一方面,不斷推進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改革,促進經濟效率的提高,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提出“使市場在資源配置中起決定性作用”的重要決定,肯定了市場競爭機制對效率的促進作用。另一方面,市場經濟改革極大地促進了效率的提高,也帶來了分配不公平問題,為解決收入分配差距、地區發展不平衡等問題,“更好發揮政府作用”則更加注重公平的分配政策,初次分配和再分配都要兼顧效率和公平,再分配更加注重公平。效率與公平都是中國經濟發展過程中所追求的基本價值,二者同等重要,協調效率與公平的關系是全面深化改革的重要內容,正確處理好二者之間的關系,使二者形成良性互動,推動中國經濟實現更高質量、更有效率、更加公平、更可持續的發展。
(四)堅持“五位一體”總體布局與“四個全面”戰略布局相統一,破解政治與經濟協調難題
黨的十八大以來,黨領導人民統籌推進經濟建設、政治建設、文化建設、社會建設、生態建設五位一體的總體布局,協調推進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全面深化改革、全面推進依法治國、全面從嚴治黨的戰略布局,推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更加完善。在新時代根據黨的“五位一體”總體布局與“四個全面”戰略布局,以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為主線,推動經濟發展質量、效率、動力變革,不斷推進市場經濟體制改革。政治和經濟協調統一,政治對于促進經濟發展的作用發揮得越深入,經濟發展的效益和質量將越高。保持清醒的政治頭腦,能夠使經濟發展戰略的推進和經濟運行秩序保持正確的方向方法,實現政治促進經濟的長效機制。
(五)堅持全面深化改革與全面開放的統一,破解了生產力與生產關系的協調難題
生產力決定生產關系,生產關系要適應生產力,這是馬克思歷史唯物主義的基本原理,是人類社會發展的普遍規律。當舊的生產關系不能適應生產力的發展時,就需要通過改革創造新的生產關系去適應生產力。新中國成立初期,建立了大規模以公有制為基礎的國有經濟,但忽略了生產力仍然落后的國情,開展“大躍進”運動,造成經濟出現嚴重的衰退。改革開放后,中國將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同中國的實際相結合,提出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理論,建立了適用于中國現階段生產力狀況的基本經濟制度,確立走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在改革開放的過程中,中國依據各個階段生產力發展的狀況,及時對生產關系的各個方面進行調整和改革,包括所有制形式改革、分配制度改革、市場經濟體制改革等。不斷推進全面深化改革,協調生產關系對生產力的適應。
(六)堅持目標導向、問題導向與重點推進相結合,破解了穩定發展的難題
拉美地區和東南亞的一些國家在發展過程中陷入“中等收入陷阱”,如巴西、阿根廷、菲律賓、馬來西亞等國均在20世紀70年代和80年代進入中等收入國家行列,但經過了二三十年的努力,這些國家一直沒能跨過步入發達國家行列的門檻,且見不到增長的動力和希望。反觀中國,改革開放四十多年來,中國經濟創造了高速發展的奇跡,在經濟增速放緩轉向高質量發展后,依然保持穩定增長。國家統計局發布的數據顯示,按平均匯率折算,2018年末中國人均國民收入接近1萬美元,邁入中等收入國家行列。
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是中國共產黨孜孜以求的宏偉目標。堅持問題導向是為了解決現實問題,把目標導向和問題導向相結合,準確把握中國國家制度和國家治理體系的演進方向和規律,在實踐中不斷地解決實現宏偉目標過程中遇到的各種困難和問題,在一步步克服困難、解決問題的道路上向著既定目標邁進。黨的十八大以來,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牢牢堅持目標導向和問題導向相統一,按照既定目標推進改革、采取措施,切實解決人民群眾關心的問題,取得了全方位、開創性的成就,經濟發展質量不斷提高,人民生活水平和質量不斷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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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鄧普)
[DOI]10.19654/j.cnki.cjwtyj.2020.04.002
[引用格式]周文,何雨晴.國家治理現代化的政治經濟學邏輯[J].財經問題研究,2020,(4):12-19.
收稿日期:2020-02-02
基金項目:教育部重大攻關項目“實體經濟發展與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政治經濟學”(17DZJ011)
作者簡介:周文(1966-),男,重慶人,教授,博士生導師,主要從事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政治經濟學、馬克思主義中國化、中國經濟發展與轉型等研究。E-mail:zhou59201.163.com
何雨晴(1997-),女,上海人,碩士研究生,主要從事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政治經濟學研究。E-mail:569329245@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