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美藥業財務舞弊案例分析
——基于舞弊三角理論的視角

張 敏

(吉林財經大學，吉林 長春 130117)

1 康美藥業舞弊案件簡介

康美藥業股份有限公司，簡稱為“康美藥業”，其在中國的醫藥行業中處于領先地位。2019年4月30日，康美藥業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康美藥業)發布了一份會計差錯更正說明，近300億元的貨幣資金被當成會計差錯調減，營業收入、應收賬款以及存貨等項目也進行相應的調整。康美藥業公告的發布迅速引起社會公眾的密切關注。2019年8月16日，康美藥業將證監會作出的《行政處罰及市場禁入事先告知書》進行公告，證監會初步認定康美藥業2016年至2018年披露了虛假財務報告，企業可能面臨嚴重的生存危機。

2 康美藥業舞弊案件成因分析

本文從最具代表性的舞弊三角理論出發，立足于壓力、機會和借口三個方面，深入分析康美藥業舞弊案件背后隱藏的動因。

2.1 壓力

2.1.1 企業盈利能力受到威脅

(1)面臨資金短缺壓力。自上市以來，康美藥業已進行了多次融資并背負高額負債。截至2018年12月31日，公司舉債金額約為291億元，其中116億元為短期借款，7億元為長期借款，應付債券金額約為168億元。股權融資金額約為163億元。另外，康美藥業的前十大股東將其股份幾乎全部質押，以上情況可以說明康美藥業存在資金短缺跡象，面臨巨大的資金償債壓力，管理層可能存在舞弊動機。

(2)經營活動現金流量凈額遠低于凈利潤。凈現比是經營活動現金流量凈額和凈利潤的比值，常用來衡量企業的盈利水平。在正常的情況下，企業的凈現比越接近于1，企業的盈利質量越高。從表1中可以看出，康美藥業近四年的凈現比遠遠小于1，可見公司盈利質量較低。康美藥業的實際經營情況可能與財務報表信息并不相符，背后很可能隱藏了管理層的舞弊動機。

表1 2015-2018 康美藥業相關指標 單位：元

數據來源：康美藥業 2015-2018年度報告

2.1.2 企業高額利益的驅動

企業在2016年制定了限制性股票激勵計劃，將公司董事、高級管理人員以及核心技術骨干作為激勵對象，將扣除非經常性損益后凈利潤的增長率作為業績考核的指標。企業當年度解鎖條件之一是激勵對象達到業績考核指標。業績考核指標的設定有可能促使管理層短時間內大幅提高企業盈利水平以滿足承諾的要求。從表1中可以看出2016和2017年企業達到了業績考核的要求，但是2018年度凈利潤為負，且下降幅度非常大，與考核指標背道而馳。三年之間業績考核指標之間的落差，其中可能存在管理層舞弊的行為。

表2 各年度激勵計劃考核目標

數據來源：康美藥業《第一期限制性股票激勵計劃》公告。

2.2 機會

2.2.1 公司內部舞弊機會

(1)股權過于集中。康美藥業32.91%的股權掌握在康美實業投資控股有限公司的手中，普寧市金信典當行有限公司和普寧市國際信息咨詢服務有限公司各持有康美藥業1.87%的股份。另外，馬興田夫婦作為康美實業投資控股有限公司的控股股東，擁有絕對的控制權。再加上馬興田作為普寧市金信典當行有限公司45%股權的持有者，許冬瑾作為普寧市國際信息咨詢服務有限公司60.76%股權的持有者，因此，馬興田夫婦對康美藥業擁有絕對的控制權和話語權，“一股獨大”的問題為可能成為康美藥業財務造假案的重要根源之一。

圖1 康美實業投資控股有限公司的股權結構

(2)董事長和總經理兩職兼任。董事長由董事會推選產生，是股東權益的維護者和公司的最高領導者。管理層作為企業的運營者，在執行董事會決策的同時接受其監督，因此董事長和總經理兩職分離是由其職位的性質決定的。馬興田一人同時擔任董事長和總經理的職務，該種管理模式下，董事會的獨立監督能力會大大削弱。由此可見，康美藥業的控制權和決策權全都集中在一人之手，在很大程度上增加了其濫用職權操控康美藥業的可能性。

(3)內部控制存在缺陷。從康美藥業的公告中可以看出，企業資金管理和關聯方交易存在嚴重虛假問題，未能如實反映公司的財務狀況。內部控制的設計存在缺陷以及未得到有效執行是康美藥業財務舞弊的重要原因之一。內部控制問題可能源于制度制定者的設計疏忽、公司內部審計部門的監督失職、內部審計人員的違規操作，甚至存在管理層凌駕于內控之上的問題。企業的內部控制如果存在缺陷，就很可能給舞弊制造了機會。

2.2.2 外部機會

(1)違規成本低。證監會擬于2019年8月責令康美藥業進行改正，并處以60萬元的罰款；對馬興田夫婦給予警告并處以90萬元的罰款，附帶禁入證券市場的處罰，處罰對象也包括其他相關人員。從證監會下達的懲罰措施來看，與其獲取的“高額收益”相比，違規成本是相當低的。證監會的懲罰力度較小，是上市公司財務舞弊行為屢禁不止的重要原因。

(2)審計師未保持應有的職業謹慎。2018年，康美藥業因涉嫌財務造假被證監會立案調查，在此之前，廣東正中珠江會計師事務所都出具了無保留意見的審計報告。公司舞弊行為可能是早有預謀的，該行為可能會從企業的某些信息中體現出來。如果注冊會計師在執行審計業務時，嚴格且謹慎的實施審計程序，對企業重要信息保持應有的關注，持有職業懷疑態度，則應當會或多或少的發現企業舞弊行為。

2.3 態度或借口

首先，康美藥業多次通過行賄手段來獲取私利，受賄的對象涉及政府官員以及監管機構。另外，康美藥業的董事長兼管理者馬興田經常進行投機賺取暴利，例如康美藥業在2012年進入較為暴利的房地產行業，并計劃投入大額資金。投機行為往往伴隨著高風險，如果出現不可控因素，投資人可能面臨巨額虧損。公司管理者的做事風格與企業日常經營決策之間存在很大的關聯，如果管理層違背道德底線且充滿貪欲，那么將大大增加舞弊的可能性。

3 反舞弊策略分析

3.1 完善企業治理結構，建立有效的內部控制體系

第一，要完善法人治理結構，兩職兼任的存在會使得董事會的監督作用減弱，增加財務舞弊的可能性，為了加強權力之間的相互制約、提高企業整體管理水平，企業應當將兩職務分離。第二，要建立有效的內部控制體系。首先，控制環境會對內部控制的有效性產生深遠影響，因此要營造良好的控制環境，如建立合理的治理結構、構建團結誠信的企業文化、完善職工激勵機制等。另外，內部審計部門應當科學的規劃和實施審計工作、提高審計質量、不斷尋求高效的工作方法和強化自身監督能力。

3.2 提高會計師事務所執業水平

虛增貨幣資金和收入、隱瞞關聯方交易成為康美藥業財務造假的主要手段。注冊會計師應當在審計準則的指引下嚴格的開展審計工作。第一，審計人員在對銀行存款實施函證時，應當全過程控制函證的收發，確保詢證函的可靠性。第二，審計人員應當充分關注重大錯報的高發領域，綜合運用必要的審計程序判斷收入是否存在舞弊。第三，識別關聯方交易的完整性是審計關聯方交易的關鍵環節，審計人員應當密切關注與被審計單位頻繁交易的、近期新增的和存在疑慮的客戶或供應商，并關注企業與交易對象之間資金的流轉以及交易的實質。

3.3 加強外部監管，加大違規懲處力度

第一，證監會應當不斷完善監管體系，提高自身稽查和監督水平，及時發現并堅決查處企業財務舞弊案件。對于易出現財務舞弊的領域，證監會應當具體細化相應的審計流程，采用多種風險識別策略，注重審計工作的靈活性和可操作性。第二，保薦機構應當及時掌握企業的發展狀況和潛在的風險領域、機構內部建立完善的內核體系、加強核查工作的執行力度等，為投資者價值判斷提供有用的信息。第三，監管機構應當提高違規成本，制定更嚴格的懲罰機制，使得舞弊成本遠大于收益，當會計師事務所等中介機構存在違規行為時，證監會應依法追究其連帶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