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建宇,胡 培,童洪志
(1.西南交通大學 經濟管理學院,四川 成都 610031; 2.重慶三峽學院 工商管理學院,重慶 萬州 404020)
當前,我國企業發展正面臨國際經濟競爭加劇和國內居民消費升級的雙重壓力,企業唯有通過創新驅動發展才能夠化解內外壓力。而創新驅動發展最終必須聚焦在個體創新行為上,因為個體創新是企業創新的基本單位和源泉[1]。自黨的十八大明確提出創新驅動發展戰略以來,政府積極推行以用戶參與為中心的創新2.0模式,代表創新2.0模式的創客已成為創新個體的重要群體。近年來,各級政府著力為創客構建全要素協同、多主體協作、知識獲取與共享的眾創空間[2]。2015年,《國務院辦公廳關于發展眾創空間推進大眾創新創業的指導意見》(國辦發〔2015〕9號)進一步明確要加強對眾創空間的政策集成,隨后,各地方政府陸續頒布了系統的、針對性的創新政策,并制定配套措施,為創客創新活動提供全方位的政策扶持,推動創客創新。
創新政策對創客創新行為的作用效果取決于個體對創新政策的感知、理解和解釋[3]。心理動力場理論認為,個體特性(P)與其所處心理環境(E)的交互作用產生了個體行為,且個體外部環境感知對其行為的產生具有決定性影響。心理環境是個體對外部環境刺激感知、洞察和詮釋形成的,決定了個體行為的心理事實,外部環境刺激作用于個體行為的唯一途徑就是通過個體感知形成心理事實[3]。創客通過對創新扶持政策的感知、理解和詮釋,形成政策感知的心理事實,進而影響其創新行為。換言之,政策感知是激發創客創新行為不可或缺的前提因素。對創客個體而言,個體特性亦發揮著重要作用,尤其是自我效能感,更是控制和調節主體行為的一種強大力量[4]。除此之外,知識獲取對創新行為的影響同樣重要,因為創新本身就是知識獲取與創造行為[5]。眾創空間可以為創客構建資源共享網絡,尤其是知識資源,并且通過多樣化活動安排,促使創客獲取知識、經驗和技能,創客在眾創空間進行知識學習以及知識獲取更容易觸發其創新思想??梢?,知識獲取是創客創新活動的關鍵環節,也是影響創客創新行為的重要變量[6]。
已有研究對政策感知與創新行為的關系進行了諸多探索,但仍有進一步改進空間。有研究探索了政策感知對創新行為的影響,如寧甜甜等[7]研究發現,高??蒲腥藛T的政策感知程度對其創新行為有顯著正向影響;李晨光等(2018)分析發現,政策感知通過影響個體決策偏好進而影響個體創新行為。然而,在上述關于政策感知與創新行為關系的研究中,缺乏對知識獲取在兩者關系中的作用機制分析。也有研究分析了知識獲取對個體創新行為的影響,但缺少對政策感知在其中的影響機理分析,如劉志迎等(2017)研究發現,知識獲取在創新自我效能感對創新行為的影響中具有中介作用;霍生平等[6]驗證了知識獲取在團隊斷裂帶與個體創新行為關系中的中介作用?;诖?,本文試圖從創客政策感知這一關鍵點切入,結合知識獲取這一重要變量,以眾創空間創客為研究對象,在現有研究基礎上,從心理動力場理論視角研究創客政策感知對創新行為的影響機理,并重點考察知識獲取和創新自我效能感在其中的作用機制,以期進一步豐富創新行為理論研究,為推動創客創新實踐提供理論支持。
創新行為是為實現創新所采取行動的集合,是一個復雜的系統過程[8]。因此,創新政策對個體創新行為的影響也是一個復雜適應過程,在這個過程中,形成“政策刺激—政策感知—創新行為”的演化[9]。由此可以看出,政策感知是影響創新行為的關鍵變量。創客在創新政策刺激下,其政策感知是創客對政策有用性和易用性的感知過程,并在此基礎上伴隨著政策使用的態度取向。政策有用性感知是創客對創新政策解決創新難題的有效性、針對性認識,政策易用性感知是對創新政策內容的明確性以及創新政策響應成本的認識。
各級政府針對眾創空間制定了系統的、全方位的創新扶持政策。一方面,創新政策指明了創新目標和產業方向,創客對創新目標和產業方向的政策感知會引導其創新行為,進而調整創新方向。有研究表明,在綠色創新中,企業家對綠色創新政策的感知影響綠色技術采納行為[10];另一方面,創新政策還明確了獎補、金融、人力資源等創新扶持細則,創客能感知到政策措施的現實性和獲得資源扶持的成本,進而促使創客形成知覺行為控制,即感知到創新的難易程度,并評價自身對創新活動所需資源的掌控程度(創新控制力),從而對創新活動作出相應調整。此外,創客依據對創新政策的感知,系統估量環境不確定性給創新活動帶來的風險和挑戰,進而調整自己的創新行為,使其與外在環境一致[11]。換言之,創客對創新政策的積極感知有利于激發其創新行為[12]。因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H1:政策感知對創新行為具有正向影響。
知識是個體創新的根基,創新過程實質上是知識獲取和創造的過程。其中,知識獲取是指將個人經驗等隱性知識和碎片化的顯性知識轉變為系統的、能重復檢索和利用的知識[13]。在政策引導下,眾創空間集聚了企業、政府職能部門、中介組織、高校、研究院所甚至國際機構,形成了知識集聚、共享和溢出的創新網絡空間,創客在其中通過特定方式、方法尋求知識源,獲取知識并進行組織轉化,最后應用于創新活動。知識獲取目標、策略受個體認知因素影響,感知、聯想、注意、記憶等系列心理過程是個體獲取知識的必要環節[14]。創客在感知政策刺激、接受輸入信息時,會在頭腦中發生一系列信息加工過程,從而促成知識獲取??梢姡吒兄怯绊懼R獲取的重要因素。
在創新政策頒布和宣傳過程中,創客會依據創新活動的資源需求對創新政策目標、內容、享受條件形成有用性感知;在創新政策落實和執行過程中,創客會對可獲得的資源供給和相應成本形成易用性感知。創客對政策的心理感知會形成較為穩定的心理狀態和外在態度[7],可以提升創客創新的期望—效價,從而激勵創客獲取、學習創新政策涉及的財政補貼、稅收減免等政策知識,并進一步激發創客共享知識,促進知識在創客間流動[15]。此外,創新驅動作為國家發展戰略,創新政策對創新目標、創新方向和創新領域作出了明確指引,這會引導創客獲取知識的目標和方向。因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H2:政策感知對知識獲取具有正向影響。
無論在企業層面抑或是區域層面,知識獲取對創新績效具有顯著正向影響在學術界已達成共識[14]。然而,歸根到底,不管什么層面的創新績效都是個體創新行為的結果,意味著知識獲取也影響個體創新行為。從創新過程的各個階段來看,在創新萌發階段,創新構想源于個體在社會生活與實踐中對事物的感性認識和理性認識,此階段,創客需要獲取知識用于探索問題、定義問題、產生創意;在尋求創新工藝和技術支持階段,創客通過獲取知識進行探究性學習;在創新實施階段,創客把創新想法付諸實踐,使之形成一項創新原型或模型,并不斷加以修正,最終通過市場化運營實現其商業價值,這一過程同樣離不開知識獲取[16]。
從創客創新過程的動態性來看,創新行為是基于創客與環境互動的動態過程,這一過程也是知識獲取的過程。在眾創空間,各行業、各領域的創客和創新扶持者集聚形成了開放、互動的社群,通過多樣化的活動安排為創客進行開放、多元化互動與溝通提供支持。在互動與溝通過程中,創客能夠獲取和分享知識、經驗、技能,激發創新創意產生。換言之,知識獲取也是創客與組織間、人際間的互動過程,是影響創客創新行為的決定性因素[17]。此外,創新就是要創造和擁有排它性知識,優化資源配置,從而獲取競爭優勢。隨著知識的不斷獲取和積累,創客會實時更新自己的知識體系,對知識進行創造性重構,進而提出解決問題的新創見或新方案[18],還會研習知識以幫助其產生和實現新創意[19]?;谏鲜龇治?,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H3:知識獲取對創新行為具有正向影響。
H4:知識獲取在政策感知與創新行為的正向影響關系中起中介作用,即政策感知會影響創客知識獲取,進而通過知識獲取影響創新行為。
Farmer & Tierney[20]將自我效能感應用到創新研究領域,提出了創新自我效能感概念,意指個體能否利用自身知識和技能實現創新目標、取得創新成果的自信或信念。創新自我效能感是創新行為的重要前提[21]。對眾創空間而言,入駐的主要是孵化期、初創期小微企業的創客,其創新活動需要創客具有堅定的自信和信念,以應對創新活動中的不確定因素、挑戰和風險。有研究證實,創新自我效能感調節政策感知對創新行為的影響,如科研人員政策感知水平顯著影響其創新行為,二者的正向影響關系受到創新自我效能感調節[7]。也有研究表明,政策感知是一種心理需求滿足程度的狀態,當創客對創新政策提供的資源扶持有積極正向感知時,心理需求滿足會積極影響其主動行為(如創新行為),且創新自我效能感在心理需求滿足與主動行為之間起調節作用[22]。由此可知,創新自我效能感在政策感知與創新行為關系中具有調節作用。
有研究表明,創新自我效能感在知識獲取與創新行為關系中起到調節作用,創新自我效能感越高,個體知識獲取意愿越強,知識獲取對創新行為的影響就越強;反之,當創新自我效能感較低時,知識獲取意愿會減弱,進而使其對創新行為的影響也變弱。高創新自我效能感會增強知識獲取對創新行為的影響,而低創新自我效能感會弱化二者間關系[21]。
綜上分析,創客政策感知通過知識獲取影響其創新行為,因此,進一步假設創新自我效能感具有提升知識獲取的中介作用。基于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H5:在政策感知對創新行為的直接正向影響中,創新自我效能感起到正向調節作用,即與低創新自我效能感相比,高創新自我效能感能顯著增強政策感知對創新行為的直接影響。
H6a:創新自我效能感正向調節知識獲取對創新行為的正向影響,即與低創新自我效能感相比,高創新自我效能感能顯著增強知識獲取對創新行為的正向影響;
H6b:創新自我效能感正向調節知識獲取在政策感知與創新行為關系中的中介作用,即與低創新自我效能感相比,高創新自我效能感能顯著增強知識獲取的中介作用。
本文試圖從心理動力場理論視角揭示外部政策通過個體心理作用機制影響創新行為的機理。創新政策要對創客創新行為產生影響,只有通過創客對政策感知形成創新政策心理事實,進而影響創客創新行為;創客創新自我效能感對其創新行為具有控制和調節作用?;谏衔难芯考僭O和心理動力場理論構建結構方程模型,如圖1所示,研究創客政策感知對其創新行為的影響機理,重點考察知識獲取的中介作用和創新自我效能感的調節效應。
重慶是長江經濟帶戰略的橋頭堡,也是帶動西南地區經濟發展的重要引擎。在國家實施創新驅動發展戰略背景下,重慶市加大眾創空間建設力度,《中國火炬統計年鑒(2018)》顯示,2018年,重慶市級及國家備案眾創空間共287家,服務創新團隊6 767個、初創企業5 943家,投資收入比達72.15%,高于東部(15.54%)、中部(55.54%)、西部(42.2%)的平均水平。鑒于此,本文選擇入駐重慶市級(含國家備案級)眾創空間的創客為調查對象。在收集數據時采用人員面訪、受訪者自填等多樣化方式,以有效降低共同方法偏差。調查采用二階段隨機抽樣方法,第一階段,在重慶市科委支持下,從287家眾創空間中以簡單隨機抽樣方法抽取20家眾創空間;第二階段,在抽取的眾創空間中以簡單隨機抽樣方法對創客進行調查,隨機發放問卷448份,回收406份,回收率為90.6%。其中,有效問卷380份,有效回收率為84.8%。有效樣本基本情況如表1所示。

圖1 基于心理動力場視角的創客創新行為研究概念模型

表1 樣本基本情況
因變量為創新行為,采用Scott & Bruce[23]開發的個體創新行為量表,使用題項IB1、IB2、IB3、IB4、IB5、IB6測量。
自變量為政策感知,采用彭華濤等(2013)開發的政策感知量表,使用題項PP1、PP2、PP3、PP4測量。其中,PP1、PP2測量政策易用性感知,PP3、PP4測量政策有用性感知。
中介變量為知識獲取,采用Pérez等[24]開發的量表,原量表共7個題項。其中,3個題項測量內部知識獲取,4個題項測量外部知識獲取。依據本文研究側重點,采用其測量外部知識獲取的4個題項,分別為KA1、KA2、KA3、KA4。
調節變量為創新自我效能感,運用Farmer等[20]開發的創新自我效能感量表,使用IS1、IS2、IS3、IS4測量。全部題項的測量尺度(見表2)均采用李氏 5級量表,1~5分別表示“非常不同意”到“非常同意”。

表2 變量設置及測量要素
運用SPSS23.0軟件進行可靠性分析,如表3所示。結果顯示,校正后的項目總分相關系數(CITC)均大于0.5,各分量表的Cronbach's α值均大于0.8,表明量表是可靠的。使用Mplus8.3作IB、PP、KA、IS 四因子驗證性因子分析,結果顯示,絕對適配統計量SRMR、RMSEA值均小于0.08,χ2/df值小于2,GFI值大于0.9;增值適配度統計量CFI、TLI、IFI、NFI值均大于0.9,簡約適配度統計量PNFI、PGFI值均大于0.5,表明測量模型擬合良好。在此基礎上,進一步檢驗量表的信度和效度,結果顯示,觀測變量(題項)標準化因子載荷均大于0.71,各分量表的組合信度(CR)值均大于0.8,平均方差抽取值(AVE)均大于0.5,表明量表信效度良好。

表3 量表信效度檢驗結果


表4 潛變量間相關系數與其AVE平方根比較結果
盡管在收集數據時采用了多樣化調查方式,但仍有可能存在較高的共同方法偏差問題,因而有必要利用統計方法檢驗共同方法偏差問題。表4顯示,4個潛變量間的相關系數值(r)最大為0.657,小于0.9,遠低于共同方法可能導致的高相關性[25];采用Harman單因素分析法進行無旋轉因子分析,結果顯示,KMO值達到0.884,大于0.7,巴特利特球形檢驗在0.001的水平上顯著,析出的第一個因子方差解釋率為45.14%,小于50%[26];利用雙因子模型檢驗共同方法偏差問題,把4個潛變量及其各自的觀察變量整合在一起作驗證性因子分析,同時把所有觀測變量附加在該方法潛因子上,結果顯示,該方法潛因子所解釋的變異量只有11.35%,遠低于25%的水平[27]。以上檢驗都表明量表數據共同方法偏差在可接受范圍內。
實證分析遵循以下思路:①分析政策感知的主導作用,即政策感知對創新行為的直接影響;②檢驗知識獲取在政策感知與創新行為關系中的中介作用;③考察創新自我效能感對政策感知與創新行為正向關系的調節效應、對知識獲取與創新行為正向關系的調節效應以及對知識獲取中介作用的調節效應。
一般而言,偏態和峰態系數值如果介于±2之間,多變量Mardia系數值對應的C.R.值大于3.3,且小于p(p+2)(p為觀測變量個數),則樣本數據的正態性適合結構方程模型分析[28]。表5給出了18個觀測變量(題項)的描述性統計結果,結果顯示,偏態系數(Skewness)和峰態系數(Kurtosis)值都介于±2之間,多變量Mardia系數值對應的C.R.值為4.664,大于3.3,且小于p(p+2),表明樣本數據的正態性適合結構方程模型分析要求。
3.2.1政策感知對創新行為的主導作用
采用ML估計方法,利用模型Ⅰ檢驗政策感知對創新行為的主導作用,如圖2所示。模型擬合結果顯示,RMR=0.055<0.08,RMSEA=0.028<0.05,GFI=0.909>0.9,RFI=0.961>0.9,IFI=0.976>0.9,NFI=0.919>0.9,PNFI=0.619>0.5,PGFI=0.537>0.5,χ2/df=0.281<3,說明模型擬合良好。檢驗結果顯示,政策感知與創新行為關系的標準化路徑系數c=0.520,且通過了0.001的顯著性水平檢驗,說明政策感知對創新行為具有顯著正向影響,H1得到驗證。

表5 變量描述性統計結果
3.2.2 知識獲取的中介作用
中介效應檢驗早期使用逐步法,該方法的前提是自變量對因變量的直接效應顯著,但實際上直接效應顯著并非中介檢驗的必要前提,并且與其它方法相比,該方法的統計功效最低,容易增加犯第Ⅰ類錯誤的概率[29]。隨后提出了Sobel檢驗法,其統計功效雖然高于逐步法,但要求中介效應統計量(a×b)呈正態分布,這在實際情況中往往難以滿足。相比之下,Bootstrap法放寬了正態分布的條件,而且比前兩者具有更高的統計檢驗力。因此,本文采用潛變量結構方程的bootstrap法檢驗中介效應,利用 ML估計,設定Bootstrap=5 000,模型檢驗結果的標準化路徑系數值和中介效應檢驗結果分別如圖3、表6所示。
模型Ⅱ的擬合結果顯示,χ2檢驗的P=0.054>0.05,RMSEA=0.042<0.05,CFI = 0.961>0.9,TLI = 0.924>0.9,SRMR = 0.063<0.08,說明模型擬合良好。
(1)政策感知對創新行為的直接作用。檢驗結果顯示,政策感知與創新行為關系的標準化路徑系數c'=0.061,未通過顯著性檢驗,說明在知識獲取的中介作用下,政策感知對創新行為的直接作用不顯著。

圖2 政策感知對創新行為的主導作用:模型Ⅰ (***表示p <0.001)

圖3 知識獲取的中介作用:模型Ⅱ(***表示p <0.001)
(2)知識獲取的中介作用。檢驗結果顯示,政策感知與知識獲取關系的標準化路徑系數a=0.651,通過了0.001的顯著性水平檢驗,說明政策感知對知識獲取的正向影響顯著,H2得到驗證;知識獲取與創新行為關系的路徑系數b=0.703,也通過了0.001的顯著性水平檢驗,說明知識獲取對創新行為的正向影響顯著,H3得到驗證;知識獲取的中介作用效應值a×b=0.475,其置信區間不包含0(95%),統計檢驗顯著,且在知識獲取的中介作用下,政策感知對創新行為的直接作用不顯著(置信區間包含0),說明在政策感知對創新行為的影響中知識獲取起完全中介作用,其中介效應占總效應比例為88.6%,H4得到驗證。

表6 知識獲取中介作用檢驗結果
3.2.3 創新自我效能感的調節效應檢驗
傳統方法在檢驗中介效應和調節效應時主要把潛變量的觀測變量分值加總作為潛變量分值,從而把潛變量顯變量化,利用路徑回歸進行檢驗,這種方法忽略了測量誤差,容易扭曲參數估計結果?;诖耍疚睦肕L估計,采用潛調節結構方程法(Latent Moderated Structural Equations,LMS)檢驗創新自我效能感的調節效應。
根據圖4模型,創新自我效能感對政策感知與創新行為正向關系的調節效應函數為c1+ c3×IS,創新自我效能感對知識獲取中介作用的調節效應函數為a1(b1+ b2×IS)。在分析調節效應時,由于引入了交互項,為避免多重共線性問題,分析前將各觀測變量數據中心化;在檢驗調節效應時,把調節變量創新自我效能感(IS)的平均值作為中間值,減1個標準差作為較低值,加1個標準差作為較高值,用二者的差值檢驗調節作用的顯著性。模型檢驗結果如圖4和表7所示。

圖4 創新自我效能感的調節效應:模型Ⅲ(***表示p <0.001)
(1)創新自我效能感對政策感知與創新行為正向關系的調節效應。創新自我效能感的調節效應檢驗結果如表7所示,結果顯示,在不同程度的創新自我效能感下,創客政策感知對創新行為直接作用效應值的置信區間均包含0(95%),說明創客創新自我效能感對政策感知與創新行為正向關系的調節效應不顯著,H5未得到驗證。
(2)創新自我效能感對知識獲取與創新行為正向關系的調節效應,以及對知識獲取中介作用的調節效應。圖4結果顯示,潛變量的交互項KA×IS的路徑系數為0.343,且通過了0.001的顯著性水平檢驗,說明創新自我效能感在知識獲取與創新行為正向關系中的調節效應顯著,H6a得到驗證。同時,在高創新自我效能感下,知識獲取的中介效應值(IND_H)置信區間不包含0(95%),說明高創新自我效能感增強了知識獲取在政策感知與創新行為間的中介作用;在低創新自我效能感下,知識獲取的中介效應值(IND_L)置信區間包含0(95%),說明低創新自我效能感未能增強知識獲取在政策感知與創新行為間的中介效應,二者差值(IND_L - IND_H)的置信區間不包含0(95%),說明創新自我效能感對知識獲取的中介作用具有顯著的正向調節效應,H6b得到驗證。

表7 創新自我效能感的調節效應檢驗結果
本文基于心理動力場理論,通過調查數據分析了創客政策感知對其創新行為的影響機理,研究發現:
(1)創客政策感知對其創新行為有顯著正向影響。
本文從個體心理機制入手,揭示政策感知對創新行為的影響機理,研究證實了創客政策感知通過知識獲取的中介,并在創新自我效能感調節下正向影響創客創新行為。該結論與現有關于政策感知與個體創新行為關系的研究大體一致,但也有不同之處。一方面,影響路徑不同,如蘇敬勤等(2014)研究發現,政策感知通過影響創新意愿,從而影響執行意愿進而對創新行為產生影響;另一方面,作用機制不同,如彭華濤(2013)研究表明,政策感知調節政策導向對企業發展瓶頸突破的正向關系。說明政策感知對個體創新行為的影響存在不同作用路徑機制。
(2)知識獲取在政策感知與創新行為間起完全中介作用。已有關于知識獲取對創新行為影響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企業創新行為方面,而在個體創新行為方面,有研究表明,知識獲取在社會網絡、社會資本與個體創新行為的關系中起中介作用[30]。不同的是,本文發現知識獲取在政策感知與個體創新行為的關系中起完全中介作用,補充了知識獲取對創新行為影響的研究結論。研究證實,創客政策感知影響其知識獲取,進而影響其創新行為;在知識獲取的中介作用下,政策感知對創新行為的直接影響不顯著,說明知識獲取在二者之間起到完全中介作用,同時也說明知識獲取是政策感知作用于創新行為的必要機制。
(3)創新自我效能感正向調節創客知識獲取對創新行為的正向影響關系,且正向調節知識獲取的中介作用。研究證實,相對于低創新自我效能感而言,高創新自我效能感能顯著增強知識獲取對創新行為的正向影響,且顯著增強知識獲取在二者影響關系中的中介作用。高創新自我效能感能增強創客實現創新目標的信心和信念,更加積極地促使創客獲取知識,進而影響其創新行為;反之,則不利于推動個體創新行為。
基于以上結論,本文理論貢獻主要有3個方面:①基于心理動力場理論,研究了政策感知對個體創新行為的影響機理,而現有研究主要集中探討創新政策對企業創新行為的影響機制;②驗證了知識獲取在政策感知與創客創新行為關系中的中介作用,豐富了創客創新行為的影響因素研究,揭示了政策感知通過知識獲取影響創客創新行為的作用機理;③進一步拓展了知識獲取對創客創新行為影響作用的邊界條件,以及知識獲取中介作用的外部邊界條件。
(1)政策感知有助于激勵創客獲取知識,促進創客創新行為,提升創新效果。創客政策感知不足,會使政策感知對創客知識獲取的激發作用減弱,不利于推動創客創新?;诖?,各級政府和眾創空間運營者應采取多樣化措施,強化創客對創新政策有用性和易用性感知,建立多樣化創新政策傳播渠道,尤其是公共媒體、創業培訓以及網絡社交媒體等渠道,加強創新政策傳播和宣傳,讓創客多渠道感知創新政策。同時,采取線上咨詢和線下宣講、座談等多樣化方式與創客進行政策溝通,讓創客充分感知和理解創新政策的有用性和易用性,以此推動創客創新行為。
(2)采取多樣化措施幫助創客獲取和利用知識資源。知識獲取既對創客創新行為產生積極推動作用,又是政策感知作用于創新行為的中介助推環節。缺乏知識資源,創新猶如無米之炊。因而,應著力構建知識獲取多元化網絡,為創客提供多樣化、充分便利的知識資源,促進創客知識獲取,推動創客創新行為。為此,一方面,要積極整合知識資源庫,為創客搭建集約化免費知識資源平臺;另一方面,要積極與國內外商業知識資源機構協作,建立低成本商業知識資源庫共享機制,增強知識資源的易獲性和易用性。此外,要打通高校、科研院所與創客的對接通道,推進產學研合作,促進知識資源共享和利用。
(3)重視激發和提升創客創新自我效能感。創新自我效能感是知識獲取作用于創客創新行為的重要推力,也是政策感知通過知識獲取影響創新行為整個過程的重要助力。因此,應采取有效措施激發和提升創客創新自我效能感。一方面,政府應給予創客充分的精神激勵和物質獎勵,營造良好的創新氛圍,激發創客創新自我效能感;另一方面,健全創業創新的社會投資體系,鼓勵社會資本參與創新活動,讓創客獲得高度社會認同,以此提升創客創新自我效能感。
本文基于心理動力場理論視角,研究政策感知對創新行為的影響機理,重點考察了知識獲取的中介作用和創新自我效能感的調節效應。同時,也對后續研究工作作出如下思考。首先,關于創客政策感知的形成機理。在創客政策感知影響因素中,主體特征(如性別、年齡、教育程度等)、客體特征(如政策宣傳等)等因素具有重要作用[31],為下一步探索創客政策感知形成機理提供了線索。其次,關于政策感知與創新行為關系的多樣化中介。對個體創新而言,本文證實了創客知識獲取在政策感知與創新行為間的中介作用,在兩者之間是否還存在其它中介因素?有研究證實在企業員工責任感知與創新行為的關系中,工作滿足和工作投入起到中介作用[32],也有研究表明,員工創新支持感知影響其內在動機,進而正向影響員工創新行為[33],這為進一步探索政策感知與創新行為間的其它中介因素提供了理論依據。最后,關于政策感知與創新行為正向關系的多元化調節因素。除本文證實創新自我效能感對知識獲取的中介作用具有調節效應外,是否還存在其它調節因素?有研究證實,工作認同度在科研人員政策感知與其創新行為間具有調節效應[7],內部知識分享在外部知識獲取與突變性創新關系中的中介作用受雙元性創新戰略正向調節[34],這些成果為后續進一步分析多元化調節因素提供了理論支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