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賀珵,李隨成,喬建麒,李 娜
(1.西安理工大學 經濟與管理學院,陜西 西安 710054;2.西安石油大學 經濟管理學院,陜西 西安 710065)
愈加激烈的競爭使制造企業為獲取持續競爭優勢逐漸由封閉式創新向開放式創新轉變[1]。在當前開放式創新背景下,與上游供應商合作開發新產品、新技術,是制造商提升自身價值創造的重要方式之一。然而,雙方的合作創新并非總能實現制造商價值增長,究其原因,除二者協作方式不恰當外[2],供應商創新潛能不足是導致合作失敗的關鍵。供應商創新性是供應商創新潛能的重要體現,具備高創新性的供應商不僅能通過開發新工藝、新技術直接改進產品,還能更有效地響應制造商需求,如采取創新活動滿足制造商對成本、質量、柔性和產品開發的要求,以及為出現的業務問題和挑戰提供解決方案[3-4]。隨著供應商創新性在制造商創新中發揮越來越重要的作用,如何提升供應商創新性成為制造商普遍關心的問題,也是我國企業提高供應商資源利用效率的重要一環。
制造商與供應商間的關系很大程度上決定了供應商能力提升效果[5]。如均勝電子與一汽大眾具有長達十年的供應合作關系,在一汽大眾帶動下,其產品開發、成本控制、項目管理等能力實現極大提高,成為面向國際的具有一流創新開發能力的汽車零部件供應商。均勝電子通過與一汽大眾間的合作關系獲得了更多提升其能力的資源。存在于制造商與供應商關系中的所有資源構成制造商—供應商社會資本[6]。制造商—供應商社會資本水平決定制造商與供應商協同效果,影響供應商從關系中獲取動態資源并提升創新能力的程度。但現有研究主要以二元關系為情境,關注制造商管理實踐、關系特質等對供應商創新性的影響,對制造商構建并有效利用制造商—供應商社會資本,進而激發供應商創新性的過程仍不明晰。
供應鏈管理相關研究表明,制造商與供應商大量頻繁且密切的聯系,使產品或工藝創新訣竅、產品技術路線以及市場需求等學習經驗和隱性知識的交流與相互滲透[7-8],有利于二者知識交叉、整合[9]。制造商驅使并幫助供應商整合蘊含在雙方關系中的知識(制造商使能的供應商知識整合),不僅能有效推動供應商知識更新,還有利于其準確解讀制造商需求,提高知識轉化效率,增強為滿足制造商需求而投資新資產和能力建設的動機,為供應商創新性提升提供重要契機。因此,需要進一步檢驗制造商使能的供應商知識整合在制造商—供應商社會資本與供應商創新性間可能發揮的橋梁作用。
基于上述分析,本文從制造商視角出發,深入探討制造商—供應商社會資本對供應商創新性的作用機理,解釋制造商使能的供應商知識整合的中介作用,為激發供應商創新潛能提供理論指導。
1.1.1 供應商創新性
供應商創新性最初是指供應商開發新工藝、引進新產品的能力,反映其組織層面對創新的導向[10]。隨著開放式創新思想越來越強調供應商創新潛能,供應商創新性逐漸跨越組織邊界向制造商—供應商關系滲透,內涵進一步擴展[ 2]。在制造商—供應商關系中,制造商除期望供應商具備卓越的創新能力外,還需要其共享創新想法,并根據自身需求進行適應性產品創新[1]。因此,供應商創新性代表供應商生成和實施新想法、新工藝、新運作方式的能力,以及探索新機會并為支持制造商新產品開發而投資新產品、新工藝和新技術的意愿[5]。
1.1.2 制造商—供應商社會資本
社會資本理論將組織間關系看作一種增值的無形資產,能提升關系成員的收益[11]。近年來,供應鏈管理相關研究通過引入社會資本概念描繪供應鏈成員間關系的復雜特征,以及形成關系的個體間交互,特別是制造商與供應商間關系的特征[6,12]。
制造商—供應商社會資本是雙方經過長期交互積累形成的價值資產,代表嵌入在關系中現實或潛在的資源集合,包括通過關系可調動的知識、技術,以及可獲得的市場、商業機會等[13]。根據Nahapiet&Ghoshal(1998)對社會資本維度的劃分,制造商—供應商社會資本可以從結構、認知和關系方面進行具體分析。其中,結構維度關注關系中非人格化的結構嵌入,反映制造商與供應商之間的整體聯結模式[8];關系維度關注關系的人格化內容,是制造商和供應商經過長期互動形成的信任、期望等[14];認知維度描述制造商與供應商之間存在共享價值觀、目標、理解和語言等,反映雙方在價值觀和認知上的一致性程度[15]。
由于制造商—供應商社會資本涵蓋雙方社會關系形態以及與之相關的規范、價值觀,如二者間的聯結、信任水平和價值觀[16]。因此,分別選取交互聯結(結構資本)、信任(關系資本)和共同愿景(認知資本)作為制造商—供應商社會資本各維度的考察側面[17]。
1.1.3 制造商使能的供應商知識整合
知識基礎觀指出,知識是組織最重要的戰略資源,組織能力本質是對知識的整合[18-19]。組織戰略和供應鏈管理相關研究將知識基礎觀拓展至供應鏈上游,對制造商與供應商之間的知識整合進行了探討,發現雙方知識的反饋循環與迭代共享能夠打磨和提高二者的核心能力[20-21]。由于供應鏈企業間協同不再只要求信息共享運作機制逐步改進,而是需要對協同中出現的關鍵問題進行解釋,幫助對方更好地開發創新策略和產品,以獲取競爭優勢[22]。如Malhotra等[23]認為,合作伙伴使能的市場知識創造(partner-enabled market knowledge creation)是企業與合作伙伴共同擴展知識基的能力,有助于企業更好地理解競爭和市場需求,從而提供新類型產品和服務。因此,協同中供應商知識整合水平與制造商的參與息息相關。基于此,本文提出制造商使能的供應商知識整合(manufacturer-enabled supplier knowledge integration)概念,代表制造商向供應商共享知識,并為實現共同目標,幫助供應商理解和組合雙方知識,從而創造新知識的過程。
以往研究對如何實現知識整合主要有兩種觀點[24]。其中,實現知識整合需要轉移與共享知識這一觀點允許知識在知識源間傳遞,從而促進相互學習。但如果需要整合隱性知識,轉移與共享將變得困難且緩慢,這是由于隱性知識是通過經驗、技能、專業知識以及在解決問題的過程中獲得的,需要與個體私有知識結合[19]。盡管轉移與共享對知識整合非常重要,但無法擴展到組合不同知識基、生成新知識。因此,知識整合的第二個觀點強調通過組合不同個體私有知識創造新知識,以實現特定目標[25]?;谏鲜鲇^點,本文認為,實現制造商使能的供應商知識整合有兩個過程:①制造商使能的供應商知識共享,代表制造商驅動與供應商間交流與共享有形的、易于記錄和傳遞的知識(包括詳細的設計藍圖、產品需求數據、培訓與教育程序、制造工藝等),也叫制造商使能的知識共享;②制造商使能的供應商知識富集,即制造商引導供應商理解自身需求并構建新知識利用模式,拓寬和加深供應商知識基,使其能夠充分探索雙方知識協同潛能,實現新知識開發,也叫制造商使能的知識富集。
1.1.4 理論框架構建
已有研究指出,在制造商—供應商關系中,制造商通過幫助供應商解決問題與改進績效、進行聯合產品開發、建立合作紐帶等活動,促進雙方關系租金生成,進而驅動供應商創新性[4]。此外,存在于制造商—供應商關系中的交互機制、文化接近性、環境動態性[6]以及供應商客戶導向與制造商控制[10]也是影響供應商創新性的關鍵因素。然而,制造商—供應商關系中的資源,即制造商—供應商社會資本,作為實現雙方價值創造的重要基礎,在供應商創新性提升中扮演的重要角色仍未得到廣泛關注。盡管李勃等[27]從社會資本視角出發,分析了供應商參與技術創新的效能提升機制,但主要將制造商—供應商社會資本作為制造商進入供應商優先客戶序列的重要基礎。制造商—供應商社會資本作為關系價值的重要體現,有助于描述雙方完整關系集,解釋組織間資源流動[14],不僅為供應商生成新知識和技能提供機會,還決定供應商在關系中所能動員的現實及潛在資源數量和質量,對供應商創新能力以及其對制造商的創新貢獻產生影響。因此,本文以制造商—供應商社會資本為自變量,供應商創新性為因變量,探究其內在關系。
社會資本理論強調組織如何通過社會關系形成和擴展社會資本,以及如何獲取和利用社會資本產生回報[28]。組織從既定合作伙伴間社會資本生成利益的能力依賴于從關系中得到的知識是否容易整合于實踐[29]。整合內外部知識有助于供應商開發新組合方式,刺激其創造力,加速新想法產生[30]。而制造商—供應商社會資本可為雙方交流與溝通創造機會,增加組織間知識流動和迭代共享,促進供應商獲取外部知識,支持其知識基更新。同時,隨著社會資本的積累,穩定的互動強度與頻率、相互信任與目標一致性提升了供應商配合度,使制造商更容易根據自身需求引導供應商提煉獲得的知識并以新的方式組合,促進其根據制造商需求開發適應性產品或工藝創新。因此,制造商使能的供應商知識整合在制造商—供應商社會資本與供應商創新性之間可能具有中介作用。
本研究關注的是如何通過管理制造商—供應商社會資本提升供應商創新性。具體而言,制造商—供應商社會資本對供應商創新性提升起什么作用?制造商—供應商社會資本是如何通過制造商使能的供應商知識整合影響供應商創新性的?為回答上述問題,本文構建理論框架如圖1所示。

圖1 理論框架
1.2.1 制造商—供應商社會資本與供應商創新性
交互聯結反映制造商與供應商之間所有正式、非正式交互的形式和強度,包括員工之間、員工與負責人之間、職能部門之間等[8]。交互聯結強調制造商和供應商保持產品、技術、市場等的交互活動,建立重復、緊密和交叉式的交互關系,為供應商提供更多學習機會,增強供應商創新能力。頻繁、緊密的互動加速制造商與供應商細節信息共享,有利于向供應商轉移更復雜的信息[31],并減少可能發生的傳輸錯誤,提高供應商的信息接受程度。復雜的信息為供應商新想法、新技術、新產品的產生提供了支持,同時提升了供應商根據制造商需求和市場變化調整自身生產工藝或產品技術原型的意愿,為制造商創新提供更好的服務。
信任代表交換雙方對彼此可靠性的信心,包括以對方能接受的方式運作、不利用對方的弱點等[14]。高水平信任為制造商與供應商資源互換創造了安全的環境[32],使二者在關系中更加開放,供應商也更容易接受制造商傳遞的知識、信息,并愿意應用于創新中,提高自身解決問題的能力。同時,由信任產生的親密感能提升雙方溝通頻率以及協調的靈活性,使供應商更快速地響應制造商需求,并生成更多創新想法。此外,信任有助于降低制造商對供應商的監控成本,以及對第三方介入協調的需要[8],促進雙方深度合作,增強供應商風險承擔能力,鼓勵其為實現創新投資新想法、產品和技術。
共同愿景體現制造商與供應商的集體目標和愿望,表示雙方對合作活動和結果的共同理解程度。共同愿景有利于制造商與供應商對關系中出現的問題和機會產生一致觀點,包括如何改進現有產品或技術,以及如何實現期望的創新等,使雙方預見到整合知識和資源能帶來的潛在價值[33],為供應商創新提供新思路和見解,促進其為實現共同目標而貢獻創新資源。此外,共同愿景可以看作二者間整合機制,減少由于認知距離過大造成的資源協同阻礙[34],降低雙方因理解差異而產生沖突的可能性,提升交互開放程度,促進創新想法交換,增強供應商創新積極性。基于此,提出如下假設:
H1a:制造商和供應商的交互聯結水平與供應商創新性呈正相關關系;
H1b:制造商和供應商的信任水平與供應商創新性呈正相關關系;
H1c:制造商和供應商的共同愿景水平與供應商創新性呈正相關關系。
1.2.2 制造商—供應商社會資本與制造商使能的供應商知識整合
交互聯結為制造商與供應商之間信息、知識流動提供了渠道。交互聯結越豐富,實現制造商使能的供應商知識整合機會越多。一方面,高水平交互聯結代表制造商與供應商具有高強度的聯結紐帶和穩定的交互關系,為信息與知識共享創造環境和機會[7]。牢固的聯結促使制造商和供應商投入更多時間與精力進行高頻率且靈活的大范圍知識訪問,并形成慣例,有效降低雙方知識轉移難度。而穩定的交互關系促使制造商和供應商以更積極的態度利用訪問對方知識的機會,提高在互動中使用“私人知識”的頻率[35]。另一方面,交互聯結豐富且緊密的制造商和供應商,將更頻繁、開放地參與討論,并期望在討論中充分表達自己的觀點,從而有機會針對理解偏差作出解釋,進而提高制造商向供應商轉移知識的精準性以及供應商知識轉化的效率和效果。頻繁交互以及緊密的關系使制造商對供應商期望更高,制造商會采取更多有利于供應商的行為,如提供專業技術支持、分享更多成功經驗等。同時,由于交互聯結將制造商與供應商大量內部組織聯系在一起,簡化了知識應用的必要協調,促使供應商利用制造商轉移的知識,以改進現有缺陷或產生新想法。基于此,提出如下假設:
H2a:制造商和供應商交互聯結水平與制造商使能的知識共享呈正相關關系;
H2b:制造商和供應商交互聯結水平與制造商使能的知識富集呈正相關關系。
信任來自于以往交互經驗,是對雙方交換模式和結果的積極期望,為制造商幫助供應商實現知識整合營造良好氛圍。首先,信任有利于減少對對方潛在機會主義行為的擔憂,提升合作預期,提高制造商和供應商的開放性,從而通過增加信息和知識交換數量、質量及類型,促進雙方知識轉移,實現知識共享[33]。其次,在信任關系中,制造商更愿意分享私有知識,并幫助供應商為實現共同利益以適當的方式使用,而供應商也愿意將知識應用于雙方互利互惠中。信任使供應商在面對合作中出現的問題時,更有可能尋求制造商的建議,并通過討論,在制造商幫助下拓展、深化現有知識基,甚至生成新知識。基于此,提出如下假設:
H3a:制造商和供應商信任水平與制造商使能的知識共享呈正相關關系;
H3b:制造商和供應商信任水平與制造商使能的知識富集呈正相關關系。
共享愿景是實現制造商使能的供應商知識整合的粘合劑,依賴于雙方共享的語言、詞匯、經歷等。因此,當共同愿景水平較高時,說明存在大量共同知識與一致理解,能有效改善關系中知識流動的方向和強度[36],使知識更容易在制造商與供應商之間轉移。此外,共同愿景為制造商和供應商提供了一個認知地圖,有助于二者更清晰的認識到如何組織信息與知識完成共同任務。在共同愿景較高的關系中,制造商和供應商對工作期望、目標結果以及運作中應使用的具體模型有更清晰地一致理解,使得制造商能夠幫助供應商快速地將信息和知識處理成實現共同目標需要的模型,提高供應商知識轉化效率,促進新知識生成,豐富供應商知識基?;诖耍岢鋈缦录僭O:
H4a:制造商和供應商共同愿景水平與制造商使能的知識共享呈正相關關系;
H4b:制造商和供應商共同愿景水平與制造商使能的知識富集呈正相關關系。
1.2.3 制造商使能的供應商知識整合的中介作用
制造商使能的供應商知識整合能幫助供應商根據制造商需求改進已有產品、生產工藝或開發新產品、新技術,提升供應商創新能力,并增強其向制造商貢獻創新資源的意愿[29]。作為知識的重要來源,制造商共享的技術知識涉及新功能需求、技術原型改進和其它新想法,不僅能增加供應商知識的深度和廣度,還為其開發新產品、改進現有產品提供了依據和思路。同時,制造商根據自身需求,引導并幫助供應商轉化獲取的知識,不僅能加快供應商產生創新想法的速度,提高知識轉化效率,還有助于提升供應商對實現創新收益的信心,增強其投資創新并與制造商共享的意愿。基于此,提出如下假設:
H5a:制造商使能的知識共享與供應商創新性呈正相關關系;
H5b:制造商使能的知識富集與供應商創新性呈正相關關系。
盡管制造商—供應商社會資本為供應商創新行為提供了資源支持[5],但其并不是增強供應商創新性的充分條件。供應商創新性提升需要供應商從關系資源中提取互補和異質性知識并重新組合,進而促進新想法的產生、實驗和開發。因而制造商使能的供應商知識整合可以看作是制造商—供應商社會資本與供應商創新性影響關系中的一種重要解釋機制。
制造商—供應商社會資本為制造商價值信息向供應商轉移提供環境,有助于供應商掌握并理解大量關于制造商需求和產品技術路線的知識[37]。而豐富且深刻的知識是形成供應商客戶專業化和產品差異化能力的核心[29],為供應商產品和技術創新奠定了基礎。同時,當制造商與供應商之間具備較高水平的社會資本時,更容易形成互惠承諾,以使制造商主動幫助供應商解決創新過程中的問題,提高其知識整合與吸收能力,降低創新成本,縮短新產品、新技術開發時間,從而增強供應商為滿足制造商需求進行價值創造的投資意愿和效果?;诖?,提出如下假設:
H6:制造商使能的供應商知識整合在制造商—供應商社會資本與供應商創新性之間具有中介作用。
對制造商—供應商社會資本、制造商使能的供應商知識整合和供應商創新性的測量主要參考現有研究中的成熟量表,根據制造商與供應商合作關系研究情境適當修改,形成初始量表。選取西安市6家裝備制造企業進行訪談,并請企業中高層管理者評判量表中用語是否合適、有無歧義存在。根據反饋意見對量表進行修正并形成正式問卷,確保問卷內容準確反映我國制造企業實際情況。所有題項均采用Likert5點量表,其中1~5表示從“完全不符合”到“完全符合”。變量測度如表1所示。
(1)制造商—供應商社會資本。分別借鑒Villena等[8]的結構資本測量量表、Chang等[35]的信任測量量表和Parra Requena等[38]的認知資本測量量表。其中,Villena等的研究情境與本研究基本一致,從公司層、職能部門層等層面準確描述制造商與供應商之間交互聯結的表征,共3個題項;Chang等從信守彼此間承諾、提供準確信息、不存在機會主義行為等方面對信任進行測量,測量內容能準確反映合作伙伴間的信任,但由于研究情境差異,在保留原題項主要測量內容的基礎上,根據本研究情境重新設計,共5個題項;Parra Requena等的測量包括追求共同使命和目標、擁有相同抱負和愿景等方面,充分反映組織間共同愿景的程度,以此為基礎進行適當修改,共5個題項。
(2)制造商使能的供應商知識整合。制造商使能的供應商知識整合主要基于制造商—供應商關系中知識整合的概念內涵,部分參照Malhotra等[23]關于合作伙伴使能的知識創造以及Jayaram&Pathak[20]關于組織知識整合的測量量表,根據本研究情境自行設計,包括制造商使能的知識共享和制造商使能的知識富集兩個維度。經過企業訪談刪減后,最終確定用4個題項測量制造商使能的知識共享,4個題項測量制造商使能的知識富集。
(3)供應商創新性。區別于以往研究將供應商創新性等同于供應商創新能力的方法,本文借鑒李娜等[2]對供應商創新性的測量量表,從供應商創新能力和共享意愿兩方面進行測度,共5個題項。
(4)控制變量??紤]到制造商與供應商交易關系持續時間可能對供應商積累創新需要的經驗和知識產生影響,選取關系長度為控制變量,用供應商與買方建立交易關系年度到2018年的年限差度量。
選取我國裝備制造企業為調查對象。主要考慮裝備制造業屬于技術密集型產業,產品技術含量高、生產工藝精密,注重研發和技術投入,企業對供應商創新潛能的要求更高。此外,持續強化的行業競爭、國家政策導向要求裝備制造企業不斷提升創新速度,各種壓力促使裝備制造企業增加與其供應基交互,以獲得更多外部創新資源,從而提升自身競爭力。

表1 變量測度
以中國制造企業協會公布的《2017年中國裝備制造業100強》、《2017年中國儀器儀表二十強》、《2017年中國汽車零部件二十強》等榜單中共計240家裝備制造企業為對象,形成初步調查名單,剔除其中的重復企業,最終剩余擬調查企業216家。以電話訪談為主,電子郵件和紙質問卷郵寄為輔的方式發放正式問卷,問卷由企業中與供應商有密切接觸的技術人員和采購主管根據實際情況填寫。調查從2018年1月持續至5月,共發放問卷432份,回收347份,剔除其中填寫不完整的無效問卷,得到有效問卷286份,有效回收率為66.2%。樣本特征分布如下:被試者職務方面,技術人員占36.4%,采購主管占63.6%;被試者工作年限方面,5年以下占17.1%,5~10年占35.3%,10年以上占47.6%;企業所在行業類型方面,機械設備制造占45.5%,汽車及船舶制造占20.6%,儀器儀表制造占12.2%,其它占21.7%;與關鍵供應商關系長度方面,10年以內占19.4%,10~20年占42.3%,20年以上占38.6%。
使用SPSS19和AMOS18軟件檢驗量表的信效度。通過反映量表內部一致性的Cronbach's α系數和組合信度判斷信度,檢驗結果如表3所示。交互聯結、信任、共同愿景、制造商使能的知識共享、供應商使能的知識富集和供應商創新性6個變量的Cronbach's α系數介于0.759~0.881之間,均大于0.7的可接受標準;組合信度CR值介于0.788~0.882之間,均在0.6以上,表明量表內部具有較高的一致性水平。
效度檢驗通過考察量表的內容效度、區分效度和聚合效度進行評估。6個變量的量表均來自或改編自相關研究中的成熟量表,且通過企業認定,因此可以認為量表具有較高的內容效度。區分效度和聚合效度采用驗證性因子分析進行檢驗,結果如表2所示。通過模型對比,六因子模型各擬合指標優于其它替代模型,均達到適配標準,說明量表具有良好的區分效度。六因子模型中各測量項目與潛變量間的標準化因子載荷均大于0.5的臨界值,各變量的AVE值均大于0.5,說明測量項目具有良好的聚合效度。
對樣本數據進行Harman單因素法檢驗,結果顯示,總解釋量為65.4%,且第一因子的解釋量為15.9%,低于30%,因此不存在單因子解釋大部分變量變異的情況。同時,表2顯示,加入潛變量共同方法偏差形成的七因子驗證性因子模型與六因子模型的各項擬合指標無顯著差異。以上兩種方法的檢驗結果表明,樣本數據不存在共同方法偏差問題。

表2 驗證性因子分析結果
主要變量的描述性統計分析結果如表3所示。Pearson相關性分析結果顯示,所有變量呈兩兩顯著正相關,且變量間相關系數均低于0.8,說明不存在明顯的多重共線性,為進一步檢驗理論假設提供了支持。
采用AMOS18軟件構建結構方程模型,對研究假設進行檢驗。為明晰制造商—供應商社會資本、制造商使能的供應商知識整合、供應商創新性之間的具體關系,設定兩個結構方程模型。模型M1為制造商—供應商社會資本對供應商創新性的直接作用模型,模型M2在M1基礎上加入制造商使能的供應商知識整合,形成包含中介變量的間接作用模型。模型M1和M2的擬合結果如表4所示。結果顯示,兩個模型的各項擬合指標均高于0.8,處于可接受數值區間,說明模型擬合程度較好,模型可接受。模型M2標準化估計結果如圖2所示。

表3 主要變量描述性統計分析結果

表4 結構方程模型擬合結果

圖2 結構方程模型M2標準化估計結果
表5、6分別報告了模型M1、M2各影響路徑檢驗結果。通過對比模型M1和M2的路徑系數,結合圖2分析得出,模型M1中,交互聯結→供應商創新性的路徑系數為0.434,p<0.001,信任→供應商創新性的路徑系數為0.205,p<0.05,共同愿景→供應商創新性的路徑系數為0.475,p<0.001,說明制造商—供應商社會資本的3個維度均對供應商創新性具有顯著正向影響。模型M2中,交互聯結→制造商使能的知識共享的路徑系數為0.308,p<0.01,交互聯結→制造商使能的知識富集的路徑系數為0.279,p<0.01,說明交互聯結對制造商—供應商知識整合的兩個維度均具有正向影響;信任→制造商使能的知識共享的路徑系數為0.133,p<0.05,信任→制造商使能的知識富集的路徑系數為0.174,p<0.05,說明信任對制造商—供應商知識整合的兩個維度均具有正向影響;共同愿景→制造商使能的知識共享的路徑系數為0.322,p<0.01,共同愿景→制造商使能的知識富集的路徑系數為0.416,p<0.001,說明共同愿景對制造商—供應商知識整合的兩個維度均具有正向影響;制造商使能的知識共享→供應商創新性的路徑系數為0.342,p<0.001,制造商使能的知識富集→供應商創新性的路徑系數為0.471,p<0.001,說明制造商—供應商知識整合的兩個維度均對供應商創新性具有顯著正向影響。相較于模型M1,模型M2中,交互聯結→供應商創新性的路徑系數為0.223,p<0.01,該路徑的顯著性未發生變化,說明制造商使能的供應商知識整合在交互聯結與供應商創新性關系中起部分中介作用;信任→供應商創新性的路徑系數為0.033,p>0.05,共同愿景→供應商創新性的路徑系數為0.127,p>0.05,兩條路徑的顯著性均發生變化,說明制造商使能的供應商知識整合在信任與供應商創新性、共同愿景與供應商創新性中均起完全中介作用。

表5 模型M1標準化路徑系數

表6 模型M2標準化路徑系數
本文基于社會資本理論和知識基礎觀,從制造商視角深入探討制造商—供應商社會資本對供應商創新性的作用機理,利用286份中國裝備制造企業樣本數據,研究發現:①制造商—供應商社會資本各維度與供應商創新性均存在顯著正向關系,說明制造商與供應商間的關系資源水平是增強供應商創新性的重要基礎,制造商與供應商交互聯結越豐富、信任水平越高、對合作愿景的一致性程度越高,越有利于供應商創新性提升;②制造商—供應商社會資本各維度與制造商使能的供應商知識整合各維度均具有顯著正向關系,說明制造商—供應商社會資本水平越高,制造商驅使并幫助供應商整合雙方知識的效果越好,制造商—供應商社會資本一方面為制造商與供應商間的知識共享提供渠道,另一方面為制造商向供應商提供幫助創造機會,從而提升供應商吸收和轉化外部知識的效率和效果;③制造商使能的供應商知識整合對供應商創新性具有顯著正向影響,說明制造商與供應商知識共享水平越高,以及制造商幫助供應商吸收、積累和轉化的知識越多,越有利于激發供應商的創新潛能。
此外,制造商使能的供應商知識整合在制造商—供應商社會資本各維度與供應商創新性間的中介作用不同。研究發現,制造商使能的供應商知識整合在信任、共同愿景與供應商創新性的關系中均起完全中介作用。相互信任以及對未來合作的一致愿景降低了供應商機會主義行為和制造商監控成本,提升了雙方實現合作目標的動力,為知識融合創造了機會,促進了組織間知識共享,并鼓勵制造商根據自身需求引導供應商吸收和利用知識,進而有效提升供應商創新能力以及與制造商共享創新的意愿。同時,制造商使能的供應商知識整合在交互聯結與供應商創新性之間起部分中介作用,可能的原因是,相比于信任和共同愿景,制造商與供應商間多樣化和頻繁的交互,使供應商直接接觸到制造商的知識資源,更清晰地理解制造商需求,有助于供應商在交互過程中獲得需要的信息,從而直接促進供應商創新能力提升和創新意愿增強。
研究的理論貢獻主要有兩個方面。一方面,本文基于社會資本理論,探究并揭示制造商—供應商社會資本對供應商創新性的提升作用,不僅拓展了供應商創新性提升的研究視角,還豐富和發展了制造商通過構建與管理二元關系中的社會資本增強供應商創新潛能的相關研究。另一方面,本文從知識基礎觀切入,剖析供應商創新性提升的過程,證實制造商—供應商社會資本通過為制造商和供應商提供知識資源以及知識交換的機會,促使制造商幫助供應商整合知識,進而提升供應商創新性。揭開了制造商—供應商社會資本提升供應商創新性的內在機理,可為后續針對供應商創新性提升和利用的相關研究提供參考借鑒。
研究結論對企業管理實踐具有一定指導意義。首先,在合作創新背景下,企業應優先進行供應商評價,選擇創新潛能更強的供應商。其次,組織間關系是企業開發并利用供應商創新潛能的重要前提,企業在構建與供應商之間的社會資本時,應更多關注雙方交互的多樣性與強度、信任水平以及共同愿景,通過與供應商加強溝通、提供培訓機會、聯合產品開發等活動,找到雙方訴求平衡點,才能更有效地提升供應商知識獲取與利用水平,從而顯著增強供應商創新能力,增強其服務于企業產品創新的意愿,更好地激發供應商創新潛能。最后,在實踐中,組織對技術說明等顯性知識關注度更高,而對隱藏在跨組織人員中的隱性知識汲取和利用不夠。因此,企業在管理供應商關系時,不僅要保持雙方顯性知識交流,如共享技術說明、技術代碼等,還要通過人員互換、聯合研發等提高供應商從雙方社會資本中獲得知識的深度和多樣性,幫助供應商將獲取的顯性及隱性知識與內部知識結合、重組,生成適應企業需求的新想法或新技術,增加供應商對企業的創新貢獻。
研究主要存在以下局限:①本研究的調查對象為我國裝備制造企業,未來可擴大采樣地區和對象,考慮對比不同地區或國家樣本間的結果差異,進一步完善和深化本文研究結論;②研究僅從社會資本理論和知識基礎觀出發考察了制造商—供應商關系對供應商創新性的影響,而二元關系中提升供應商創新性的途徑較多,未來可基于其它理論視角進行探討;③研究主要從制造商視角出發,未來可考慮從供應商視角出發,探討其創新性是如何受制造商—供應商關系影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