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建斌 石學峰
城市社區是疫情防控的“主戰場”,是疫情防控的第一道防線。最近,北京市又發生了本土集聚性疫情,并且疫情外散引發河北、遼寧、浙江、河南等多地出現關聯病例,北京等多地再次調高疫情防控風險等級,為廣大城市社區的常態化疫情防控敲響了警鐘。通過調研發現,疫情防控過程中城市社區治理暴露的短板問題可以概括為“四化”傾向,即:街道干部工作方式“機關化”傾向、社區日常運行“行政化”傾向、基礎數據收集“碎片化”傾向和軸心作用發揮“虛脫化”傾向。這些不良傾向會直接影響常態化疫情防控舉措的落實落地,為城市社區疫情防控埋下“隱患”。
一、街道干部工作方式“機關化”,疫情防控常態化下“平戰轉換”機制缺失
街道干部作為最接近基層群眾的機關干部,在工作方式上往往明顯“機關化”。比如:在疫情防控工作中,一些街道的科室落實疫情防控工作主要方式就是給社區發通知、發表格、提要求,然后收上來,匯總一下,報上去就算完事,相關情況和數據的真實性準確性就很難保證。此外,在抗疫工作中,一些街道領導班子的副職成員對于自己分管工作具體事項的安排部署,往往會直接交給分管科長去制定方案和提出意見,自己收上來,再交給“一把手”最后作決定,這樣走程序的“二傳手”很難在工作上有積極性和創新性。
城市社區治理涉及常態和非常態兩類,后者主要體現為搶險救災與疫情防控等“戰時”狀態。新冠肺炎暴發后,雖然全國多地很快宣布進入戰時狀態,城市街道一級也很緊張,但是一旦到社區,這種戰時機制卻很難快速有效運轉起來。究其原因,一方面,街道干部工作“機關化”導致很多人并不了解各個社區實際情況,在進行決策和任務分配時,往往“一刀切”,未能按照戰時狀態以及根據社區實際及時給社區補充人力、物力、財力等各種急需資源;另一方面,一些社區應急預案體系和危機預警系統尚未建立起來,也成為制約社區從平時向戰時轉換的瓶頸。
當前形勢下,要明確“基層干部必須要下基層”的鮮明工作導向。街道各科室干部要經常到社區走訪,到聯系單位看看,只有了解情況,才能落實好工作。要有眼睛向下看的自覺、腳沾泥土的辛勞、“一竿子插到底”的本領,落實工作才不會僅僅靠發通知和表格,靠空洞地提要求來形式主義地加以推進。對社區常態化疫情防控而言,目前亟需通過建立平時與戰時高效切換工作機制,打通常規治理與應急狀態的治理全周期。要把前一時期社區在戰時狀態下創造的有益做法和經驗引用到常態化疫情防控中。要確保戰時機制能夠隨時啟動,為戰時狀態做好充分物資保障。要把社區應急能力建設擺在突出位置,通過完善社區應急管理預警系統與優化社區應急防控體系,提升社區戰時應對能力。
二、社區日常運行“行政化”,疫情防控常態化下多元主體參與有限、社會協同治理明顯不足
社區居民委員會是基層群眾自治組織,不論是疫情防控時期還是平時都應當把主要精力放在教育群眾、組織群眾、服務群眾、引領群眾等主要任務上來。然而實際工作中居委會卻把主要精力放在了完成街道布置的各項工作上,從而在動員公民個人和社會組織參與社區治理方面,表現出明顯的能力不足的短板。
在抗擊疫情的初始階段和危急時刻,借助行政命令和外部援助去完成社區值守和疫情防控,是戰時狀態下的正確選擇。從一些社區的現狀看,疫情之初,居委會承擔起了疫情防控的主要組織者和參與者角色,幾乎是包辦一切。但由于社區人力資源匱乏,特別是隨著防控任務下沉社區,工作驟然量大任重,因而社區事實上處于力不從心、疲于應付狀態,致使防控工作紕漏較多。為此,很多地區下派機關事業單位人員到社區參與防控工作,有效緩解了社區人手緊張問題。但是在常態化疫情防控形勢下,社區值守和疫情防控就必須要在增強居委會自主性的基礎上,動員本社區的各方面力量參與社區值守和疫情防控工作。然而實際情況是,社區防控多元主體參與有限、社會協同治理明顯不足,社區社會組織、社區居民、志愿者等社區治理正能量還未被有效組織和發動起來,甚至出現“社區干、群眾看”的尷尬現象。
疫情防控常態化下,作為社區日常運行主體和支柱的居委會,必須要回歸到自主自治的本質屬性上來。一是要做實社區工作站的具體工作,為社區的自主自治運行“減負”。由各街道落實社區工作站的具體職責和專職的人員配備,完全由這一專門機構把街道行政性事務和工作安排承擔起來,真正為社區的自主自治運行“減負”。二是要發揮社區居委會的自身功能,為社區的自主自治運行“賦能”。三是探索社區多元主體治理,激活社區治理共同體。疫情防控常態化下,要緊緊圍繞“多元參與、協商共治”的思路,通過系統性重塑社區多元共治架構,主動向社會力量提供參與社區治理的平臺,形成以社區黨組織為核心、社區居委會為主導、社區居民為主體以及社區社會組織、社區自治組織和志愿服務組織等共同參與的社區治理新機制,打造“人人有責、人人盡則”的社區治理共同體。
三、基礎數據收集“碎片化”,疫情防控常態化下科技支撐和創新應用難實現
在疫情防控工作中,街道社區因工作需要必須準確掌握社區居民的基礎數據,上級部門每天也要求街道社區上報各種工作的數據臺賬。但是,疫情防控凸顯了很多社區信息化建設嚴重滯后的問題。尤其是某些老舊開放式小區,或因為資金原因,或因為人才缺乏,支撐社區網格化管理的信息系統建設嚴重滯后,有關疫情防控的信息收集、資料整理、分類錄入、信息反饋、跟蹤管理的運行機制沒有真正建立,甚至社區網格員在具體工作中仍采用手記、口傳的方法,往往要反復進行人工統計和紙質表格的填寫,不僅工作負荷加重,也導致信息更新緩慢、發現問題不及時,嚴重影響了常態化疫情防控的實效性。
另外負責基礎數據收集的社區網格員身兼多職,在居委會工作的同時還要干其他方面的工作,面對疫情防控、綜治、民政、黨建等基礎數據,往往是無力全面收集,也沒有條件系統進行數字化存儲和信息化處理。這樣“碎片化”的基礎數據,難以實現社區治理的數字化、信息化、智能化,科技支撐常態化疫情防控,在很多社區成為空談。
從這次疫情防疫實踐看,精準科學的防控,不能依賴“人海”戰術,需要“人防+科防”的雙輪啟動。疫情防控常態化下抓實社區防控,一是配強專職社區網格員,在業務方面進行綜治、民政、黨建等方面的業務培訓,科學收集相關信息,并通過掌上APP及時推送亟待解決的問題的信息。二是開發專業的數據平臺,由市級相關部門統一開發面向全市基層社區的全科網格數據庫,對于綜治、民政、黨建等方面的數據進行集中收集、處理、分析,為社區治理現代化提供堅實的數據支撐。三是推動高新技術向社區傾斜,通過智能化更新社區安防手段,充分將現代科技嵌入社區治理體系中,將社區的日常治理內容和應急管理內容進行統一整合,徹底打通數據“孤島”,實現信息共享,為提高社區治理現代化水平提供常態長效的支撐。
四、軸心領導作用發揮“虛脫化”,疫情防控常態化下各項防控措施很難落實落細
近年來,全國各地在基層黨建引領基層社會治理體制機制創新方面,都有實踐探索和經驗做法。天津提出并推行了“戰區制、主官上、權下放”,極大地發揮了街道大工委和社區大黨委的軸心領導作用。應該看到,在疫情防控工作中,街道和區屬各委辦局各自都承擔了極為繁重的工作任務,但是一些區屬委辦局過于強調“屬地責任”,通過向街道發通知、提要求,將任務和指標自上而下層層分解、層層加壓、層層下派,最后所有壓力都壓到基層社區,自己則變身為監督者,這無形中加重了街道和社區的工作負擔。
此外,社區大黨委書記同時又是居委會的主任,因此在實際工作中很容易把社區大黨委的工作理解為居委會大黨委的工作,淹沒了社區大黨委工作應有全局性、協調性、統領性的基本特點和要求。此外,客觀上受到福利待遇和職業出路等現實因素的影響,城市基層社區工作者女性偏多,男性偏少,遇到急難險重的危險時刻,能沖鋒陷陣的社區工作者明顯不足。與此同時,一些社區工作者流動性較大造成了對工作熟悉程度不夠、一些社區工作者工作經驗不足等問題。這些因素在很大程度上影響社區大黨委工作的高水平開展,導致軸心領導作用發揮“虛脫化”傾向,疫情防控常態化下各項防控措施很難落實落細。
疫情防控常態化下,要全面提升街道黨工委的領導水平和治理能力。一是要真正落地街道“吹哨”、區屬部門“報到”的各項要求。以街道為基層治理主戰區,黨工委書記為總指揮,切實強化街道戰區調度指揮職能,把街道黨工委對區屬職能部門的“吹哨”調度權、考核評價權、人事建議權,真正落到“條條圍著塊塊轉,一針撬動千條線”的實處。二是要切實加強街道辦事處的自身建設。街道黨工委要善于領導街道辦事處,通過街道辦事處自身職責作用的發揮,來強化街道戰區調度指揮職能。街道辦事處要在本街道黨的工作委員會領導下,指揮調度區人民政府工作部門及其派出機構、承擔公共服務職能的企業事業單位等,圍繞矛盾化解、應急處置、綜合執法、群眾訴求等工作,進行基層治理。三是要建立街道辦事處職責清單制度,街道辦事處職責清單由市或各區人民政府依據有關規定制定并向社會公布。未經市或區人民政府批準,街道辦事處不承擔清單以外的其他職責。經市、區人民政府批準承擔市、區人民政府工作部門交辦的臨時性工作事項的,市、區人民政府工作部門應當提供必要的人員、經費、技術等保障,并明確工作事項辦理的要求、標準和流程。
作者井建斌系中共天津市委黨校黨建教研部副教授、河西區馬場街辦事處副主任(掛職);石學峰系中共天津市委黨校黨史教研部副教授、紅橋區丁字沽街辦事處副主任(掛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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