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菲
桃花邀請
起風了,我正在桃樹下休息。
粉,裹著甜,無規律排序,它們隨時飛起,
擅長飛蕩的花瓣們將通向每一處河流。
我在河邊散步,在我的身上
一個北方凸起一座山峰有決裂的秘密,
一個南面角樓運來大片云朵縫補縫隙。
河流盡情縱橫交錯,許多南方口音
都曾困于此地。譬如我眼前的四通八達
車水馬龍的宣言,都有自己深諳的事物。
一只青鳥停駐在桃枝上,桃花低垂,
河流上方,多遠的口音也彼此默契相愛。
僅在春風溫和的夜晚,它才會咬準
她千里迢迢尚未脫口的紅燙的暗語,
討問他,桃花的密度。
誰探問密度,誰便擁愛衣角芬芳的秘方。
當然,只有潛入酒徑,向前或更前,翻越
無數巖石,吮吸著彩色的晨露,又在
晨霧中尋找你的屬性。
隔著花瓣,人世間
潮來潮去,海水勾勒的波浪線,蕩起
一浪又一浪的顛簸。
其實,在你我面前———
“……只有愛是一件大事。”
面龐消融著酒色的高溫,夜,
自然要永恒下去。
雨天頌歌
過期性年紀,自海上束緊風暴,
雨,就要墜滿烏云上的記憶。
單眼皮譜天光曲,雷聲
劈醒隔夜人的耳邊密語。
綿綢雨散繞結線,綿延是陸地長江:
我彎曲膝蓋的人間,錄一寸長游記。
何種邏輯術在雨天不清晰?
天空旋開七瓣銹質的唇,人們
擰緊紐扣,楊柳枝拌勻
江水的渾濁之圓,
如扣弦的彈夾,涉水前一秒成
歷史刻痕。溪流浩蕩,那束
光絲雨漸漸消退。
明亮的烏托邦,在后山的兒童書包。
紅衣服蜻蜓,定在
江南魚竿的蛙聲里,要釣起
三斤鯉魚須,伐火起灶臺,
蠟燭笑盈盈,像一首小夜曲背面的異地抒情。
涉水如乳白哺養的虛弱身體,我用初次啞語
赦免過的,是雨后初晴的天際線。
晚宴
舌尖拌移牙根,
我口中布滿矛盾的澀味。
餐碟蓄養青菜裹魚肉,
欲望之源開始從鼻口注入。
即將狠決地撕咬:“如今人方為
刀俎,我為魚肉。”否論如
始皇遺留的密語,這味覺的地宮
滲出滿額迷霧。
蕩開棲身之圓,它們的身體
碎成板上魚尾,遞來
滿目豆腐泡魚骨在胃部痙攣。
一節節骨頭扎進血管,化成
一叢低頭的無名氏荒草,
落入自然區。最終,鑄成
半勺青春銅史。
我的清白,何時憑唱腔復原跡象?
你吐出一串串曖昧句且吟且唱:
我們難免用左手擠對出胸房內
枯枝般的風痛,酒花燒紅你溫燙的臉,窗外
粗雨擊醒故地的紅玫
你半斤豪情溢滿,削減
板寸間的舊址———
藍星花
永不消失的樹影在天空下搖擺,
縫補著裹著心臟的毛衣。
毛衣豎起來,
一只燕子飛越雪地,
啄著雪的影子,迷失于藍。
樹枝堅定地向上舉起
被人們仰望的云朵,等待西風
吹散昨日尚未墜落的軌跡。
燕子的裙子
真漂亮,像旋轉于我手上的藍星花。
像雪一樣的藍星花
倒入瑤池里會墜落嗎?
深沉的輪廓
是我們試圖返還的方式,
為拼接藍一樣的你,
燕子永不失信于天空,像我們
手牽手
互擲我們的名字。
骰子擲疼我們,那年冬天
母親也同樣拉疼我的手:清晰。
燕子如今已向南,藍色花
在本地反復盛開。
沒有什么高于藍色遼闊!
秋夜頌歌
多少人等待著薄夜? 路燈
沉寂在新鮮的空氣中,我獨行
于這一片朦朧之地,將語言
交給了陳舊的事物,如失語的
布景,散落在四處。沒有背影的人們
四處尋找著背影。我遺憾不能
認識他們,就像拋棄了曾經的滄海,
如今切實地注釋著水光粼粼的殘缺。
每當燈光不跳舞,久處的神情,
便填滿了整條街道,抵達每一處
馬路交錯的角度。彎曲的角度涌向你,
但隱藏不了你
永恒的歌頌,及身影。我明白
在某個彎曲的角度,陌生的口吻將在此
度過短暫的一生。細膩的竊語瘋長
不再像從前被修整過的翠綠。難道
任由它青色漸變枯黃? 可正是
這劇烈的不甘,縫合著
你我的聲音,阻斷了開幕前
低溫的環境。你承認
你不再是這座城里懼怕寒冷的人。
我想象并行走著每一步,在橢圓形
規劃的路線中,這些高大的樹,溫和
又潮濕的風聲點綴著你手中,一杯
剛溶解的咖啡:苦的日子
在于你簡單的攪拌。
從左往右的包圍,遠方愈合著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