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來臨之前 （組詩）

楊建虎

秋天的苜蓿地

一輛農用車駛入，這繁茂的苜蓿地

當農人揮舞鐮刀，他們收割的

將是今年最后一茬青草

天空并不晴朗，日子有些發暗

廣闊的鄉村原野，難以盛放

一顆漸漸荒蕪的心

那些低頭不語的紫色花朵，還在風中

微微顫動。當我再次經過這里

就會想起少年時代割苜蓿的情景

一捆一捆的苜蓿被裝上架子車

穿過鄉村腹地，最終被鍘刀切碎

成為牲口愛吃的草料

秋天的苜蓿地，遮住歲月

最后的憂傷。我愿在此長久停留

聽身邊的時光被風吹拂

薊

一種叫薊的花開了。秋天的湖畔

略顯寒意。你帶著拴不住的火焰向我示意

猶記得，多年以前，我們在故鄉的山坡相依為伴

后來，各自失散，于茫茫塵世

內心的漂泊路上，真想露宿于此

看一座山的風景被你點燃

一種鳴響的記憶，如薄薄的鐵條

被敲打。跳躍的睡夢中

誰也無法了解時光背后的深幽

遺失的村莊中，留下老屋、古堡

也留下一束一束的薊

在風中，在雨中

搖曳鄉愁

暴雨來臨之前

當烏云一團一團自山頭壓來

遼闊的黑暗，翻滾的巨浪

伴著風，以及刮向大地的劇痛

一起籠罩天地之間

暴雨來臨之前，我還滯留于鄉村腹地

凝視一棵棵樹木隨風起跑

我還和鄉親們一起

搬運這個秋天的玉米和蘋果

急劇的沉落中，雷聲轟鳴

像從天空砸來的石塊

綿綿不絕的回聲里，只愿

猛烈的轟擊之后，世界安詳

開滿鮮花的小徑

初秋，開滿鮮花的小徑

孤獨而悠長。一朵花望著一朵花

她們的心滿是等待

艾依河畔，我驚詫于這片片花海

洶涌，爛漫，從秋天的城市旁

噴涌而出

伴著一條慢慢流淌的河流

紅塵中展開的幸福

如此虛幻，卻又真實

縷縷香氣中，飄散出的

是釀造的蜜，還是沉郁秋日里

彌漫的廣闊憂傷？

麥積山上

麥積山上，端坐佛的村莊

一面陡峭的山崖，鑲嵌著一個個石窟

千仞壁立，云影纏繞

一個渴望隱逸之人

適合在這里安放靈魂

做一個時間之外的行者

踏破紅塵，看千萬種的花草

搖曳于秋天的陽光中

可以向著藍天和云朵

和洞窟中的石像對話

雖歷經風雨，站成肅穆

但心懷滄桑和感恩之人

總能于冷下來的時間里

與萬物照應、撞身取暖

讓夕陽收納最后的幻影

枕著厚厚的自然山水

一起歸于———

另一個安寧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