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宇明
喜不喜歡,合不合適,能不能在一起,是三件不同的事
常言說“青春無悔”,我非常佩服人們的早熟。我屬于后知后覺的那種,年輕時常干些沒過腦的事,讓青春出現了不該有的雜色。換句話說,我的青春是“有悔”的。
讀高中時,村里從來沒有誰考上過中專以上的學校,年輕人想做公家人,基本上就是兩條出路:一是當兵,在部隊好好表現爭取提干;二是十年八載可能有一兩個招煤礦工人的指標。那時的煤礦工作辛苦又危險,城里人不愿意去,這就給農村青年提供了機會。或許是覺得自己讀了高中反正要做農民吧,我對自己要求很低,上課偷偷看小說,或與同學講小話;回到家里不用心做作業,從來不在乎對錯,成績自然可知。母親很著急,對我說:“你還是用心讀書吧。做農民,你什么也不懂;跟你姐夫做木匠,你缺體力;像你爸一樣打石頭,也不安全,村子里都死過幾個人了。”我覺得母親說得有道理,決定沖一把。從高一暑假開始,將精力全部用到了學習上,高二第一個學期期中考試進了班級前五名,此后除了偶然得個第二,一般都是班上第一名。高中畢業,我順利考進了長沙一所老牌師范大學的中文系。在大學里,我功課不錯,還在省級報刊上發表了大量的詩文。
大學畢業之后,我被分到一所高校教書,當時社會上“腦體倒掛”現象相當嚴重。社會上流行一種說法:“造原子彈的不如賣茶葉蛋的,拿手術刀的不如拿剃頭刀的。”我在大學里積累的上進心又有點冷了。白天不上課的時候,總是喜歡騎著一輛自行車在街上東逛西溜;晚上不是看電影,就是進舞廳、去夜宵攤,把大學里培養的文學創作心思也丟在了腦后,這樣的狀態延續了10年。
1996年,我在事業上受了挫折,開始反省:我33歲了,一般人都在事業上初露頭角,而我什么都沒有:無高級職稱,無上檔次的文學創作成果,站在這個學校的教師堆里沒有任何突出的地方,用心做點事,可能還有出頭之日;繼續混日子,一定是終生無成。我重拾文學創作,積極投稿,不分寒暑,從不休假。3年后,文學創作漸入佳境,此后一直保持較大的活躍度。迄今,我在省級以上報刊發表了700多萬字作品,歷史隨筆集《不為繁華易素心:民國文人風骨》印了11版。我無意追求標簽,頭上卻也戴上了從區級到國家級的一些桂冠。這些,都跟那次反省有關。
生命中曾經有過的兩個迷失時段,給我帶來的損失當然是巨大的。如果讀高中之初即努力,我肯定會考上更好的大學,畢業后擁有更理想的做事平臺;假若走向社會后我依然像大學期間一樣上進,自己的知識底蘊會變得深厚,文學創作也會比現在更出色。不過,再心痛,一個人也無法回到原地。我真正能夠做的是珍惜后面的時光,將失去的東西部分地奪回來,使以后的生命不再生出疼痛。
青春亦可有悔,這悔,許多時候恰恰是一個人沖向某種高度的節點。
(編輯/張金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