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永海
生活不乏精彩,眼睛不要總盯著烏云不放
有這么一群人,他們在社會這個大熔爐里經歷著或輕或重的苦難:他們是被凌辱被欺壓的無力弱者,他們是在殘酷現實前妥協的無情幫兇,他們是目睹一切黑暗最終卻無能為力的無奈普通人。對于他們,苦難到底有多重?
在電影《熔爐》里,苦難像個無處不在的陰影,貫穿著整部電影。父母雙亡,意外失聰,被校長性侵,是蓮豆的苦難;弟弟自殺,被老師虐待強奸,是民秀的苦難;甚至連當堂作證的保安、開證明的醫生、為聾啞人辯護的律師,以及做出判決的檢察官,他們也是被苦難支配的宿主。《后會無期》里說,小孩子才分對錯,成年人只看利弊。明智的大人們選擇在苦難面前低頭,丟棄良心這頂沉重的皇冠,即使要在惶惶不安中度過余生;單純的孩子們和他們的守護者一次又一次地嘗試,卻一次又一次地被苦難所壓倒。苦難實在是太重,重得除了低頭與忍耐沒有別的選擇。
然而苦難也可以很輕。在無法感同身受的人看來,苦難的重量幾乎就如一張紙般輕。當宿管尹慈愛,拿著白紙黑字的協商書,去找民秀奶奶的時候,民秀奶奶在金錢面前的妥協讓她覺得,民秀所受的苦難不過是一張紙,薄薄的一張紙就能解決的事情。受虐待的聾啞孩子,以及他們父母與維權者發自內心沉痛的吶喊,在彌漫著茫茫大霧的城市里,不過是幾縷若有若無的云煙。云煙多輕啊,它悄悄地來過,似乎不留下任何苦難。完全不了解真相的民眾,看到的只是校長老師們被無罪釋放,幾個妄圖被關注的維權者在負隅頑抗而已。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苦難,不會因為你覺得你承受的苦難更重一點而同情更多,只會邊流淚邊說對的話是沒有用的。
《熔爐》以2005年韓國光州的一所聽障學校里孩子所受的真實苦難為藍本,揭露了人面獸心的教職員工,是如何在孩子們原本受的苦難之上再加苦難的。感謝《熔爐》得以讓孩子們不再被苦難壓迫,然而最可怕的不是這些苦難無法減輕或消弭,而是在我們看不到的地方,有更多的人在經歷意想不到的苦難。因為不被看見,所以他們連喘息的機會都沒有。像不能上庭作證的民秀,靜靜地在雨夜選擇了與禽獸老師同歸于盡。在沉默中爆發,也在沉默中消亡。
“苦難是一筆寶貴的財富”,諸如此類的勵志話語,是說給最后活下來的人聽的。或者,它們本就是對沒有被苦難的重量壓垮的人說的。現實如水母,看似美好無害,實質總是致命的。我們總是看得見一面,忽視了另一面。所以,不必對在苦難面前卑躬屈膝的人加以嘲諷鄙視,他們只是為了活下來,不代表我們更高尚;也不必對正在經歷苦難與在苦難中永遠離去的人報以歌與淚,他們一直堅持奮戰,不是為了改變苦難,而是為了不被苦難改變。
你逃避或面對,苦難都在那里,重量不增不減。
(編輯/張金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