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耳

南北戰爭帶來的分裂是沉重的,這種分裂不僅昭示了政治理念,也考驗了人性。
美國南北戰爭爆發前,在廢奴這個問題上南北方陷入嚴重分裂,于是雙方期待著一個對南方奴隸制持溫和態度的人當選總統,總統選舉也就成了解決分歧的救命稻草。然而結果并未如愿,主張統一、反對將奴隸制推行到西部待開發地區的林肯在1860年當選了美國第16任總統。南方各州堅決不接受這個結果,認為全國只有40%的選民投了票,離半數還差很遠。《紐約時報》主筆當時寫道:“我們的特征、繁榮甚至命運都取決于奴隸制能否擴張。”
對戰爭的狂熱在南方是一個普遍現象,無論地方首腦還是普通的莊園主,無論軍人還是平民。如同鄉間老財主一樣,這些大部分沒有游歷過歐洲現代世界的種植園主都喜歡看到自己強盛一面,不喜歡談論弱勢一面。對這些富裕而又自大的階層來說,任何反戰言論都是謊言,任何理智看待南北方工業差距的人都是異類。如果懷疑能打贏就可能會遭到周圍人的嘲諷,就像那部著名的小說《飄》描寫的那樣。
南方領袖們也懷疑北方人僅僅為了維護領土統一這個美國人并不太看重的目標而堅持敢于打一場全面戰爭,他們深信北方那組建年頭不久的正規軍隊根本奪不走南方75萬平方英里廣袤的土地。而在百姓心中,送子參軍、送丈夫去戰場則成了南方婦女最感到光榮的事情,她們也都堅信不出幾個月,這些經過戰爭洗禮的男人會凱旋而歸。
當時的南方人看不上北方的正規軍,因為這些人沒有種植園,沒有和土地那種千絲萬縷的聯系,沒有切身利益,也就沒有戰斗力。他們根本不把職業軍人放在眼里,因為軍隊裝備好不到哪里去,也沒有大規模作戰經驗。而南方人平時騎馬打獵是家常便飯,集體圍獵是他們成年的必修課,有自然形成的野戰規矩。南軍精英又都是由種植園農場主組成,有種植園就得有黑奴耕作,切身利益所在。其實在南方,戰爭準備開展的既早又有水準,那些農場主對戰爭的渴望遠超北方,同時他們對捍衛自己家園的熱情也高于北方。
美國一直是個平民百姓普遍持槍的國家,也是預備役和民兵人數眾多的國家。南部各州從19世紀初期就開始有自發組織的地方武裝,或者說是民兵,這些人經常組織在一起比賽槍法,誤傷事件時有發生。有些地方民兵因為家產豐厚,進口設備多所以裝備精良,訓練有素。在南部各州的百姓眼中,他們是最早期待武力解決南北分歧、也是最具備戰斗經驗的一群人。
在戰爭開始時,無論南軍北軍,都認為一個士兵最重要的素質就是勇氣,一個勇敢的士兵給家人帶來榮譽,給自己所在的軍隊帶來光榮,而一個膽小的士兵帶來的是恥辱。南軍官兵則更為沖動,普遍認為戰場上的白刃戰和徒手搏斗是個光榮的經歷,所以不少人都從家中自帶匕首、劍和手槍。在亞特蘭大戰爭博物館陳列介紹中,有個士兵寫道:“我那年邁的母親寧可聽到我戰死沙場、令其心碎的消息,也不愿意看到我成為一個逃兵。”
南北戰爭給美國社會帶來的分裂是十分沉重的。它不僅使得美國從地理上分成了南北方兩個部分,楚河漢界;也從理念上也分成了進步的和保守的、主張人權的和重視階層的兩大勢力,涇渭分明。這種分裂不僅昭示了各自的政治理念,還考驗了人性。
戰爭爆發時,大約有1.6萬人的社會中堅力量需要重新做出他們人生中最為重要、也是最為痛苦的抉擇:或者忠于自己曾經服務的軍隊和國家,或者忠于自己本來所屬的出生地。位于北方的西點軍校就是一個鮮明的例子,這所在北美乃至全世界都赫赫有名的學校就誕生了對陣雙方的最高軍事長官。西點前后期校友甚至同班同學都得做出壯士斷腕式的決定:一旦他們決定效忠南方,就得和昔日同窗甚至本來同一個部隊的戰友在未來的戰場上為敵。
曾經當過西點校長、又因為自己顯赫名聲和優良品質的弗吉尼亞人羅伯特·李將軍本來要被任命為北軍司令的,但他卻選擇了南軍,因為“不能舉起手來宣示對抗自己的出生地,對抗自己的家園,對抗自己的子孫……”另一個同樣出身于弗吉尼亞的喬治·亨利·托馬斯將軍則選擇了他參軍時宣誓效忠的北軍,并成為其中最出色的將領之一。他擅長打陣地戰,長相還酷似同樣出身西點、以下等生成績畢業、卻以征服者身份受降的北軍司令格蘭特將軍。只是托馬斯將軍在戰爭勝利后無法榮歸故里,因為其隸屬南方的家人和親戚就再沒有和他講過話,這些家族成員直到死都不肯原諒他。
歷史上由同一個學校畢業生決定一個國家存亡的事情并不多見,而敵對陣營雙方都不約而同選擇同一個人當軍隊司令的例子則絕無僅有。雖然最后成為敗軍之將不得已率眾投降,李將軍仍然是這場世紀之戰最出色、最受愛戴的將領。他在幾年戰爭中都是贏多輸少,而在自己家鄉弗吉尼亞的歷次戰役保持者一項輝煌的紀錄——從未嘗敗績!所以他很早就被稱作常勝將軍,南方人樂觀地認為只要他出馬就會無堅不摧。可貴的是,李將軍本人并不贊同奴隸制,也不愿意南方獨立成一個新的國家,更不希望雙方兵戎相見,其視野和情操遠在那些自大狂奴隸主之上,只是因為血脈和故土原因,本來身著北方軍服的他才不得不選擇為南方而戰。時至今日,這位歷史上“最偉大的敗將”仍然受到南方民眾的頂禮膜拜,如果某個城市議會決定推倒其雕像,那上街示威者就會數以千計,結局可能是一場動亂。
在亞特蘭大歷史中心博物館,兩名弗吉尼亞同鄉、卻最終分屬于不同陣營的將軍遺像被意味深長地陳列在同一個展柜中,令我們這樣的參觀者唏噓不已。展柜中羅伯特·李將軍的遺像位于上首,喬治·亨利·托馬斯將軍位于下首。一位內心充滿矛盾、才華過人的降將雖敗猶榮,而另一位以勝利之師返鄉的將軍則始終得不到親人的諒解——盡管他作出的是經過歷史檢驗的正確決定!
看到這些,我就非常理解那種“身后進不了家族祠堂”的心境。我在那里徘徊沉思:這個展覽是在向我們陳述一個悲傷歷史、還是想說明這場戰爭本來就缺乏合理性?歷史上那么多血腥戰爭之后,人們認識到了,在世界上無論是統一某個地區、還是讓某個地區分裂出去,最好的辦法是民眾投票,而不是在戰場上兵戎相見。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無論雙方打成什么樣,最后還是要握手言和。
南北戰爭打了4年多,一直很膠著,雙方打了一陣后都知道沒有全勝的把握。實際上,戰爭初期李將軍統帥下的南軍占盡上風,北方一度想求和,林肯總統一開始也沒有完全廢除奴隸制的勇氣,他只是在兩年后才下決心解放黑奴,這使他在道義上占據上風,也極大地擴充了寶貴的兵源。而南軍雖然勇猛,人卻越打越少,補給也在北軍后來全方位堅壁清野的戰略下越來越困難。
戰爭進行了兩年后,曾經斗志昂揚的南軍將士缺醫少藥,彈藥匱乏,士氣一點點地低落,他們在北軍殘酷清剿之下甚至沒有足夠的軍鞋和棉衣,有的士兵大冬天赤腳作戰,而南方卻是棉花產地,棉花曾經供應整個北美,還出口歐洲。戰爭前南方婦女熱情高漲送夫參軍,之后失去丈夫也就失去了經濟來源。北軍寡婦在戰爭后期每月有補貼不至于饑寒交迫,南軍的寡婦就什么都沒有,為此還發起請愿表達不滿,而之前她們卻是歡欣鼓舞、自愿捐獻首飾慰勞南軍的。
亞特蘭大被攻破是戰爭轉折點,之前在野的北方民主黨一直主張談判求和分而治之,這使得南軍一直存有希望。到了后來南軍據點久攻不下,林肯才決心簽署法令解放黑奴,以剿滅南方獨立分子為目標,同時任命格蘭特作為北軍總司令。而在這個關鍵時刻,北軍悍將謝爾曼將軍在長期圍困后攻下南軍補給重鎮亞特蘭大,還命令士兵縱火將這個城市夷為平地,那場令人膽寒的大火燒了半個月之久。具有后方大本營意義的亞特蘭大被夷為平地后,南軍心理防線被徹底摧毀,也使得北軍和華盛頓的政治家看到希望,知道贏下戰爭是可能的。
兇猛好戰的謝爾曼將軍名言就是“戰爭就是地獄”,他和頂頭上司格蘭特司令不謀而合,在打了幾年膠著戰后發動了一場全方位的戰爭,強調不僅要摧毀南方的軍事機器,殲滅其有生力量,血洗南軍,還要摧毀他們賴以生存的經濟基礎和依然頑強的戰斗意志,只要對手不投降就“清除一切障礙,必要時殺死每一個人,每一寸土地,沒收每一件財物,讓整個佐治亞鬼哭狼嚎,變成地獄。”于是謝爾曼麾下的北軍在佐治亞州毀壞農田,燒掉房屋,填掉水井,堅壁清野,讓南軍食不果腹、衣不御寒。他在戰后也毫不諱言:就是要打得南方人徹底屈服,令他們之后幾代人都不敢再有獨立念頭!
不過,他們對被俘的南軍官兵還是以禮相待,尤其在李將軍率部投降時,受降的北軍格蘭特司令簽署了史上最寬厚的停戰令:釋放所有南軍官兵,為他們提供軍糧,替他們簽署路條通行證,還同意投降的軍官騎著戰馬回老家以便趕上耕作,高級軍官甚至可以持有手槍和軍刀返鄉。
北美歷史上最血腥的戰爭是以最寬容的形式結束的,體現了西方倡導的騎士精神:要打就往死里打,把戰爭進行得殘酷一些;要和就往活里和,把和平進行得寬容一些,讓每個降兵都有尊嚴地離去,讓每個對手都有重新生活的條件,浴火重生。
挑起爭端的南方人有了這次慘痛教訓,則真的再沒有產生過獨立念頭!但是戰爭帶來的裂痕卻持續了幾代,直到今天還能深切感受到。
在亞特蘭大西北方向有個著名的石山公園,公園內那塊將近一平方公里整塊黑色巖石上雕刻著南北戰爭中南軍統帥羅伯特·李將軍和兩個戰友騎在戰馬上巨大的塑像,前面有一個小湖,對面綠草茵茵的盡頭則是個紀念館,修在高地上,與塑像隔湖相望。這個在1925年當地人集資、經過多年才完成的巨作代表著亞特蘭大人對南北戰爭的記憶,對忠于故土、忠于職守、忠于信念的一種緬懷,對李將軍放棄高官厚祿捍衛故土以及獻身精神的一種刻骨銘心的悼念……

亞特蘭大歷史中心博物館中的陳列展示。

亞特蘭大歷史中心博物館中的陳列展示。
但是,這種記憶并非為所有人接受,直到今天南北戰爭帶來的裂痕仍然無法完全彌合,不去亞特蘭大這個南軍補給重鎮就難以體會到這一點。帶我們去的黑人司機住在亞特蘭大多年,從來沒去瞻仰過這個巨像,他不想看李將軍被推崇備至的樣子,甚至到了公園門口也拒絕進去,只肯在門外等我們。
在公園入口收費站,他甚至很不耐煩地跟收費員說:“我只是送客人到這里,不會為此繳納停車費的。”那意思分明是說“如果不是陪這幾個旅行者,我才不會來這里呢!”之后他還真的表達了這個意思。我在美國工作過幾年,知道些北美習俗,從來沒有見過進公園以這種借口免門票的,游客更沒有例外的理由。我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于是準備好零錢,并饒有興致地看著收費員的反應。這一天公園里有大型聚會,車輛已經排了長長的隊,但每輛車的駕駛員都安靜地等候收費。在美國,不按規定繳納費用可以被拒絕入內,鬧起來跟在餐館跟吃霸王餐一樣會被警察刑拘。我想看熱鬧,結果那個收費的白人婦女愣了一下,猶豫片刻,就直接放行。
進去之后,這家伙開車在這個偌大的公園亂轉,不知道該去哪里,全無方向感,鬧得我這個遠道來客還得幫他分析路線,告訴他我們應該先去游客中心問明歷史遺跡位置。他其實是本地人,好像還挺有學問,講起來滔滔不絕,尤其對近代史和當代世界政局。但是,一說到白人尤其是猶太裔白人世界,他就顯得極端而激動,認為世界亂局都是猶太人的陰謀。在陪同我們幾天中說到亞特蘭大各個景點以至于商場、酒店甚至藥店時候他如數家珍,還善用手機定位系統,但就是不知道巨像的位置。他甚至懶得打聽巨像在公園哪一個方向,害得我們只好詢問別的游客,而那些人和我們一樣茫然。我想如果不是為了工作賺錢,他是從來不會到這里來的。
參觀完石山公園之后,我們去了旁邊種植園博物館。其實就是200年前佐治亞州各式建筑的一個豐富的組合,都是原汁原味從不同地方搬遷到這里的,從進門的雜貨店兼做當年城鎮中心郵局到種植園主豪宅,從臘肉房到羊圈,一共有將近20個大小建筑在上個世紀60年代建設公園時被從原址搬遷到這里。我們見到的種植園主、也就是當時奴隸主住的房子就像在電影《飄》中女主角家一般宏大,跟白宮似的,而旁邊的黑奴住房則是木板釘成,四處漏風,跟牲口棚沒什么兩樣。

無論是在歷史戰爭中還是在種族、人權的運動沖突中,婦女和兒童往往是最弱勢、被重傷的群體。
想想當年白人住在宮殿一樣的房子中享受著美好人生,而終生都在伺候他們的一代又一代的奴隸們從出生起就注定要跟牲口一起生活…….即便現在世道變了,白人再寬厚、心腸再好,看到這些,黑人后代心中也會有長長的揮之不去的陰影。
黑人的“固執”能夠理解,白人的“堅守”則令人印象深刻。進入李將軍雕像紀念館后我看到的是清一色的白人婦女,在亞特蘭大以至于整個佐治亞州的這個關于南北戰爭的標志性建筑中,她們像在教堂一樣安靜而虔誠,正在盛裝出席一個非常簡單的花卉展覽,那些看著沒幾個含苞怒放的小花被插在汽水瓶大小的瓶子中,別說和國際花卉展覽相比,就是和咱們國內一個鄉鎮級別的花卉展相比都很小兒科,但她們卻看得津津有味。看得出,她們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目的在于聚會,在于同類之間的交流。本來我們到的那一天是閉館的,管理員也是花卉展參與者,她聽說我們遠道而來二話不說特意將紀念館開鎖讓我們隨意參觀,還不提收任何費用的事。之后和她聊起南北戰爭和有關李將軍話題時,從她在回答關鍵問題時閃爍其詞的態度,我就明白這個屋內的人和門外等候的那個黑人司機有著截然不同的立場。
那天在紀念館和種植園這兩個地方我見到的都是白人,紀念館中那些津津有味賞花的婦女是白人,同行的國內朋友一直在她們人群中穿梭照相都沒有打擾到她們,能感受到她們的定力和執著。在種植園售票兼管理員的也是白人,她們熱情禮貌,有問必答,面帶笑容,和紐約博物館人比起來親和多了。或許是巧合,那天的參觀者也都是白人,只有我們幾個來自中國的游客。
南北戰爭結束已經150多年了,亞特蘭大對這場戰爭的態度涇渭分明,白人對李將軍崇敬的心態和黑人對其蔑視的表情一樣令人印象深刻:李將軍盡管也是奴隸主(要知道在那個年代有錢有地位的人無一不是奴隸主,無論在北方還是南方),但是他主張廢除奴隸制;盡管他政治理念不同于南方各州,但是戰爭爆發后他仍然選擇為南方而戰,因為那是他的出生地和“祖國”。直到今天,白人都異口同聲地欣賞這種矛盾性并珍視其最終為南方而戰的決定,但那些黑人奴隸后裔仍然不能原諒他這種做法,畢竟,理念上反對奴隸制的李將軍在實際行動中一直試圖用生命和榮譽來捍衛南方主張維系奴隸制的各州。
有人跟李將軍的遭遇一樣。那位偉大作品《飄》的作者米切爾,在筆下將白人奴隸主描寫得出神入化般具有人情味,具有人道主義精神,和黑奴之間不僅有著深厚友誼和感情,在某些時候甚至不分主仆。然而,這位以一部小說名揚天下、具有愛心的婦女仍然受到另一些人的指責,認為她美化奴隸制,歌頌這種不平等的人類關系。盡管她生前曾資助過當地醫學院黑人學生使其成為佐治亞第一位黑人醫生,盡管她成名之后做了很多慈善事,仍然被當地一些人所仇恨。1990年代亞特蘭大市政府決定將其故居改造成博物館,房屋修繕期間在1994年和1996年曾經遭人兩次縱火,差點燒毀整個房子,使得資助者奔馳汽車公司不得不追加費用。
這讓我想起來之前在參觀南北戰爭中北軍統帥格蘭特墓時,那位口若懸河的守墓人也曾經跟我提及《飄》這本書中“充滿謊言”,尤其是對黑奴生存狀況的描寫。在美國,北方人談及這一點時似乎在暗示這場戰爭的正義性,畢竟在全國范圍內徹底解放了黑奴。而縱火者所代表的那些南方人也對這部書表示不滿,但意義卻是不同的。
其實,從人類學角度上講美國這一黑暗歷史的話,各派之言都有其合理性和真實性,但是即便是公認描寫黑奴最為深刻的那本《湯姆叔叔的小屋》,在刻畫了黑奴家庭悲慘遭遇的同時,也讓讀者知道還是有不少具有人道主義精神、正義感又強的奴隸主,他們信守承諾,不惜代價去解救遭遇困境的黑人朋友。他們的政治理念是和李將軍是不謀而合的。
在被南方人推崇了100多年之后,南部各州隨處可見的李將軍雕像卻成為一些人的眼中釘,其中不僅有黑人和其他有色人種,還包括被華人稱為“白左”——就是美國白人中的左派,或者說主張民主意識和平等意識比較激進的那些人。近年發生在弗吉尼亞州夏洛特維爾鎮的騷亂,就是因為當地左派政府在應當地年輕學生書面請求、第二年經過議會投票通過后推倒并移走李將軍雕像所引發的。這個行為獲得了鎮里大部分居民的贊同,卻引起周邊居民的強烈不滿,雙方水火不容,各自上街展開對峙,并引發了嚴重的暴力沖突。
到了后來,那些被徹底激怒的白人至上右翼團體舉著火把,穿著印有希特勒名言的襯衫,還有的打著南北戰爭時期南軍的旗幟,上街游行示威,長長的火把隊伍照亮了夜空,令人想起100多年前那幫身著白袍蒙面、殺人不眨眼的南方三K黨。在今天,有關“美國至上”的言論一般會得到“白人至上”的共鳴。這次街頭抗爭之所以引起全世界注目,因為對陣雙方都有明確的政治訴求和世界觀,都剝去了言論自由的面紗,都已經無法忍受對手,有分析認為這是自上個世紀60年代種族矛盾激化以來最嚴重的一次,象征著美國社會嚴重分裂。
在這場萬人矚目的沖突中,一向以大嘴巴著稱的特朗普總統當然不會缺陣,他是“美國第一”的倡導者,這也成了其競選的主要訴求。他并沒有直言譴責極右勢力種族主義傾向,而是質問那些贊同推倒雕像的政客:“杰弗遜也是大奴隸主,你們也想把他的雕像移走嗎?”
事實上,如果左派上臺就要推倒李將軍的雕像,右派上臺就要移走林肯雕像,那結果只能是冤冤相報,無休無止。我們應該牢記的是:歷史是用來緬懷和吸取教訓的,而不是用來褻瀆和泄私憤的。
(責編:常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