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好營商環境助力經濟高質量發展

伊默

在中國改革開放的進程中，廣東、特別是珠三角地區一直是地方營商環境建設的表率，良好的營商環境助力經濟尤其是民營經濟的發展。目前，廣東民營經濟的增加值、實現稅收、進出口總額均居全國第一。可以說，民營經濟撐起了廣東經濟社會發展的“半壁江山”，是穩增長、促創新、惠民生的重要力量。這些都得益于廣東營商環境在過去幾十年時間里的持續建設和優化。

世界銀行發布的《世界營商環境報告》中，將營商環境定義為：商事主體從事商事組織或經營行為的各種境況和條件，包括影響商事主體行為的政治要素、經濟要素、文化要素等。具體指標包括：登記物權、稅制環境、對投資者保護、知識產權保護、跨國貿易、治安環境、監管效率、營商便利度，等等。其下又有許多細化指標。這些要素所構成的營商環境，是一個國家或地區的企業有效開展交流、合作以及參與競爭的依托，體現了一國或地區的經濟軟實力。

自改革開放以來，廣東民營經濟經歷了四個發展階段：1978—1988年的探索階段;1989—2002年的改制發展階段;2003—2011年的高速發展階段;2012年至今的升級發展階段。在這四個階段中，民營經濟的營商環境也隨民企的發展而不斷變遷。

具體說來，在1978—1988年的探索階段，廣東的主要舉措在于，打破傳統的計劃經濟局限，大膽探索和嘗試市場經濟要素的應用。例如，深圳蛇口招商局的成立，東莞引進第一家“三來一補”企業太平手袋廠，深圳發行新中國歷史上第一張股份制企業股票……廣東始終昂首船頭，勇當改革開放的先行者。這些市場化政策的先行先試，讓廣東成為當時全國營商環境最佳的地區，也讓廣東民企喜飲改革開放的“頭啖湯”。

在1989—2002年的改制發展階段，廣東的營商環境和全國一樣，經歷了“姓社姓資”的爭論，且時有反復。但最終，市場經濟體制經過艱難的探索，在1992年10月黨的十四大上得以確立。而廣東也隨之進行了一系列市場化改革，讓民營經濟的發展逐漸步入正軌。

自2001年中國加入世貿組織（WTO）后，廣東就進入了經濟高速發展階段。特別是外貿領域的政策放寬，讓外向型企業在世界經濟發展環境的利好下，獲得了前所未有的發展機遇。在世界市場需求旺盛的情況下，具有開放傳統的廣東大力發展外向型經濟，成為中國最大的外貿出口省。

從2012年11月黨的十八大以來，廣東認識到政務環境在營商環境中的重要性，不斷加大“放管服”的改革力度，特別是減少行政審批，給企業簡政放權。2019年12月，中央出臺《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營造更好發展環境支持民營企業改革發展的意見》，廣東省和各個城市也出臺了相關的配套政策，著力提升政務環境和規范政商關系。這些舉措都抓住了新常態下改善營商環境的核心內容，取得了良好效果。

經過這四個階段的營商環境建設和發展，廣東、特別是珠三角地區的城市營商環境友好度已居于全國前列。2019年底發布的《中國營商環境與民營企業家評價調查報告》顯示，在針對全國34個城市的營商環境評估中，廣州排名第一，深圳排名第二，其營商環境建設領先全國。

這種營商環境建設上的努力也帶來了民營經濟迅速發展的效果。截至2019年，廣東省民營企業已在各行各業中形成完整的產業體系。民企總數超過1000萬戶，占全省市場主體總數的97.7%。不僅如此，還涌現出華為、騰訊、美的、TCL等一批具有國際影響力的龍頭企業。目前，廣東省內主營業務收入超1000億元的民企有9家，全省有13家世界500強企業，其中，11家是民企。這些數據都證明了廣東營商環境的優越以及民營經濟發達的現狀。

營商環境改善的魅力

所謂好的營商環境，就是讓企業能賺到錢。而讓企業能賺到錢，一方面要改善企業所在的環境，降低企業的成本和促成企業的機遇;另一方面則是通過綜合效應提升企業的自身競爭力。在這個意義上，廣東過去的營商環境建設所取得的成功不是偶然的，而是政府、市場和社會共同發力、持續發力的結果。具體說來，廣東營商環境的改善體現在政務環境、市場環境、社會環境、文化環境、開放環境等幾個方面。

從政務環境看，營商環境的建設既需要政府作為，也需要政府“不作為”。在政府作為的層面，通過出臺各種政策法規，為民企的發展塑造良好的法治環境，是企業和市場健康發展之所必須。同時，在民企有需要時切實提供服務，解決民企的實際問題。廣東的服務型政府指數排名靠前，民企所獲得的政務服務質量也領先于全國。另一方面，政府也不能一味作為和干預市場自主運行的部分，也需要簡政放權，減輕民企的政務負擔。特別是黨的十八大以來，在這方面，廣東做了大量工作。據統計，截至2019年，行政許可審批事項總數比2012年底減少了50%以上，省級權責清單事項2019年從5598項減到3018項，大大優化了企業營商環境。廣東的經驗表明，好的政務環境實際上就是要建設有擔當、服務型的政府。

從市場環境看，廣東企業敢想敢拼，在缺乏規則的領域不斷以市場原則建設和完善規則。例如，在電子商務領域，過去幾年時間內，深圳市跨境電子商務協會實際上已開始為全球的電商交易制定規則。原因很簡單，深圳的進出口電商產品交易量已占到全球電商產品跨國交易量的70%以上。規則制定權的背后，是強大的經濟實力和行業影響力。就這樣，攜經濟硬實力而由企業或行業自己推動的規則，在一般意義上，也是最適合企業或行業發展的——相當于企業為自己創造了一個更好的外部環境。

從文化傳統看，作為千年商都的主人，粵商有著優良的經商傳統。無論是粵商中的廣府人、潮汕人還是客家人，其經商傳統都可追溯到幾百年甚至上千年前。明代中后期，大批潮人涌向海外進行商業冒險。1684年，清政府“海禁”終結，所有的船都要編號，并在船頭涂色區分：蘇州黑色、浙江白色、福建綠色、潮州紅色。潮州商船因此得名“紅頭船”。到了清朝末年，潮商的活動已遍及世界各個角落，形成了“有潮水的地方就有潮商”的局面。面向海洋的商人缺乏國家力量的保護，必須依靠自身的力量保護自己。他們是一個具有強烈獨立自主意識的商人群體，具有較為獨立的民間商人形態。同時，粵商崇拜關公——它塑造了潮商的誠信觀念，在潮商眼中，盡忠盡義的關帝既是財神，又是誠實守信的商業道德的化身。在傳統商業活動缺乏法律保護的時代，商人據此所維護的是一種商業信用體系。廣東民企的成功就得益于粵商的獨立自主、冒險精神、靈活變通、契約精神、合作精神等。

在社會環境方面，承擔改善營商環境的不僅有政府，還有金融機構、社會第三部門，以及企業本身。深圳的行業協會和商會發展得最為迅速，究其原因，經濟越發展，企業對于營商環境的要求就越高，就越有聯結起來改善行業營商環境的需求。此外，營商環境也影響著人才的滿意度。2018年，深圳開始推動人才住房制度改革，預計將在2035年前新增建設籌集170萬套住房，政府保障性住房和人才住房將占到供應總量的60%。

在開放環境方面，由于廣東一直以來都重視外向經濟的發展，外部世界的規則意識也深入到廣東的商業環境中來。營造穩定、公平、透明、可預期的市場環境，讓企業的產品、標準、管理被國際市場廣泛認可。在這方面，廣東各級地方政府也做了大量工作。

以上因素都直接促進了廣東營商環境的改善。這就可以理解，為什么在廣東的土壤上，民營經濟的發展程度較高，并孕育出了較多相對成功、能做大做強的民企。

當然，廣東的營商環境尚不能說已盡善盡美，對此，民營企業家最有發言權。事實上，民營企業家對于營商環境進一步改善的需求仍非常強烈。2019年一項面向民營企業家的調查表明，他們在對整體營商環境較為滿意的基礎上，對屬于政務環境的“簡政放權”評價最高;而對屬于市場環境和社會環境的“資源供給”評價相對較低。對照2016年和2018年兩次調查的數據可以發現，在營商過程中出現的制度性交易成本較高，以及難以充分獲得平等的市場主體地位等，仍是民企面臨的痛點和難點。所以，目下優化營商環境的重點就在于形成各市場主體公平競爭的環境。

打造良好的市場環境和法治環境

在目前世界經濟發展放緩、全球化出現逆流、出口貿易遇阻的情況下，廣東民企發展的外部環境日趨嚴峻。這種漸趨放緩的經濟發展勢頭和不斷變化的外部環境，成為廣東民企發展的新常態。在這種新常態下，關于如何形成各種市場主體公平競爭的環境的討論出現了一些雜音，也給民企的市場信心和前景預期帶來了一些負面影響。而越是在這種情況下，中央和地方政府就越需要發出堅定支持民企發展的聲音，越需要出臺實質性支持民企發展的舉措。

2018年10月20日，習近平總書記在給民營企業家的回信中明確指出：“任何否定、弱化民營經濟的言論和做法都是錯誤的。”10月24日，習總書記在廣東調研時肯定，“民營企業對我國經濟發展貢獻很大，前途不可限量”“創新創造創業離不開中小企業，我們要為民營企業、中小企業發展創造更好條件”。11月1日，習總書記在民營企業座談會上，高度概括了民營經濟的“五六七八九”特征，即貢獻了50%以上的稅收，60%以上的國內生產總值，70%以上的技術創新成果，80%以上的城鎮勞動就業，90%以上的企業數量;強調“民營經濟離場論”是“完全錯誤”的，“民營企業和民營企業家是我們自己人”。習近平還為支持民企發展壯大指明了六大方向，其中包括“構建親清新型政商關系”“保護企業家人身和財產安全”等。

而在廣東省層面，省委省政府也在2018年出臺了《關于促進民營經濟高質量發展的若干政策措施》（“民營經濟10條”）。2019年，廣州市委市政府正式印發《關于促進民營經濟發展的若干措施（修訂版）》（“民營經濟20條升級版”），結合民營經濟發展的最新情況，對2017年出臺的“民營經濟20條”進行了修訂。同樣在2019年，深圳市正式步入“雙區”建設的規劃開啟之年。“雙區”，即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先行示范區和粵港澳大灣區。這兩個中央層級的規劃文件，為深圳的發展打開了新的機遇之門。可以說，民企的發展面向著又一輪的政策利好。

當然，如前所述，好的營商環境不僅涉及政府對企業的直接支持，也包括政務、市場、社會、文化、開放等諸多環境要素。以往的營商環境建設多集中在政府積極引導企業和產業發展方面，即把產業經濟研究、產業政策、產業基礎設施建設納入營商環境的范疇，政府做好各個產業的規劃和扶持，讓企業賺到錢。

但在市場經濟趨于完善的今天，我們需要將營商環境的概念擴展到政務環境之外，在優化政府政務環境的同時，降低企業在開設、經營、貿易活動、納稅、關閉及執行合約等方面遵循政策法規所需的時間和成本，打造良好的市場環境和法治環境，厘清“親”“清”的邊界，建立常態化的政商溝通機制和容錯糾錯機制，教育引導民企誠信守法經營，促進民營經濟健康發展。特別是將促進民企平等的市場主體地位作為核心工作來抓，切實為企業提供支持。

例如，在民企的法律地位和法律支持方面，各方都要認識到，法治是穩定、透明、公平、可預期營商環境的根本體現。過去幾年來，廣東各級地方政府都特別重視法治建設，打造法治政府，這就是對民企的強力支持。其中如廣州、深圳等都特別注重對知識產權的保護，制定并實施了地方知識產權保護條例。廣州設立了知識產權法院，深圳成立了知識產權法庭，并建立了更加規范的涉企執法制度。在2018年中國政法大學發布的《法治政府白皮書》中，深圳市政府高居全國榜首。

又如，對民企的發展來說，融資難、融資貴是一個長久的難題。為了解決這一問題，金融機構就要解放思想、改革創新，根據不同行業出臺更多的融資產品，滿足企業的融資需求。政府和監管機構也要解決信息不對稱的問題，幫助緩解民企尤其是中小微企業的融資擔保難題。如此才能進一步改善民企的融資環境，建設供應鏈金融服務平臺，引導資本投資的能力建設，鼓勵、吸引社會資本對利用平臺融資的企業提供資金。

企業自身的轉型、創新

好的營商環境最能激發企業自身的活力。目前，廣東的民企也在抓住歷史機遇，積極謀求轉型和創新，提升核心競爭力，形成企業提升和環境優化的相互促進。這同時也需要政府和市場站在經濟長期發展的角度，總結經濟發展規律和科學預測，特別是建設良好的行業環境，從正面鼓勵和引導民企的改革創新，應對挑戰。民企可以做的有很多，具體說來：

首先，進一步深化企業改革。鼓勵有條件的民企加快建立治理結構合理、股東行為規范、內部約束有效、運行高效靈活的現代企業制度，重視發揮公司律師和法律顧問作用。鼓勵民企制定規范的公司章程，完善公司股東會、董事會、監事會等制度，明確各自職權及議事規則。鼓勵民企完善內部激勵約束機制，規范優化業務流程和組織結構，建立科學規范的勞動用工、收入分配制度，推動質量、品牌、財務、營銷等精細化管理。

其次，加強技術研發和創新。民企獨立或與有關方面聯合承擔國家各類科研項目，參與國家重大科學技術項目攻關，通過實施技術改造轉化創新成果。在標準制定、復審等過程中，保障民企的積極參與。同時促請政府系統清理與企業性質掛鉤的職稱評定、獎項申報、福利保障等規定，以便暢通科技創新人才向民企流動的渠道。在政策利好和市場需求的雙重作用下，廣東民企的科技創新能力不斷提升。以深圳為例，2018年深圳全社會研發投入強度4.2%，跟以色列、韓國基本接近，其中94%的研發投入來自企業。深圳PCT國際專利申請量連續15年居全國首位，華為的PCT國際專利申請量在全球企業中排名第一。發明專利數每萬人擁有量深圳正在追趕北京，居全國第二。

再次，亟需轉型升級和優化重組。即鼓勵民企因地制宜地聚焦主業，加快轉型升級。優化企業兼并重組的市場環境，支持民企做優做強，培育更多具有全球競爭力的世界一流企業。支持民企參與國企改革。中小微民企可以走“專精特新”發展之路。另一方面，政策上也需要暢通市場化退出渠道，完善企業破產清算和重整等法律制度，提高注銷登記便利度，進一步做好“僵尸企業”的處置工作。值得指出的是，廣州在支持民企數字化轉型升級方面的工作可圈可點，已先后出臺多項專項舉措，也取得了很好的效果。

最后，民企需更加規范健康地發展。也就是說，民企要筑牢守法合規的經營底線，依法經營、依法治企、依法維權，認真履行環境保護、安全生產、職工權益保障等責任。民企“走出去”也要遵法守法、合規經營，自覺強化信用管理，及時進行信息披露，塑造良好形象。同時，民企還要積極履行社會責任，積極加入到精準扶貧工作中去，參與對口支援和幫扶工作。事實上，在深圳、廣州等市場經濟發達的地區，鼓勵民企積極參與社會公益、慈善事業已蔚然成風。

目下，中國經濟經歷了疫情的沖擊，正在從原來的包容性增長轉向包容性復蘇，一系列經濟和社會問題亟需解決。而這些問題的解決，都需要民營經濟的復蘇和經濟的穩步增長。廣東作為民營經濟大省，持續優化營商環境，提升企業競爭力，以“保企業就是保就業，保企業就是保社會”的思路切入，相信一定能在包容性復蘇的大前提下，實現社會經濟的可持續發展。